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一百零八羅漢大陣將蕭遠山、蕭峰、慕容博三人圍在其中,岳風身形化作勁風,掠進陣中,而後雙掌揮舞而起。筆神閣 bishenge.com
嗤嗤聲起,片片寒冰如疾風暴雨一般,朝四下飈散而去。
群僧一來並不知曉生死符的厲害,再者縱然他們知曉,在岳風這等內衣的超強攻擊下,他們縱然想避又避得到哪兒去?
只聽噗噗一連串悶響,寒冰化作了冰水,悄無聲息地鑽進了群僧體內。
「咦?」有僧人情不自禁一聲驚詫低呼。
原因倒也簡單,先前無論是岳風誅殺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亦或是慕容復,所展現的,均是狠辣陰毒的一面,完全不將江湖規矩放在眼裏,完全沒有原則——至少在他們看來的確如此,因此岳風這驟然的攻擊,所有人都打起了十分注意,不料那寒冰侵入體內,他們只當是冰化作了水,身上根本沒有任何變化,不禁啞然,看不懂眼前局勢了。
非但是他們,就算是現場中原群雄,以及少林玄字輩的高僧,亦是如此。
剎那之間,現場鴉雀無聲,陷入到一種詭異的、心有靈犀的死寂之中。眾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地看着岳風,均不知現在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玄慈雙手合十,輕嘆一聲,問道:「岳帥,請恕老衲簡陋寡聞,冒昧請教,不知岳帥這一招算什麼?」
岳風淡然道:「急什麼,再等一時片刻,你馬上就知道了。」
半響。
良久。
現場仍處於這種死寂之中,沒有任何變化發生,所有人的面面相覷就變成了懷疑。也對,現場可是大幾萬人,就算岳風再如何神通廣大,只要他不是真的神真的仙,那就絕對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心中均猜測道:「他之所以這般,定然是為了拖延時間,莫非他還有後手?!」
玄生來到玄慈身旁,低聲道:「方丈,時不我待,這岳賊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玄慈點了點頭,就連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慕容博仰天哈哈大笑三聲,冷冷譏諷道:「我道囂張跋扈,無敵天下的岳風有什麼大本事,卻原來也不過是三歲孩童的伎倆,居然要拖延時間?有用麼。現在是死,遲個一時片刻也是死,哎,你又何必?大丈夫不成則已,若是敗,死則死矣,何必玩這種下三流的伎倆?」
岳風不置可否的一笑,淡淡道:「剛才玄慈說自己是孤陋寡聞,還算是有自知之明,你卻連這點兒自知之明也沒有,也是悲催可笑……」
「生死符。」正在這時,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一聲嘆息緊隨其後。
黃裳。
唰的一下,現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黃裳的身上,玄慈眉頭微微皺起,道:「黃統領,不知這生死符是何物?可是一門武學,亦或是一種毒物?」
黃裳緩緩的道:「這生死符既算毒藥,又算暗器,種類不一,解藥也只有使用者知道。初中生死符者,會覺得傷處越來越癢,而且奇癢漸漸深入,不到一頓飯時分,五臟六腑便如萬千螞蟻撕咬,不論中者功力多高,也忍受不得,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死符、生死符,這生、死二字,便是由此而來。」
轟!!
