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
&爺,主子吩咐讓您先用些點心……他稍後就來。」一名應龍衛將他引上酒樓上的雅座,朝露跟在他身邊伺候他吃食。
&祈舜應了一聲,隨意的拿起一塊糕點放在嘴裏。
他今日穿了一身水墨山河直裾,腰佩天青錦囊,手拿桃花扇,頭戴琉璃冠,眉眼微微上挑,額頭光潔飽滿,垂下的眼睫又帶着漫不經心的倨傲,隨性又慵懶,端的是俊逸風流。
祈舜垂眸向樓下的街道看去,開元大道上店鋪里的掌柜在朝着夥計們訓話,顯眼的櫃枱處擺放着珍貴的珠寶首飾,大道兩旁一個個小商販都推出了自己的貨車,放置上面具、吃食,亦或是小孩子的玩具;稍遠處有兩層三層的酒樓全都裝飾一新,老闆娘的在地面上叉着腰指揮着夥計掛燈籠;更遠的地方,一架架的燈籠被搬了出來,架子與架子間拉起了紅色的綵綢,各式各樣的宮燈與花燈被掛了上去,燈籠下面還掛着各色的綵帶,上書各式的謎題。
街道上一片繁忙景象,大家都在為晚上的乞巧節燈會做準備。
七月初七乞巧節啊……姑娘們唯一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出來拋頭露面的日子。
乞巧節也就是七夕,也就是情人節。上輩子在現世的時候西方文化流入,每個月的十四號都是情人節,多到祈舜壓根就沒什麼感覺了。記憶力又翻湧出來一些片段,他有一個朋友說,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是幸福的,每一天都是情人節,何必非要挑那麼幾天去過呢?
祈舜也有些疑惑,兩個人年紀都不小了,都老夫老夫了,怎麼突然想起來過乞巧節了。
祈舜百無聊賴的玩着扇墜上的穗子,到後來犯了困甚至還在雅間裏的軟榻上小眯了一下。
待到他醒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窗外燈火閃爍,人聲喧囂,紙糊的燈籠變得迷濛又通透,泛着一層橘色的光,那是內里跳躍的燭火。
&子,您醒了?」朝露一如既往的稱呼他為公子,實際上他的年紀比起那些真正鮮衣怒馬的公子已經大了太多,如若他規規矩矩的娶親生子,怕是他的兒子都快能被稱為公子了。
現在麼……感覺還不錯,縱然他有一顆千年老妖的心,到底還披着一塊風華青年的皮。
時光眷顧,歲月流逝似乎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半絲痕跡,反而磨去了他外圍浮華粗糙的石皮,露出內里光華內斂的玉質,整個人愈發皎皎如月,颯颯如松。
&子請隨奴婢來吧。」朝露先是恭敬行了禮,然後小步在前面帶路。
祈舜好整以暇的跟上去,心裏有些隱秘的期待,期待這一回的乞巧節,玄瀾又會給他怎樣的驚喜。
每一回玄瀾只要費了心思去做去安排,總是不曾讓他失望的。
這一回依舊如此。
朝露把他領去了靠着開元大道一處精緻的小院落,祈舜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屋內坐着的人,某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走錯了,有些不敢置信。
坐着的人側對着他,絳紫色的廣袖流雲裙在夜色下泛着魅惑而尊貴的色澤,逶迤的裙擺鋪了滿地;一頭鴉翅黑髮如瀑滑下,通體透紅的瑪瑙釵斜斜的挽着一個垂雲髻,發間零星的點綴着珍珠;露出來的側臉艷色逼人,眉峰上挑眼神睥睨,鼻樑高挺唇線涼薄,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那人轉過臉來,定定的看着你,簡直要讓人停止了呼吸。
裙擺滑下,美人起身,玄瀾走到祈舜身邊,摟過他的腰,低低輕笑着說,「怎麼,嚇到了?」
&是說想看朕……」思及是在外面私訪,玄瀾改了口,「想看我穿女裝?」
容顏可以修飾,服裝可以更換,然而身高是實打實的改不了的,玄瀾一站起來仍舊比祈舜高半個頭,微微底下頭正好可以親吻道祈舜的眉心。
祈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當初只是隨口一提說想看他穿女裝的樣子,沒想到玄瀾真放在了心上。
&很美。」祈舜笑着說,就算從身高上來看絕對不像是一個女孩子,但是依舊很美。
玄瀾實在是太多坦然,沒有一點扭捏,這時候也就只能用人的氣場來解釋了,就算是收腰的裙子都被他穿的像龍袍。
紫色本應該是一種魅惑詭秘的色彩,硬生生被玄瀾穿出了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
不過才半日未見,就像是你分離了許久,玄瀾眼底也透露出笑意,扣着祈舜的頭,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吻起來。
能從皇宮裏跟出來的都是心腹,此時都自覺的低下了頭不去看。
&得出宮一趟,不去街會上走走嗎?」玄瀾扣住他的十指,笑着問道。
祈舜眨眨眼睛,看向他這身裝束,問:「可以?」
玄瀾指頭勾了勾,撓了撓他的掌心,隨即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說,「夫君說可以,自然便是可以。」
那兩個字被他說的極盡纏綿,尾音上勾,像是一把小刷子在心裏不停的刷啊刷。祈舜眯着眼睛,確認自己被勾引了。
見過皇帝的人少,而見過皇帝的人中相信皇帝回穿女裝的人更少,而在這本就鳳毛麟角的人中,有那個本事也有那個膽子去找皇帝求證的人更是絕無僅有,所有玄瀾有恃無恐、
隨後祈舜就發現這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那點惡作劇的心情在眾人的矚目之下很快就變成了煩躁。俊逸風流的貴公子,絕色無雙的美佳人,特別是這佳人比那公子都要高上那么半個頭,那十個人裏頭有九個人都想回頭再看一眼,剩下一個是索性就不走了,直接停下來駐足觀看的。
祈舜表示,他總算是知道這小子想要建一座宮殿把他藏起來的心情了。
玄瀾在心裏偷笑,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好像他才是那個執扇把劍,玉樹臨風的公子,一路漫不經心的走過來,還有心情去撥弄一下花燈下的謎題。
祈舜一把把人拽回自己身邊,用眼睛瞪他,「你故意的?」
玄瀾微笑不語,用眼神表達了你猜的意思。
祈舜直接就吩咐了侍衛,「梁川!你去把馬車駕過來!」然後拉着玄瀾就開始快步往別院走去。一路穿過重重的人流,層層的燭火,玄瀾像是心有感應,抬頭朝街道邊閣樓上的雅座看去——容國公安瑾珩正錯愕的看着他,眼裏是疑惑與不敢置信。
容國公如今也是幾個孩子的爺爺了,兩鬢斑白臉上也爬上了皺紋,此刻他拿着酒杯的手都在抖——太像了,太像了,那張臉她絕不會認錯,三十年前他那個艷冠華京城的妹妹也是這樣一幅容貌,如今她的孫子都長了這麼大了……
&麼?」祈舜見他有點細微思索的樣子,問道。
玄瀾搖搖頭,正好此時梁川把馬車趕到了他們面前,玄瀾跳上馬車,把人拉上去,到了內廂關上馬車門就壓着人開始親吻。
這個吻逐漸加深纏綿,直到吻到祈舜喘不過氣來,只能勾着他的脖子說,「回……回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