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大廈,六層,藝術館。
莫愁假模假式的賞畫,耳朵豎着聽付時的電話。
「她的腿很具標誌性,通過這方面也找不到嗎?有沒有用衛星定位過濾附帶金屬鉻的……」
……
「不是,你們不能這樣敷衍吧?那是一條人命啊!」
……
「理智?我理智了很久了!」
……
「餵?!餵?!」
聽到對方掛了電話,付時把手機往牆面上用力一摔:「操!」
莫愁被付時的舉動嚇的顫了一顫,一顫之後他決定晚點再告訴他公皙跟易荀結婚的事情。
「過來是有什麼事兒嗎?」付時走向莫愁,說。
莫愁轉過身,呲牙一笑:「沒什麼事兒,前段時間淮陽路命案局裏兩個組在調查,我們組正好閒下來,我溜溜達達的就到這兒了。」
「這樣啊,你喝點什麼嗎?」
莫愁擺擺手:「這藝術館現在你在顧?」
付時輕嘆了一口氣:「沒辦法,忻兒失蹤了,我總不能棄她的心血於不顧。」
「我問你個事兒,你別多想。」
「嗯?」
「你不累嗎?一邊顧着前女友一邊還要找我姐。」莫愁這話是發自內心問的。
付時聽到這話自嘲的笑了笑:「我喜歡公皙,但我不可以不管忻兒,她的青春都給了我,你知道一個女孩子的青春是什麼嗎?」
莫愁呵呵乾笑了兩聲,他這才有點理解公皙了。
「忻兒是因為我才變成今天這樣的,她怨恨公皙也都是因為我。」
「那如果你現在跟我姐在一起,你打算怎麼處理付在忻?」莫愁又問。
付時理所應當的說:「不用處理啊,我只需要在固定時間陪她去東南亞幫她打理打理藝術館就行了。」
「那你考慮過我姐的感受嗎?」
「我只是幫忙而已,任何一個女人都該理解的。」付時並未覺得他這話里有不妥。
莫愁不打算說話了,找了靠窗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現場陷入了靜謐。
「先生,您看點什麼?」
門口店員的聲音傳來,莫愁跟付時動作一致的看了過去。
是個老頭。
「賣場在這邊,這邊是展覽區。」店員招呼着。
老頭戴着金絲眼鏡,左臂夾着公文包,一副老幹部的體態。
付時親自上前搭話:「看看畫?還是玉器?或者瓷器、雕品。」
老頭掃了眼四周,就在付時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開了口:「『湯匙』是否在這兒?」
付時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身後指向畫作展區:「這邊請。」
莫愁見老頭古怪也起身跟了上去。
老頭在付時的指引下來到『湯匙』的面前,他推了推懸於鼻樑之上的眼鏡,靠近了些這幅畫,仔細看了一番之後目光落在了這幅畫的介紹上,拉圖爾三個字一下子就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眼睛睜大,後退了兩步,指着這幅『湯匙』,斷斷續續的說:「真的……被她說對了!真的……有第三個拉圖爾!」
付時皺了皺眉:「您說什麼?」
「我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看了笑話!」老頭一邊說着一邊搖頭,一邊搖頭一邊苦笑。
莫愁上前一步:「您還好吧……」
老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態,解釋說:「我是加州加利福尼亞大學的古生物教授,之前跟一個女孩兒打過賭,內容是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第三個畫界的拉圖爾。」
付時瞭然,笑了笑,說:「這幅『湯匙』前年在羅浮宮參展,去年二月在倫敦印象派及現代藝術競拍,輾轉幾手才到我們店長手裏。」
老頭點了點頭,又說:「能不能請店長一見?我想多了解些關於這幅畫的背景。」
付時聽到這話臉色黯淡了,說:「抱歉,我們店長出遠門了。」
「那好吧,算是我沒有福氣了,不過我想,我那位賭友說不定也知道呢。」老頭說着小幅度的彎了下腰示意,然後走向了門口。
待老頭走之後,莫愁還保持着剛剛的動作,直到付時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麼呢?」
莫愁被付時突來的動作一驚,抬眼看他:「剛才那老頭是不是說他是加州加利福尼亞大學的古生物教授?」
「對啊,怎麼了?」
莫愁突然清醒了,加州。
「沒事,我還有點事兒,我先走了,過兩天來陪你聊天。」莫愁話音還沒落下就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付時盯着莫愁消失的方向,一臉的不明所以。
——
公皙家。
吃完飯,公彩虹在公皙的明令下趕走了高大帥氣的健身教練,公邢在公皙的溫柔勸說下送走了可愛活潑的小靜。此刻,家裏只剩下家裏人了。
議事桌上,公皙坐在此間的上座,偏座上是公彩虹,易荀,還有小公邢。
「婚禮方面一切從簡,我決定找個婚慶全權操辦,這樣一來省心又省事,你們覺得呢?」公皙說。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好嘛,全票否定。
