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林雲一走進風雲客棧一個小夥計就迎了上來。
「唔。」林雲支支吾吾,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
「小二哥,你們這裏…還要人嗎?」
「要人?你不是來找活乾的吧?」客棧夥計上下打量着林雲,眼睛往上一揚扔下一句「你等着」就揚長而去。
不一會兒剛才離去的那個夥計帶着一個身材瘦削的高個子走了過來。
「就是他。」夥計把那個人領到林雲面前,恭敬地退了出去。高個子斜着眼睛,眉毛下撇着,唯利是圖的市儈之氣和處事圓滑明顯地呈現在臉上。
「你來找活干?」高個子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問道。
「是」林雲唯唯諾諾,在大庭廣眾之下還真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會什麼?劈柴運水會嗎?」
高個子說這話的時候皺了皺眉,整個人更是顯得充滿了猥瑣,看到這一張令人作嘔的臉林雲此刻只想一口痰吐過去,看蒼蠅表演的感覺並不好受,只是如今這個時候也無可奈何了。林云為難的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你跟我過來吧!」話沒說完就轉過身走了進去。後面是一個闊大的院子,院子裏擺滿了雜物,眾多夥計進進出出忙碌着,並沒有投來太多的目光。
「這是柴,劈完了去挑水。」高個子說完就走了出去。
半人高的木柴擺着,旁邊一把斧頭在地上放着。林雲看着只想罵娘,媽的,什麼待遇都不說第一天就讓老子幹活,想着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一腳踢在柴堆上。
「夥計,新來的?」一個身材微胖頭上裹着頭巾的人走來。
「我們剛來時都是這樣,慢慢適應就好了,我叫李二牛。」邊說着邊警醒地朝周圍看了看,「帶你來的那個高個子是這裏的主管,叫周利。尖酸刻薄沒人性,以後你要防着點,還有……」
說着身子往前湊了湊,「周利手下還有兩個惡奴,一個叫馮狗子,另一個叫……」話沒說完就聽見後面傳來一個人的尖叫。
「你們兩個,幹什麼呢?」聲音像夜梟一樣難聽。
「馮老大,沒什麼,新來個夥計,我告訴他一些活上的事兒。」李二牛陪着笑說道。
「你,是新來的?」面前的這個人以一副周利般的面孔問道。
看李二牛的樣子這個人應該就是馮狗子了,果然是一類貨色。
林雲低着頭沒有言語,心裏對這個人充滿了厭惡。馮狗子以為林雲懼怕了自己,心裏感覺很滿意,扔下一句「幹完活來找我「的話就揚長而去。
李二牛朝林雲使了使眼色就朝廚房走去。林雲看着眼前這一堆木柴發愣,他對突然遭遇的一切還沒有適應。愛情,被自己生生拋在了一邊;在老爹爹家的安逸也成了過去,現在在這受着這非人的折磨。
把木棍立在地上,一斧子劈下去,整隻手震的生疼。半個時辰過去,看着劈好的這堆歪歪斜斜的柴火林雲苦笑着搖搖頭。
「開飯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院子裏的夥計放下手中的忙碌朝廚房走去。
「你,那個新來的,你的活幹完了沒有,幹完手裏的活才能去吃飯。」又是夜梟一樣的聲音響起。林雲回過頭看見馮狗子站在遠處的門廊上眯着眼,一個身材矮小穿着灰色長衫的人在後面站着。
「我要吃完飯才有力氣幹活。」林雲不冷不熱地回應着。
「看來你這新來的夥計不怎麼服你管啊!」馮狗子旁邊的矮者說着,一臉的幸災樂禍。
馮狗子臉色變得陰暗起來,「幹活,活干不完不准吃飯」惡狠狠的眼神恨不能把林雲吞掉。
「德子」一個小白臉聽到呼喚後跑了過來,稀疏的幾根小鬍鬚安在一張賊眉鼠眼的臉上。
「你這個新來的小師弟不懂規矩,你指導指導。」
小白臉走上來,擋住林雲前面的路,「小師弟,馮老大的話你都敢不聽嗎,在這裏,幹完活才有飯吃。」
