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逆 第三十一章紫郢鳴匣

    李英瓊以為又是蝙蝠之類，只是感覺這氣息就在腦後，猛回頭一看，嚇了個膽裂魂飛，身後赫然站着一個白骨殭屍，兩眼通紅，渾身綠毛，伸着鳥爪般的長手。

    她忙足尖一點，縱身掠上鐘樓。只聽得殿中棺木發出軋軋之聲，接着砰砰幾聲巨響，慘澹月光下，三個白骨殭屍蹦了出來，圍在鐘樓下，吱吱怪叫。幸好殭屍兩腿筆直，不能彎轉，無法拾階而上。

    李英瓊驚魂方定，便在鐘樓內找可用之物，忽然看到神龕的佛肚皮上，破了一個洞，內中隱隱發出綠光。伸手一摸，掏出個好似劍柄一樣的東西，上有符篆，形制古雅，發出暗藍光彩，一時不知道有什麼用。

    這時殭屍越跳越高，八隻鋼一般的鳥爪，把鐘樓上的木板抓得粉碎。為首的一個暴怒，狂叫一聲，猛推下面的木柱。其餘三個也一起來推，鐘樓年久失修，早已腐朽，被推得東倒西晃，樓上的門窗木板，連同磚瓦紛紛墜落。

    咔嚓一聲，一根支樓的大柱倒將下來，李英瓊早有準備，腳一登，便到了大殿屋脊上。隨着嘩啦之聲，接着震天的一聲響，鐘樓倒塌下來，咚的一聲，一根屋樑將院裏那面紅鼓穿了一個大洞。

    四個殭屍在瓦礫堆里翻找了一陣，沒有找到，就連抓帶撕，把那面鼓抓了個粉碎。忽然看到月光底下的人影，互相吱吱叫了數聲，竟分四面將大殿包圍，爭先恐後往殿脊上跳去。

    眼看一個殭屍抓住殿前瓦壟，李英瓊就揭了一摞瓦，往那殭屍頂上打去。那殭屍挨了兩下，怪叫兩聲，越發顯得憤怒。那椽梁腐朽，被殭屍使勁，半片屋頂隨它一齊墜到地下。

    這個殭屍正好落在破鼓堆中，剛起來又被拌了一跤，它拾起一個白木匣，一抓一扯，分成兩半。木匣破處，滋溜溜一道紫光衝起，圍着殭屍腰間一繞，將它分成兩截。另外幾個殭屍發現動靜，看到月光底下，一團青綃紫霧中，一條龍忽隱忽現，吱吱叫着拔腿便逃。那紫龍電閃一般卷過來，一卷一繞之間，一陣軋軋之聲，便將三個殭屍變成一堆白骨骷髏。

    那紫龍昂頭往屋脊上一望，便箭也似地躥了上來。李英瓊見龍來得迅猛，便縱身跳下，拼命逃向梅林。此時山高月低，彩萼交輝，晴雪噴艷，一條紫龍，一個紅裳少女在這水晶宮、香雪海中奔逃飛舞，梅雨亂飛。

    李英瓊覺得一陣奇寒透體襲來，回頭看到那龍已近，頭生長鼻，渾身紫光，青煙圍繞，不禁暗罵：「赤城子牛鼻老道，把我一人拋在此地，害得我好苦！」一急一慌，竟被絆跌一交，手中適才得來的劍柄在一塊大石頭上打了一下，將巨石擊得粉碎。她心念電轉，信手將劍柄朝那龍頭打去，一道火光，紫光一閃，自己被一股氣浪掀起，跌出數丈，暈了過去。

    不知何時，覺得嗆鼻，驚醒過來，日光照在臉上，自己睡在一個水潦旁邊，花影離披。她站了起來，遍山梅花盛開，溫香透鼻，翠鳥喧鳴，昨夜之事，恍如夢境。

    李英瓊信步走到昨日打鬥之處，赫然看到一個深廣數丈的大坑，周圍無數落花，坑中隱有紫光。她便走近前去，看到鐘樓所得到的劍柄，便撿了起來，分明看到劍柄上刻着「紫郢」兩個篆字。拿在手中一晃，鏘的一聲，竟有一道十來丈長的紫色光芒。

    她舞動數次，紫色光芒映着日光耀眼爭輝，停下手來，發現已有數尺的劍鋒，只是沒有劍匣。她持劍正要離開，忽覺手中的劍不停地震動，便在附近仔細搜尋了一番，看到石縫間正夾着一個劍匣。她抽劍匣抽不動，輕一揮劍，將石塊裂成兩半，收匣歸劍，恰好天衣無縫，這才悟道此劍正昨夜紫龍所化。

    李英瓊高興萬分，拔劍練習了一番，紫光閃閃，映着日光，幻出無邊異彩。這下她膽氣暴增，回到鐘樓找到包裹。那堆殭屍骷髏經日光一曬，化為黃水。她想此地不宜久留，便尋路下山。

    但她哪裏知道，這莽蒼山連綿數百里，她下了一座山，又上一座山，登峰越嶺，走得渾身是汗，遍體生津。幸好還有何首烏，以及路上採摘的松仁、榛栗等為食，走了數日，忽見茂林間有一條拔掉樹木形成的大道。大道盡頭有一個山洞，避風向陽，便走了進去。

    連日睏乏，她在洞中發現乾草堆，便臥在上面抱着劍閉目休息。恍惚聽到嗆啷一聲，劍掉到地上，泛起紫光，半堆業已出鞘。她將劍還匣，又抱在懷中，正待睡去，又是鏘然一聲，劍又掉落，一道紫光閃出丈許，劍鋒又躥出大半截。

    李英瓊想起父親說過珍奇寶劍深通靈劍，遇有兇險能預先報警，醒意頓去，站起身來，便移去堵洞石頭，發現外邊天光大亮。

    這一瞧，不禁吃了一驚，對面山頭上來了一個赤膊巨人，正朝這裏走來。那高約數丈的大樹，只齊它胸前。沿路大可數抱的參天古樹，礙着它腳步的，便被它隨手連根拔起，拉倒道旁。

    那巨人眼放綠光，獠牙外露，一頭藍發，遍身黃毛，轉眼就到了洞，一陣奇腥刺鼻。李英瓊忙躲回洞內，洞裏光線被巨人遮蔽，一片黑暗。

    忽然一個水缸般大的腦袋探了進來，沖李英瓊齜牙一個獰笑，嚇得她大氣不敢喘。接着一個手臂平伸進來，張開粗如牛腿的五指抓了過來。李英瓊將身一縱，從指縫間躥到洞的另一角。

    那巨人亂吼亂叫，一邊伸手狂撈，裏面的石壁突起之處都被撞碎，眼看情勢危險，李英瓊將劍橫胸格擋，劍又躥出半截，紫光照得洞中分明。她忙擎出寶劍一晃，全洞皆明，劍光自動卷了過去，紫光影里，那巨人的手指被斬斷兩個，血如湧泉。巨人痛吼一聲，手頭都退了出去。

    李英瓊雄心陡起，躍出洞口，從巨人兩腿中間溜了出來，將身連縱，縱離那巨人數十丈遠。她看到自己的頭僅僅齊它足髁，心想被它抓着一點就要身遭慘死，便揀那樹木密處，滿山亂縱亂跑。那巨人撈摸不着，性發如雷，連聲吼叫追逐，手足所到之處，砰砰連聲，震動山嶽。

    追了半日，李英瓊和巨人都有些氣力不佳，放慢了節奏。李英瓊看它站住喘氣，噴氣如風，就也站住歇息。那巨人突然狂吼一聲，拔起一棵大樹，向她追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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