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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再次傳出有孕的消息不知讓後宮中多少人咬碎了銀牙,心中暗暗咒罵,可即便如此,任何一句似是而非的酸話都無人敢在這個當口說出,只能笑語嫣然的前來賀喜,甚至連皇后都親來昭陽宮,送上了豐厚的賀禮。
皇后一路上面無表情,指甲不自覺掐進了掌心裏,刮破了一層皮,也不覺得如何的疼,或者說比不上心口的疼,魏氏再次有孕,偏偏又是在這個當口上,皇上的一顆心早就飛走了,哪裏還顧得上選秀事宜,難不成這後宮真要讓魏氏一手遮天了?
下了轎,皇后原無甚表情的臉上沾染了少許笑意,問向迎來的高賢,道:「皇上可在?」
高賢也不敢欺瞞皇后,只道:「回娘娘的話,皇上在呢!正準備過昭陽宮去瞧皇貴妃。」
皇后眉頭一挑,淡淡的說了句:「皇上上午不是才過去瞧了嘛!」
高賢低着頭,心道,皇貴妃有孕如此大的事情,皇上恨不得一天都呆在昭陽宮,上午只過去一趟哪裏能放得了心,可這話,卻不能對皇后明言,只賠笑道:「皇上的心思,哪裏是奴才能猜不透。」
皇后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賢,哼聲道:「你猜不透,你這皇上身邊的大紅人還有猜不透皇上心思的時候,只怕是不敢和本宮說實話吧!」
乍一見皇后變臉,高賢面上倒是不起波瀾,依舊掛着那謙而不卑的笑容,回道:「奴才不敢。」
皇后今日火氣莫名的大,若是換做往日,必不會這般下高賢的臉面,輕呼一口氣,擺了下手,皇后淡淡的掃了高賢一眼,說道:「為本宮通傳一聲吧!」
沒多時,高賢便從內返回,請皇后進了大殿,之後輕巧的掩住了門,屏退了宮人,親自守在了殿外。
「既來了,怎麼不說話?」戚望之依舊垂首於案上,頭也未抬的問道,語氣極淡。
「臣妾是怕,臣妾想說的話皇上未必會喜歡聽。」皇后自嘲一笑,笑容背後之餘下滿滿的酸澀和痛楚。
撂下手中的筆,戚望之神色不明的看着皇后,半響後,淡淡一笑:「既知你說的話朕未必會喜歡聽,那便不要說了。」
皇后猛地抬起頭,直視着戚望之,沉聲道:「可臣妾必須要說,臣妾若不說,便是對不起太廟中的列祖列宗。」
戚望之臉色突然一變,陰沉的看着在他面前大放厥詞的女人,冷聲道:「對不起太廟中的列祖列宗?皇后,朕竟不知朕何時成為了一個昏君,以至於讓你愧對列祖列宗了,還是說,在你眼中,朕就是一個昏君。」
皇后搖了搖頭,輕聲道:「皇上在臣妾心中自是盛世明君,正也因如此,臣妾才不能讓皇上在史書上留下污名。」
「你放肆。」戚望之大怒,隨手便拿起桌案上的一方硯台朝着皇后砸了過去。
皇后愣愣的看着戚望之,似不敢相信他會如此對待自己一般,回神後,顧不得飛濺在身上的墨汁,慌忙的跪了下來:「自古忠言逆耳,皇上便是打死臣妾,臣妾今天也要把話說完,自建國後,選秀一事便無罷免之說,您上一次已因免去選秀一事惹得朝中上下非議,難不成這一次皇上還要一意孤行?皇上,您如此做,就不怕列祖列宗怪罪嗎?還是說,您真的要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天下百姓的議論,不顧百官的非議,執意要在後世留下污名。」
戚望之怒極反笑,冷冷的看着一臉無畏之色的皇后,一字一句道:「朕竟不知一個女人就可以令朕在後世留下污名了,可笑,莫說朕不在意後人如何評論,便是擔了昏君之名又如何。」
「皇上。」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戚望之,眼底閃動着淚光,在被一方硯台砸過來時她都不曾落淚,如今卻因這番話傷了心,一個女人所求為何,不過是被一個男人捧在手心了疼寵罷了,而她心心念念的這份疼寵,卻屬於另一個女人,甚至為了她,自己的夫君竟說出擔了昏君之名又如何的瘋話來,讓她情以何堪。
「回去吧!這不是你來的地方,朕說過,只要你安守本分,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戚望之淡聲說道,終是想給皇后留下幾分顏面。