林雲壓抑着胸中的怒火,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這個人,小白臉被對方犀利暴怒的眼光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看見對方沒有舉動才放下警惕間托起的手。
「既來之,則安之。虎落平陽被犬欺,沒有辦法的事兒,只能承受了。」林雲迴轉身走到柴堆前,拿起斧頭狠狠地朝木棍上劈去。
時間一點一滴度過,劈完最後一根木柴已經是未時一刻。林雲拖着一身疲憊走向廚房。廚房裏殘羹剩飯在盆子裏橫七豎八地擺放着,林雲剛打開鍋一陣焦飯味兒迎面撲來,抬眼望去,只見泔水一樣的稀飯里漂浮着可數的幾根菜葉,清晰可見的飯湯里看不見丁點油星,看到這樣的伙食早已餓的飢腸轆轆的肚子也沒有了多少食慾,看看廚房裏沒有其他可吃的林雲拿起一個粗面饅頭坐在木墩凳子上吃了起來。
粗面饅頭裏有一種草木的味道,吃着吃着竟然吃出一根斷裂的草莖,操!這太他媽的不是人了吧,這麼苛刻。
林雲正在心裏咒罵着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個人探過頭來,正是剛才的那個小白臉。
「馮老大說讓你吃完飯把鍋刷一下,還有廚房裏的這些雜物,都整一下。」小白臉說完看見林雲不善的眼神就把身子縮了出去。
林雲現在反而無所謂了,在這樣一個環境還想受人尊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一個沒有地位的失落者也只能是這種結果。該來的都來吧。
「夥計,你是不是得罪了一個小白臉,」李二牛風風火火跑了進來。
「剛才我正在後面忙着聽見那個小白臉在向馮狗子說着你的壞話,兄弟我跟你說那個人可不是什麼好鳥,他…」說到這神秘一笑。
「他還是馮狗子的那個…」說完兩個人對視一眼會意中哈哈大笑起來。林雲心裏的憋屈慢慢有了緩和。這李二牛也是個憨厚之人,對人都是一腔真誠,眼裏揉不進沙子有什麼說什麼,只不過很少表現出來而已。
「林雲,林雲」刺耳的聲音突然在外面響起。
且說林雲與李二牛正在廚房裏說着話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自己,刺耳的聲音如烏鴉般在耳旁聒噪。聽聲音肯定又沒什麼好事,林雲走出去看到小白臉正依靠着南牆,遙遙相對着廚房的位置破口喊叫着。
「什麼事?」林雲愛理不理,心裏對這號人真是反感到了極點,如果不是現在這種狀況早就一拳楔過去了,這傢伙也配做男人?
「馮老大說了,你幹完活來屋裏一趟,談談待遇的事兒。」說着眼神兒一飄朝林雲臉上瞄去。
「新來的夥計,我給你個建議,你……」林雲感覺是一隻蛆在跟自己說話,不等對方說完轉身離去。
「兄弟,啥事?」李二牛問道。
「小白臉替馮狗子給我帶話,那傢伙看着就感到噁心,我沒說幾句話就回來了。」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等把廚房裏的東西整理乾淨林雲話別李二牛,向馮狗子的房間走去。
下午的客棧沒什麼客人,所有人都懶洋洋的,能偷懶的就偷懶,手裏拿着乾的活兒昏昏欲睡。院子裏歪歪斜斜擺滿了用的東西,時不時地看見雜物之後夥計偷懶的身影。
馮狗子的房間沒跟店裏其他夥計住在一塊兒,雖說他也是周利的狗腿子,但蠅營狗苟的聚合下不可能不沾一點兒腥,竟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房間在院子的西南方向,大大小小的房屋錯落中最裏面的那間就是馮狗子的,而旁邊就是一個大的院落,風雲客棧的總管周利就住在那裏。
在店裏其他夥計的指引下林雲來到馮狗子屋子前,正要叩門猛聽見裏面傳來一陣壓抑的聲音,低微的聲調中有着粗獷。
房子側面有一個通道,狹窄的過道通向周利的院落。林雲在過道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腦子裏不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戀人——婉盈妹妹,離別時的那一個吻深刻而甜蜜,紅紅的嘴唇、香香的味道,彼此之間的那種濃情蜜意,羞澀的面孔如含苞待放釋放出雨露的清爽與芬芳。