公皙看向公彩虹:「那你覺得應該怎樣?」
「我覺得既然要辦就要大辦,不大辦就不辦了。」公彩虹挺有理的樣子。
易荀附和:「我同意虹姨的說法,你我都不是二婚為什麼不大辦?」
「難道是因為我嗎?」公邢在這時候小聲說。
公皙看向一臉可憐相的公邢,瞬間軟了下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當然不是,星星是媽媽的寶貝啊。」媽媽最愛的寶貝啊,媽媽唯一的寶貝啊。
易荀靠近了公邢些,說:「你媽媽不想大辦是想騰出時間來跟你在一起,她最近都太忙了對不對?她想趁着現在不忙好好陪你。」
公皙抬眼看向易荀,關於她公皙的心思,現在只有易荀最懂。
「那你剛才還不同意幹什麼?」公彩虹對易荀這種前後矛盾的行為表示看不上。
易荀對公彩虹笑笑:「我不同意公皙找個婚慶全權操辦,一切從簡,但我同意讓公皙省心省力,所以我打了電話,曼斯威帝會有負責人在最快的時間裏趕過來。」
「曼斯威帝……」公皙撫額長嘆。
「曼斯威帝!!」公彩虹猛地站起身,又確認了一遍:「是那個全球最牛逼的婚禮協會嗎?」
沒人回應,公彩虹就瞭然了,她小跑到易荀身邊,俯身問:「你這麼有錢嗎?」
易荀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您先坐下。」
公彩虹這才坐在了易荀旁邊的位置,平復了平復內心之後,對公皙說:「我總覺得你自己選老公的眼光有問題,所以才對你死乞白賴非要嫁的易荀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公皙其實是知道的。
「之前……那誰跟你求婚,你雖然同意了但是態度上總是顯得敷衍多些,但你們畢竟相處了一段時間,我還算放心,易荀的話……沒認識幾天你就非要嫁給他所以我覺得你過於衝動和玩笑,甚至以為你是在氣……那誰,而且重點是易荀除了長的帥之外也沒什麼可取之處了,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合着你是找着金龜了!拜金可不好啊,你現在長的好看身材也不錯那都是因為年輕,過兩年等你老了就不值啥錢了啊,再加上……」
「停停停!」公皙打斷了公彩虹的話。
易荀在一旁嘴角抽搐的厲害,說:「您要說這話是不是在我不在場的時候說比較合適?」
眼看公彩虹又要繼續,公皙在她開口前說:「我跟易荀之間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喜歡他我想要嫁給他。」
「我也喜歡熊叔叔,我要他當我爸爸。」公邢這時候說。
公彩虹撇撇嘴:「真沒天理,我怎麼就找不到金龜。」
合着公彩虹並不是覺得拜金不好只是覺得為什麼沒有金龜願意讓她拜……公皙的嘴角也抽搐起來了。
……
關於婚禮的話題沒有這麼快結束,但卻在莫愁來時被打斷了。
莫愁火急火燎的衝進來然後又火急火燎的把公皙拉到一邊,大口喘着粗氣,說:「姐,有情況!」
公皙拽住莫愁的後脖領子往後一拽,跟他保持了一段距離:「哈喇子都噴我臉上了。」
莫愁抹了抹嘴,說:「你不是讓我通知付時參加你的婚禮嗎?」
「他不來?我想到了。」
「不是,我還沒跟他說。」
「你……」
「你先聽我說,我去世紀大廈藝術館找他,然後有個行為古怪的加州加利福尼亞大學的古生物教授去打聽『湯匙』,他說他是跟一個女孩打賭所以才去的。」
「所以呢?」
「加州啊,藝術館啊,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這個老頭肯定有問題啊!」莫愁態度肯定。
公皙說:「所以你就這麼放走了他?」
莫愁聽到公皙這話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他放走了他。
「我……我不是想跟你……跟你說一聲嘛。」莫愁越說聲音越小。
公皙沒搭理莫愁,皺了皺鼻頭,開始思考。
「付在忻。」易荀突然冒了出來。
莫愁被嚇了一跳,臉上驚魂未定:「你是鬼嗎!?」
易荀對莫愁說了聲『抱歉』之後就又看向公皙,又說了一遍:「付在忻。」
公皙在聽到莫愁說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但她現在考慮的是,要不要順着這條線去找付在忻。可是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圈套,萬一……那不是傻了逼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去不去你一句話。」易荀說這話時眼神堅定無比。
公皙心上又柔軟了一分,說:「你就這麼相信我?把命交給我也無所謂?」
「我相信你,所以把命交給你也無所謂。」
莫愁在旁邊乾嘔了一聲:「你們倆也夠噁心的。」
「滾。」公皙不動聲色說。
莫愁揚了揚手:「我算是知道了,見色忘義是遺傳的。」說完離開了公皙和易荀的視線。
「告訴我你的決定。」易荀說。
公皙抬眼看向易荀,沒有說話。
易荀卻已瞭然,她神情中的抱歉不能更明顯。
抱歉,婚禮可能要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