甄大水頭一次抬起了頭,見老大那心意已決的樣子,最後還是把話都咽了下去。
余氏回過神來,猛地站起來,指着甄亮的鼻子,罵道:「好啊,好啊!老娘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現在翅膀硬了,想要脫離我們了?我的老天爺啊,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大了老娘費盡千辛萬苦給了娶了媳婦兒,生了孩子,如今好了,想要一腳踢開我,這是什麼世道,甄亮,你還是人嗎?」
余氏的哭罵使得在外面做飯的潘氏和小余氏都聽到了,潘氏難得聽到婆婆哭一次,帶着好奇的心態湊進來問自家男人,「娘怎麼了?」
甄亮也不瞞着她,就老老實實的告訴她了,潘氏一聽,立馬眼睛一亮,要說她最大的願望是什麼,那一定就是分家了!這幾年甄安考了秀才,成了他們廟子溝唯一的一個秀才,他們家所有的田地都掛在他名下,使得他們不用交稅!可同時,她男人賺的銀子全部都要交給余氏,而余氏偏愛自己的小兒子,以自己的兒子自豪,自然大把大把的銀子都花在了他身上。
「我絕對不同意!」余氏抹了一把眼淚,「你們兩個想都不要想了,我不會答應的!老大啊,老五還沒成親,你怎麼能讓娘怎麼放心得下?老大啊,你可不能這麼忘恩負義啊!」
甄亮只是淡淡的瞥了余氏一眼,他現在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塊地,他們這兒要建碼頭了,等發展起來,肯定不會差!自己何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甄安身上?何況,他看得很清楚,自己這位小弟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們大的兩個,覺得他們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怕是在他眼裏,他和老二就是專門給他賺錢的工具而已!也只有自己這個娘才一心一意的念着他!
「娘,這麼多年了,我和老二為了甄安,砸了多少錢進去?他念書的學院,是我們縣裏最好的,夫子也是最好的,光是他的束脩,差不多就要了我們家大半年的收入!現在他已經是秀才了,娘,難道還不應該分家嗎?」甄亮聲音很冷淡,定定的望着余氏。
潘氏揚了揚眉梢,很贊同孩子他爹的說法,「就是啊娘,這些年我們甄亮給你們甄安當牛做馬的,賺的錢都給甄安念書了,如今我們家文博也要念書了,難道為了小叔,我們家文博就不去上學了?婆婆,你可不要太偏心了,大家的眼睛都不瞎,可都看着呢!」
別人怕余氏,她潘氏可不怕,余氏氣得臉色鐵青,狠狠的看着潘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這個臭不要臉的,肯定是你這個懶婆娘慫恿我兒子分家,是不是你?」
余氏氣得要死,自然說話沒有分寸,甄安是頭一次看到余氏發飆。余氏因為有了一個秀才兒子,就把自己當成了城裏的人,一舉一動,都要顯示出她高人一等的氣勢來。
甄安沒有見過,可是甄亮他們都見過,年輕時候的余氏可以說更加潑辣,不僅如此,還打人,小時候他們經常見到余氏打甄大水。不過那時候他們小,就算看到了,也沒有辦法阻止!一直到後來爺爺不小心過來撞見了,余氏這才收斂了,不敢再動手打甄大水,但是在言語上,她一直喜歡辱罵甄大水,壓根不把他當成是一家之主來看!
潘氏憤怒極了,她長這麼大,從來只有她罵別人,哪有別人罵她的?潘氏頭一次怒了,指着余氏的鼻子罵道:「你個老不死的,不就是分家嗎?你凶什麼凶?敢罵我,你當我是那邊那個懦弱的女人嗎?少跟老娘來這一套,二弟妹,你自己說,你想不想分家,想不想今後二弟賺的錢都給五弟?我可是聽說了,五弟今後是要考舉人的,你說他考上了舉人會不會把我們都帶走,會不會讓我們都過上好日子?」
小余氏原本就是余氏的侄女,余氏一向強勢,他們家老二賺的錢一絲一毫都要交到她手上,不然她就有話要說。這樣的日子確實不好過,余氏偏愛老五,他們兩家賺了那麼多錢,去鎮上趕集還要反倒找余氏要錢。這樣的日子她也想早點結束,可是她害怕余氏。
潘氏見小余氏低垂着頭不說話,乾脆就把話挑明了說,「弟妹,你不要害怕,上次你不是還說你們家老二如今也到年紀了嗎?早點送他去上學,還有,你說你們家老二身體不好,想要去鎮上看看大夫,我看啊,要是這家不分的話,這些你都甭想!我是受不了,婆婆那麼強勢,從來一心一意都是為老五着想,我們兩家得到過什麼?什麼都沒得到過!弟妹,只要你同意了,我們明天就去找里正和曾祖,早點分出去清靜些!」
潘氏現在巴不得早點分家,因為他們家前面要建碼頭,她早就想和甄大山家幾個幾個丫頭一樣做點生意賺點錢。如果不分家的話,她沒辦法做生意,一則他們手裏沒有錢,二則余氏不允許!她的小兒子是秀才,她怎麼會允許他們破壞他的名聲呢?
小余氏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精光,快得讓人抓不住!她怎麼不想分家,但她不敢做那出頭鳥,既然她大嫂那麼願意,那這個功勞就讓給她了。
「閉嘴,閉嘴!我說了,我不同意,不同意,滾出去,滾出去!」余氏幾乎氣瘋了,他們到底有沒有把她放在眼裏,旁若無人的商量這些!
小余氏哆嗦了一下,臉上有些害怕,有些擔憂,還有些不忍,種種混雜在一起,和潘氏一對比,潘氏立馬就成了惡人,而她瞬間形象就變得高大起來。
果真小余氏的這一番動作,甄安瞬間覺得小余氏比潘氏好多了,他自己心裏也清楚,他能安安穩穩的念這麼多年書,還不是兩個哥哥的功勞?再加上剛剛潘氏的那一番話,甄安對這個嫂子的印象越來越好了,但同時,他看潘氏的眼光就沒有那麼友好了!甄安心裏暗暗想:將來自己要是考上了舉人,一定要把那些曾經打擊他的人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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