正回憶着往日的美好,旁邊一聲門響,正是馮狗子的房間,接着就是腳步離去的踢踏聲,林雲從過道悄悄走出,看着離開的那個人,一看背影不禁笑了起來。瘦弱的身軀、走路像風吹一樣的搖搖晃晃、不高的個子,最扎眼的是那頂歪歪斜斜扣在腦袋上的帽子,這不是小白臉嗎,李二牛說他是馮狗子的那個,看來還真是不假。
等小白臉消失在視線之外,林雲輕咳一聲走出來在馮狗子房門上扣了兩聲。
「進來!」房間裏刺耳的聲音響起。
「你知不知道我叫你來是幹什麼?」馮狗子漫不經心地說着,難聽的聲音里有着一種虛浮。
「聽夥計說您要跟我談談待遇的事兒。」
「唔」馮狗子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說道:「你乾的活我也看了,乾的一般,店裏新來的夥計一個月的月錢是二十文,你呢,從十五文開始,以後干好了再說。」
聽着對方說這話林雲心裏又是一股火升出來,想理論一番又感覺到噁心,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不是久居之地,何必浪費口舌。林雲走在路上安慰着自己,慢慢心裏也就釋然了。
「馮狗子找你談什麼話,沒事吧?」看見林雲走過來李二牛迎上去。
林雲把情況大致說了一下,其他的倒沒說,有些事看見就是玷污,說出來就更是自輕自賤了。
「媽的,真他娘的是個狗東西」很少罵人的李二牛忍不住嘴裏蹦出一句粗話。
林雲拍拍李二牛的肩膀,沒有說什麼就走開了。
院子裏又堆滿了新來的木柴,一根根粗大的棍子看着令人頭皮發麻,至少林雲現在心裏就是這種感受,手臂還沒緩過來勁兒,這堆柴火要是劈完的話手臂會不會廢掉都很難說,不出意外,這些木柴又是自己一個人的活兒。果然,正想着後面傳來馮狗子的聲音,
「那個誰,林雲,把那堆木柴劈乾淨。」
「劈柴,劈柴,老子真想把你劈了」新一輪的壓榨和剝削又開始了,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在馮狗子地毯式的監工下,院子裏的夥計都汗流浹背,個個有怨不敢言。日暮已落,集市已慢慢平靜下來,傍晚時分客棧里的客人也多起來。
「都干好自己的活兒,要保證供應,進來的所有客人都是你們的衣食父母,你們不能偷懶,更不能抱怨,都聽見了嗎?」馮狗子在院子裏吼叫着。
眾人懾於淫威,胡亂答應着。
「林雲,過來」馮狗子點名喊道。
「把劈好的木柴運到客人房間,每個房間一定要保證足夠的柴火。」
林雲剛把那對木柴劈完,筋疲力盡,渾身沒有了一點力氣,聽到這新派給的任務心裏連氣憤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行屍走肉地麻木中忙碌着。
客棧上下總共五層,每一層都有十來個房間,在剩到最後一個房間時整個人已經癱瘓下來,
「最後一個房間了,再堅持堅持。」心裏給自己打着氣,林雲抱着十幾根劈好的柴火來到最後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比先前的所有房間都顯得大了許多,兩扇雕龍畫鳳的門欞緊緊關閉着,門上面掛着一個牌匾,上面書寫着一個大大的「天」字,這就是風雲客棧的天字一號房,像其他客棧一樣風雲客棧也把所有房間都列了名號,最有名的也就是「天、地、玄、黃」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據說把天地玄黃四個字號列出來可以避邪,能為客棧帶來福運和財運。
「天字一號房」站在房間門口感受着房間的氣勢,林雲微微點點頭推門而入,門打開的一瞬間一幅香艷的旖旎畫面出現在眼前,這一刻,林雲不禁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