皇后聞言卻不禁冷笑起來:「皇上指的不會改變,就是讓臣妾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后對嗎?安守本分,哈,這話竟然會有一個帝王對他的皇后道出。」皇后搖了搖頭,緩緩的站起身來,質問道:「若是臣妾不安守本分,皇上待如何?是要賜臣妾一尺白綾嗎?」
對於皇后的質問無動於衷,戚望之依舊淡淡的笑着,神色莫測的盯着皇后看了許久,輕聲道:「你真是瘋了。」隨着一聲嘆息,戚望之以一種漠然的語氣道:「今日起就稱病吧!也給你王氏留下最後一份體面。」
「皇上此言何意?」沒有理會皇上口中的稱病二字,皇后在意的卻是他最後一句話,隱隱的,有一種預感,讓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明日你便會知曉。」戚望之淡聲收到,起身從高位上走了下來,揚聲道:「高賢,送皇后回去。」
「皇上,臣妾現在就要知道,您究竟是何意,難不成就因為臣妾幾句話,您就要有所遷怒不成?」皇后伸手扯住戚望之的衣擺,一雙沉入寒潭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不放。
抬手拂開抓在自己衣擺上的手,戚望之神色漠然的望着皇后,沉聲道:「給自己留一份體面吧!別讓朕連你最後這份體面都剝奪了。」
手再一次攀上戚望之的衣擺,皇后眼底帶着幾分哀求之色,未等開口,戚望之已決然的提步而去,敞開的朱色大門,外面□□盎然,皇后卻覺得這一天分外的冷。
昭陽宮內,嬌娘得知皇后去往了雍陽殿已有一小會,也不過得了她一聲哂笑罷了。
不甚在意的揮手讓福海退下,嬌娘擺弄起了面前那株玉骨冰心的琨珊夜光,鳳眸輕輕斜挑,眼角下方以鳳仙花汁描畫的一瓣小巧的桃花頓時鮮活起來,隨着眼波橫斜,可謂是勾魂奪魄。
「瞧,又給自己尋不自在了。」嬌娘語氣中帶着濃濃的不以為然,笑的譏諷。
金寶不可避免的笑了一聲,說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皇后娘娘就是再有耐性,也得讓她看見希望才行,如今這般無望,若是擱在奴婢身上,只怕早瘋了。」
撩起眼皮看了金寶一眼,嬌娘哼笑一聲,譏諷道:「若是真瘋了倒好了,免得整日無事生非,挑撥是非,也不怕日後去了地府被拔了舌頭根。」
嘴角一抿,止住即要溢出的笑意,金寶輕聲道:「娘娘這張嘴可是越發的利了,這話,也就您敢說說了。」
「她既做得出本宮還說不得不成,不用想也知曉她去雍陽殿所為何事,不過是選秀罷了,她倒是不愧皇后的賢名,恨不得那些秀女各個都能為皇上開枝散葉。」說道此處,嬌娘不禁有些生惱。
同貴瞪了金寶一眼,啐道:「娘娘懷着身子,你讓惹她動氣,當真是該打。」說完,又柔聲勸解嬌娘道:「她博她的賢惠名聲,娘娘跟她計較什麼,選秀不選秀的還不是皇上說的算,奴婢瞧着那歡喜樣,早就把選秀一事拋到了腦後呢!」
「早先是拋到了腦後,如今那位一去,指不定又要想起來呢!」紅唇輕輕一撇,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嬌娘輕聲又清又脆,卻透着幾分說不出惱意。
戚望之進來便聽見嬌娘似怨似惱的話來,不禁輕笑出聲。
嬌娘卻是一驚,瞪着一雙大眼睛瞧着戚望之,嗔道:「皇上怎麼也不讓人通傳一聲,唬了臣妾一跳。」邊說,邊以手輕撫着胸口,卻不曾起身相迎,只在戚望之坐下來,勢往偎在他的懷中,抬手環住他的頸項。
戚望之小心翼翼的把人攬住,薄唇輕勾,欺身附耳笑道:「朕怎麼不知曉愛妃的膽子竟如此之小了,朕可還記得當初你那小爪子可撓得朕一身的抓痕……」
咬着下唇,嬌娘因這句曖昧的話,羞紅了面頰,抬起粉拳輕輕砸在戚望之的肩上,粉臉一側,口中卻是不肯示弱:「皇上若是在胡說,小心臣妾還撓您一身的抓痕。」
戚望之聞言不由大笑,心情莫名一好,戲謔道:「只要愛妃喜歡,朕就舍了這一身的皮肉又何妨。」
金寶自是有眼色的,見皇上與主子這般調笑,皆垂首無聲一笑,卻是悄然的退了下去,只是耳中卻避免不了傳入帝王低沉的笑聲和曖昧的話語,讓人不由紅了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