這一番解釋,直如在現場扔了一個原子彈,中原群雄轟的一下,譁然一片。
所有人面色大變,蒼白到難以言喻,驚懼交加地瞧着岳風,實在難以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有此等奇功。不得不說,逍遙派還真是bug中的bug。
少林群僧亦是面色駭然大變,玄慈震驚交加的問道:「黃統領,此言當真?即便是當真,難道真如黃統領所說,除了岳帥自己,再無第二人可解?」
黃裳點了點頭,輕嘆道:「雖然黃某也很想說不是,但事實正是如此。黃某曾聽岳帥說過,這生死符是利用酒、水等液體,逆運真氣,將剛陽之氣轉為陰柔,使掌心中發出來的真氣冷於寒冰數倍,手中液體自然凝結成化水為冰。生死符發出,一片小小的薄冰之上,如何附着陽剛內力,又如何附着陰柔內力,如何附以三分陽、七分陰,亦或是六分陰、四分陽,五分陰、五分陽。雖只陰陽二氣,但先後之序既異,多寡之數又復不同,當真稱得上隨心所欲,變化萬千。因此,即便同樣知曉如何煉製生死符,若不知岳帥那一片薄冰之中摻雜的陰陽之氣,那也只是徒勞。」
嗔目結舌。
目瞪口呆。
再無一人說話,乃至於氣氛壓抑到許多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現場群雄驚懼震撼難當之際,組成羅漢大陣的一百零八少林武僧,忽然有人「啊」的一聲大叫,道:「好癢!」頓時將手中僧棍扔了,不住撓癢。
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
沒過多久,現場一百零八位少林武僧,全都滾到在地,不停在地上打滾。這一百零八武僧之中也不乏玄字輩的高僧,他們是最後發作的。當生死符發作之際,他們立即動手,接連點了周身七大要穴,卻仍難止住身上麻癢。又試了兩種辦法,仍是無可奈何,更恐怖的是,麻癢過後,周身更刺骨劇痛起來,隨即,也當即滾倒,跟那些修為一般的武僧並無二致,不住哀嚎,悽厲的嘶吼聲,響徹嵩山,觸目驚心。
一百零八位少林武僧,全都在地上打滾,也算是蔚為壯觀了。
那酸癢疼痛實在是難以忍受,不少僧人直接破戒,如地痞般喝罵道:「兔崽子!有本事你便殺了貧僧,否則老子定不饒你!」「老子心向佛祖,十八年後再來殺你!」甚至還有一些僧人,實在難以忍受,禁不住磕頭求饒。
少林群僧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這令人膽顫心驚的一幕,已經徹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片刻,那一百零八位少林武僧已經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爛,臉上、身上抓出了道道血痕,更觸目驚心的,則是骨頭全都裸露在外,鮮血淋漓,好似完全變成了血人。
慕容博瞪大了眼睛,咕嚕一聲,咽了一口口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現場情景之可恐、可怖,當真令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岳風沖玄慈微微一笑,道:「大和尚,現在你知道究竟什麼才是生死符了?」
嘶!!
玄慈還未答話,現場群雄卻是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情不自禁後退了十幾步,儘量拉開自己與岳風之間的距離,相顧駭然失色——他們也知道了。
誰也不曾料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狠辣,如此毛骨悚然的劇毒,更重要的是,這還只不過是岳風隨手撒了幾滴水,天下還有比這更完美的付出回報比麼?
更有人不禁聯想開來:現在他還只是單單針對少林,若眾人遵循皇帝的聖旨,群起而攻之,那麼他再將這生死符施展出來,根本不需他動手,群雄已經一敗塗地。
簡直恐怖!
