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跟李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陣子,之後便躺下了。但是我根本睡不着。
腦袋裏不斷地想着以前的事兒,特別是老爸失蹤前給三圓老師治病的那晚。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我依然記得清清楚楚,各種情景仍然歷歷在目。
「老爸,你到底去哪兒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我心裏念叨着,沒想到這麼快我就已經上了高中,再過一兩個月便是高三,再過一年多點便要讀大學了。
正胡思亂想着,突然一陣狗叫把我吵醒了。
這聲音好熟悉!我隔着窗戶一看,院子裏有條大黃狗,再仔細一看,那不是大黃嗎?大黃回來了,我高興地連鞋都沒穿,光着腳就要出去。
「老弟,你幹嘛去?」李平睡覺看來很輕,我這麼一動便把他給吵醒了。
「沒事兒,我家大黃回來了,這不,一直在院子裏叫呢。」我趕緊解釋說道。
李平一骨碌坐了起來,詫異地說道:「你是說你家那條狗?可我沒聽到狗叫啊。」
怎麼可能,明明大黃一直叫個不停啊,他怎麼會聽不到呢?
我說:「你聽,又在叫呢。」
他搖搖頭,說:「還是沒有聽到任何狗叫聲。」
那是怎麼回事兒呢?
等等,該不會是——
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陣難過,趕緊輕輕地跑到了院子裏。我剛推開屋門,一個身影便朝我撲了過來,不是大黃還能有誰?
大黃親昵地蹭向我,可是卻一下子穿過了我的腿。果然,大黃已經死了……
「大黃」我輕輕地叫着它,也輕輕地撫摸它的頭,可是我什麼也摸不到。它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不停地蹭着我,大概是發現蹭不到吧,急得不停地叫。
李平站在一旁,說道:「老弟,是不是你家的大黃的靈魂回來了?」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後來,大黃估計發現它根本碰不到我,便也不再動了,靜靜地臥在那裏,一動不動。看着地上的大黃,我也沒動。光着腳蹲在地上,手輕輕地「撫摸」着它的頭,它的背。
李平說道:「你們兩個好好交流交流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他就回屋睡覺去了。
突然,大黃耷拉在地上的耳朵豎了起來,然後扭頭看向院子的大門。
「大黃,怎麼了?」
它突地站了起來,對着門口不停地叫。
接下來,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院子裏。
「陸小容?」我有些不敢相信,接着安撫住大黃,讓它停止了。
「你總算是回來了,你可知我已經等你很久。」她語氣里有些幽怨,嗔怪,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味道。
對了,在縣城近郊的密林里,她說讓我回家來救她的。於是我問道:「你之前為什麼說要我回家來救你?」
「因為,只有在這裏你才能救我。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
「為什麼?」
「等你救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那我要怎麼救你?」
「等你救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我套,不帶這樣的吧,怎麼這些鬼怪什麼的,都喜歡打啞謎,為什麼就不能直接說出來呢?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嘛。
真是鬱悶。
不過對着這樣一個漂亮的女鬼,其實心裏也還有些暗爽。特別是她臉上那顆丹淚痣,與她那雪白的肌膚相映相襯,即使在月光下,也顯得是那麼晶瑩動人。
「你想聽一個故事嗎?」見我不說話,陸小容說道。她雖是這麼問,但還沒等我回答,便又接着講了起來。
我也就仔細地聽着。
「在一千多年前,有一個商人,名叫陸方。用現在的話來說,他是個暴發戶。為了不讓別人瞧不起他,他聘請了好多位先生來教導子女,可惜所有的兒子都不爭氣。只有一個女兒,性情聰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因為她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
她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她是在講自己的故事。我沒有打斷她,聽她繼續講着。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年齡也逐漸增長,轉眼就到了婚齡。由於她才情頗高,又頗有家財,因此尋常人家她看不上,好的人家看不上她。就這樣,耽擱到了十八歲。那時的十八歲就已經算是老姑娘了。」
我仔細地瞅着陸小容,發現她看起來也就十八歲的樣子。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總盯着我看做什麼?」
「啊,對不起,你請繼續。」
「然而,也是上天眷顧,在她幾乎要決定長伴青燈之時,突然有一位翩翩公子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公子是個讀書人,可惜的是,公子家中貧窮,無力來提親。但她決不肯因此而負他,決定等他三年高中之後再共結連理。」
講到這裏,陸小容突然面帶悲傷,我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兒很可能是個悲劇。果然,她接着說道:「可惜,天不從人願。一天在出遊之時,她被一個有權勢的官員看中,非要把她納為小妾。她家中雖然富有,可終究敵不過權勢的力量,無奈她父親只好忍痛分別。然而,她終究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更是個一心一意的人,她曾發誓與心上人同生共死,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靜靜地盯着我,仿佛我就是她的心上人一樣。
「那位翩翩公子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即趕到那位有權勢的官員家中,想要據理力爭。然而,理,只不過是力量均衡時的遊戲規則。當實力相差太遠時,理也沒了禮。公子被官員給打死了,丟進了江中。」
「而她知道公子身故的消息後,便偷偷服藥自殺了。後來,她父親為了能常看到女兒,請人以高價將她的屍身予以處理,長年不腐。」
講完之後,她沒再說話。過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啊,沒了嗎?後來呢?」
「至於有沒有後來,或者後來怎麼樣,就要看申公子你的努力了。看你能不能把我救活。」
「救活是什麼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