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逆 第二十二章極樂童子

    玉清大師便對邱林道：「你受毒已深，我只是幫你暫時控制毒發，剛打聽到嵩山二老之一朱梅老前輩有解藥，他現在正在碧筠庵，你趁天色昏黑，努力跑去，切不可停下，要讓渾身死血保持活絡。」她囑託周輕雲一路暗中護送，送到之後便回玉清觀，她帶張琪兄妹去見白氏老太太說明情由。

    邱林拼死跑到碧筠庵，服了朱梅的靈藥，經了些許時辰，才悠悠醒轉，周身疼痛大減，便坐起謝了活命之恩，隨把慈雲寺情形說了一遍。

    朱梅聽完道：「綠袍老祖的妖法和俞德的紅砂雖然厲害，屆時自有降他們的人。只是碧筠庵地方太小，我們移去辟邪村玉清觀，今晚請二位道友到慈雲寺訂好決鬥日期。」醉道人輕車熟路，便推定他前去訂約。朱梅道：「此去非常兇險，還須有一位本領超群之人暗中策應。」

    言還未了，一陣微風過去，一人道：「朱老頭子，你看我去好麼？」原來是一個矮胖道姑，粗眉方嘴，面如重棗，手中拿着九個連環，叮噹亂響，正是落雁山愁鷹澗的頑石大師。

    朱梅笑道：「有你這塊頑石，那是再好不過了。」當下醉道人和頑石大師徑往慈雲寺而去，眾人則準備前往玉清觀。

    那邊慈雲寺中，眾人陪着綠袍老祖在大殿會商如何應敵。武夷山飛雷洞七手夜叉龍飛性情暴躁，當下約同俞德，帶了弟子小靈猴柳宗潛，前往碧筠庵一探虛實。剛走到武侯祠，便見前面白霧濃重，籠罩數里，無法視物，可是身後仍是晴朗一片，知道是峨嵋派的障眼法。龍飛正想放出九子母陰魂劍，俞德忽然看到來路上飛來萬朵金星，忙喊：「道兄仔細！」便把龍飛拉在身旁，取出金圈，放出一道光華，將自己同龍飛圈繞在金光之中。

    那無數金星飛過，在空中略一停頓，從金光兩旁繞分開來，過了光華，又複合一，直往那白霧中去。白霧當中忽然冒出千萬道紅絲，前面的那一簇簇金星一接觸，便發出一陣極微細的哀鳴，紛紛墜地無蹤，後邊的金星見事不祥，撥回頭往來路退去。紅絲也不追趕，仍舊飛回霧中。

    俞德道聲風緊，便駕起劍光帶着龍飛原路退回。龍飛不解，俞德道：「那金星便是綠袍老祖的百毒金蠶蠱，他想顯一點奇蹟與大家看，沒想到碰到更厲害的法寶，把金蠶制死大半，估計他非常生氣，回去後我們務必小心。」

    二人回到寺中，還未及發言，綠袍老祖便厲聲問道：「你二人可曾見到什麼沒有？」俞德搶先答道：「我二人只見一團濃霧，怎麼也進不去，恐中了敵人暗算，便回來了。」綠袍老祖一聲怪笑，搖擺着碩大的腦袋，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下座來，突地用雞爪似的手將俞德抓住，說道：「你說實話，當真沒有瞧見什麼嗎？」聲如梟號，眾人俱毛髮森然。俞德強忍劇痛，面不改色地道：「我是毒龍尊者的門徒，從不會打誑語。」

    綠袍老祖才慢慢撒開手，依舊一搖一擺，緩緩朝龍飛走去。龍飛見狀不妙，正想避開，恰好這時寺中知客僧了緣端着一盤點心進來，擋在二人中間。綠袍老祖一把抓將過去，了緣一聲慘呼，肋骨被抓斷數根，盤子當的一聲打得粉碎，肉包子滿地亂滾。綠袍老祖張開血盆大口，就着了緣軟肋下一吸一呼，先將一顆心吸在嘴裏咀嚼了兩下，又把腸肝肚肺吃了個乾淨，再將起屍體，朝龍飛打去。

    龍飛避開，正待放出九子母陰魂劍，俞德將他拉住道：「老祖吃過人心，便不妨事了。」再看綠袍老祖，眼皮直往下搭，微露一絲綠光，好似吃醉酒一般，垂着雙手，慢慢回到座上，沉沉睡去。

    寺中眾人雖然兇惡，何曾見過這般慘狀，都覺寺中有這樣的妖孽，大非吉兆，便起了厭惡之感。

    次日，寺中來了兩個女同道，一個是百花女蘇蓮，一個是九尾天狐柳燕娘，都是有名的****，厲害的妖客。當天晚飯後，大家正升殿議事，一陣微風過抬頭，殿上十來支粗如兒臂的大蜡，不住地搖閃。燭光影里，站定一個背大紅葫蘆，斜插如意金鈎的邋遢道士，正是醉道人。

    醉道人施了個禮道：「貧道奉命前來傳話，我峨嵋派已前往辟邪村玉清觀，明年正月十五夜間，一決雌雄。」法元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同意了訂約。

    醉道人正要告辭離去，忽聽殿當中一聲怪笑，道：「來人慢退。」綠袍老祖慢慢從座位上走將下來，眾人只道醉道人難逃毒手，都睜着大眼瞧着。法元雖不願意綠袍老祖去傷來使，卻又不便阻攔。

    危急之際，一道匹練似的金光飛進殿來，有人說道：「話已說完，還不走，便待何時？」一剎那間，醉道人便不知去向。

    綠袍老祖一聲長嘯，從腰間抓了一把東西，望空中灑去，萬朵金星如電飛向空中，他也足一登，隨之而去。

    俞德、龍飛、秦朗三人便飛往空中觀看。只見萬朵金星追向一道青光，忽然後面飛起萬道紅絲，速度奇快，與金星碰個正着，那無數金星如同隕星落雨般墜地。

    金星尚未落盡，一聲怪嘯傳來，四面鬼哭神號，聲音悽厲，愁雲慘霧升起。俞德忙叫二人降下地，放出金圈轉繞眾人。只見地上萬朵綠火，漸漸向中央聚焦，忽地分散開來，綠袍老祖現身。他取出一個白紙幡，上繪七個骷髏、七個祼女，一搖動，俞德三人便覺頭目暈眩。這時一團丈許方圓的五色光華打到，將幡打成兩截。接着一道金光從空降下，圍着綠袍老祖一繞，便將他分成兩段。倏地東北方飛起一溜綠光，飛向綠袍老祖屍身，又投往西南方而去，那上半身頓時消失不見。

    俞德三人看得目定口呆，趕緊飛回慈雲寺。

    方才醉道人被一道金光引出，正要飛走，有人道：「你往回誘敵，待我與頑石大師除此妖孽。」他回頭看，卻見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童，穿鵝黃短衣，戴金項圈，赤着粉嫩白足。綠袍老祖被斬之後，上半身不知去向。這時頑石大師上來道：「醉道友，快來拜見這位老前輩，便是雲南雄獅嶺長春岩無憂洞極樂童子李老前輩。」

    醉道人才知這男童就是當年青城派鼻祖極樂真人李靜虛。李靜虛劍術自成一家，與峨嵋派鼻祖長眉真人不相上下，因收錯了兩個徒弟，親自清理門戶，無意收徒傳道，退隱無憂洞靜參玄宗。數十年功夫，悟徹上乘，煉成嬰兒，脫去軀殼，成了散仙，從此自號極樂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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