這一仗還未開打,岳風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念及此處,無人不是心驚膽顫,目露驚恐。
群僧口中兀自哀嚎不已。
群雄膽顫心驚,心下驚懼交加又憐憫不已,眼見他們受如此痛楚,卻又是於心不忍,不少人轉過臉去,不再看下去。
玄寂雙手合十,長嘆一聲,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岳帥,你武功之高,當真是神鬼莫測。今日這一戰,是不必再打。少林存或是不存,都在岳帥你一念之間,但本寺僧眾卻是無辜,還盼你心中存一分慈悲之心,放過他們吧。老衲這便為這些年犯下的過錯謝罪。」
眾僧齊齊默念佛經,口喧佛號。
岳風卻是一笑,道:「大和尚,且等上一等,這生死符神效你已瞧見,但必須提前告知的是,我也不可能無盡使用。以我的內力,至多不過萬餘人罷了,這一仗你們還並未失敗,尚可一戰。如何能不戰便投降?」
玄慈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緊跟着搖了搖頭,道:「何必如此?何苦如此?岳帥雖生性不符合當世,但焉知不是佛尊現世,點化眾生?先前老衲便已犯下兩件大錯,而今為了少林百年發展,意欲聯合眾人誅殺岳帥,更是錯上加錯,哎,實在是……慚愧,慚愧。戒律院玄寂師弟已死,首座之職由玄悟師弟暫代。」
「是。」玄悟應了一聲。
玄慈又道:「玄悟師弟,老衲犯了佛門大戒,有傷鸛林清譽。玄寂師弟,依本寺戒律,該當如何懲處?」
玄悟一愣,道:「這個……師兄……」
玄慈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自來任何門派幫會,宗族寺院,都難免有不肖弟子。清名令譽之保全,不在求永遠無人犯規,在求事事按律懲處,不稍假借。玄慈犯了淫戒,重責一百,身為方丈,罪刑加倍。執法僧重重責打玄慈二百棍。少林寺清譽攸關,不得循私舞弊。」
稍稍一頓,他又沖岳風道:「萬望岳帥心中存了一分善念,放過本寺僧眾。」說罷,再無二話,跪伏在地,遙遙對着少林寺大雄寶殿的佛像,自行捋起了僧袍,露出背脊。
葉二娘大叫一聲:「不!」人已放開了虛竹,身形閃掠,朝玄慈撲了過去,人才至玄慈身旁,玄慈已迅捷如電地點出一指,動彈不得。
玄悟道:「師兄,你……」玄慈厲聲道:「本寺千年清譽,豈可壞於我手?」玄悟目中含淚,道:「是!」跟着肅穆道,「執法僧,用刑!」
兩名執法僧合十躬身,口中道了一句「方丈得罪」,便即站直身子,開始行刑。
岳風目光清冷,在那中了生死符,仍哀嚎不止的一百零八位少林武僧身上淡淡掃過,最後反望向了慕容博,輕笑道:「潑出去的水,哪裏還收得回來,玄慈大師,就算你現在認錯,也已經晚了。做錯了事,就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但該怎麼負責,可不是你來評判,你以為自己一死便能了之?笑話,生死何其容易,低頭才是最難,你偏偏選擇了最容易的一種方式。還有你,若非蕭老先生跟蕭兄要殺了你這罪魁禍首,其實我也很想給你種一枚生死符,讓你好好嘗一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慕容博面色微微一白,哼了一聲,不敢應答。
岳風的話,令整個少林群僧全都陷入到絕望之中,當然,還有難以言喻的憤怒。
在他們看來,玄慈身為武林的泰山北斗,已經做到這一步,那麼他無論曾經犯下什麼過錯,也都該抵消了,可沒想到岳風居然仍舊咄咄逼人。
不單是他們,現場沒人不是這麼想。說到底,這又是一種江湖規矩,但偏偏,岳風又他娘沒將這江湖規矩放在眼裏。
看樣子,那些中了生死符的僧人,也只有死亡這唯一的結局了。
所有人心中皆是一聲哀嘆,可也正在這時,一聲淡淡嘆息響了起來:「岳居士既已佔了上風,又何必非得如此?難道當真要將本寺僧人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話語落下,一個鬚眉皆白的少林俗家僧人緩緩自少林群僧中走了出來。
他穿着青袍,手中拿着一把掃帚,想來先前正在掃地,這這僧人年紀不少,稀稀疏疏的幾根長須已然全白,行動遲緩,有氣沒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樣。
他一邊說話,一邊緩緩走向正在地上打滾的少林武僧。
玄慈受杖,少林暫時便以玄渡為尊,見之,不由輕聲道:「這位師兄,還請不要妄動。」
掃地僧道:「多謝玄渡大師關心,不礙。」
說着話,他已經來到一名少林武僧身旁,伸手在那武僧肩膀上按了按,拍了拍,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那武僧身上居然不再酸癢疼痛,連他自己也大吃一驚,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站直了身子,趕忙合十道謝。
掃地僧道:「救死扶傷,原本就是佛尊本義,不必言謝。」說話間,居然已經救下了十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