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一上班,派出所還沒傳回任何審訊信息,質問電話卻已經打來了,打電話的人是玉泉礦泉水公司董事王語嫣。
電話一接通,王語嫣劈頭蓋臉就問:「楚主任,開區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在玉赤縣展兩年了,一直太太平平的。這才到開區一個月,就遇到了持刀上門敲詐勒索的事,你得給個說法。」
「王董事,我也沒想到會生這種事情,可能是正好趕上了吧。」楚天齊做着解釋,「你放心,絕不會再有下次。」
「還下次?這一次就把公司員工嚇壞了。員工說,當時來人都蒙面拿着大砍刀,直接就要錢,不給錢就要命。」王語嫣不依不饒,「我自信我們公司不會招惹上這些人,肯定是縣城治安太差,要不就是你們開區有仇人。如果開區不管的話,我就找縣裏。縣裏要是也推三阻四的話,對不起,我們的投資就要慎重考慮了。」
沒想到就這麼件事,對方看樣子卻要弄出個所以然,但她這麼做也確實情有可願。聽對方說的認真,楚天齊還真擔心對方捅到縣裏,便趕忙說道:「王董事,開區已經加強了戒備,二十四小時巡防。昨天的事情純屬巧合,我代表開區向你及其員工們表示歉意,是我們工作沒做好,才給了這些壞分子可趁之機。」
「你不要避重就輕,說什麼巧合。我可是聽說了,當時一共兩撥人,拿刀那撥是去要錢的,另一撥拿鋼管的人是火拼對方的,不會是他們把工地當成拼殺戰場了吧。」王語嫣並不買帳,「我還聽到匯報,等你趕到的時候,有人說姓楚的來了,快跑,這又是怎麼回事?我覺得這些人應該是針對你的吧,我們只是他們找到的替罪羊而已。」
「王董事,你放心,不管是什麼原因,我保證沒有下次了。」楚天齊硬着頭皮說,「請不要向縣裏反應了,你們就安安心心的投資搞建設吧。」
手機里停了一下,又傳來王語嫣的聲音:「好吧,暫時我可以先不向縣裏反應,但是不要再有第二次,否則誰的面子也不行。」說到這裏,她語氣一緩,「你究竟用了什麼辦法?竟然把我們公司秦經理給迷惑了,一個勁兒的替你說好話。」
聽的出對方暫時不追究了,楚天齊心裏一松,不謙虛的說:「我倆就見過有數幾次面,交流並不多,可能是我的人格魅力太大吧。」
「哼,給點陽光就想燦爛。」王語嫣嬌嗔着,「下不為例,掛了。」話音剛落,聲音戛然而止。
握着手機,楚天齊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的事。
昨天回到開區後,厲劍匯報說,那個被抓的人交待,他們頭目就是專門帶着他們到開區鬧事的。楚天齊再次問了那人,那人還是同樣說辭,並聲稱針對的就是楚天齊,就是因為開區搶了客戶,再詳細的就說不上來了。
從對方的交待來說,應該是有人報復,但究竟是什麼人,卻不得而知。楚天齊扳着手指頭分析起來。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楚天齊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里傳來寧俊琦的聲音:「天齊,昨天晚上傷到人了嗎?」
楚天齊稍微一楞,回道:「你也知道啦?沒人受傷。」
「那就好。這件事全縣都傳遍了,我能不知道?」寧俊琦問,「你怎麼看?」
「從抓住那人交待的來看,肯定是有人報復,恣意鬧事。」楚天齊回答,「但卻不能判斷是何人所為,又是所為何事。」
「那你有判斷方向嗎?」寧俊琦反問。
楚天齊回答:「如果單從操作手法看,馮俊飛倒是第一嫌疑人。按大多數的人的理解,礦泉水公司一直在青牛峪展業務,現在卻突然到開區建銷售公司,那就是開區挖了青牛峪牆角。同時,礦泉水公司似乎也有喜新厭舊的嫌疑,是另攀高枝。這看似損害了青牛峪的利益,傷害了馮俊飛,馮俊飛報復的話看似合情合理。但如果仔細一想,又經不起推敲。」
寧俊琦很是贊成。「嗯,我也是這麼看的。現在的馮俊飛,已經和一年多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不可能再用這種拙劣的手法。而且他後面可是有高參的,決不允許他這麼做,所以,他反而是最沒有嫌疑的。」說着,她話題一轉,「我分析,最大可能就是和青牛峪有類似情況的單位做的。因為這樣一是可以出一口惡氣,給你添堵。二是接花接木、禍水東引,要你把仇記到馮俊飛身上,他自己反而可以坐山觀虎鬥。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策劃的人和你有仇,和馮俊飛也有過節,這樣是為了一石二鳥。」
「不排除就是為了針對我而針對我,也可能我和他並無過節,但對方卻認為我侵害了他的利益。至於找到玉泉礦泉水公司,可能是無心之作,也可能就是有意為之。」楚天齊分析着,「這種情況下,他是最不可能暴露的,因為我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現在開區的展日新月異,你成了他潛在的競爭對手。他這麼做既找了你的彆扭,也可能會對開區的展有影響。也或者就是損人不利己,看你不順眼,看開區不順眼。」說到這裏,寧俊琦囑咐道,「不管怎麼說,你要時刻注意,注意開區的安全,更要注意自身安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槍打出頭鳥,這些話都是很有道理的。」
楚天齊感嘆着:「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好多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這麼一鬧,開區又該出名了,當然是惡名,對我的議論也好不了。希望縣裏不要再添亂,只要他們不聽風就是雨,不弄所謂的調查,我就燒高香了。」
「調查能有什麼,你也是受害者,我想不會有人調查的,那不是在給你幫忙嗎?」寧俊琦勸解着對方,「行了,不要不放在心上,也不要太當回事。也許就是趕巧而已,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因為這麼一件事,影響了開區的展。」
兩人又聊了一小會兒,掛斷了電話。
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真他娘的犯小人,這才消停幾天呀,又有人鼓搗了。」
嘆氣完畢,楚天齊在心裏篩選着,篩選着可能的嫌疑人。
正如他和寧俊琦分析的那樣,對方肯定是故意找茬,給自己添堵,但究竟是誰,卻一時沒有頭緒。好幾個人都有嫌疑,卻又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
這麼一盤算不打緊,嫌疑人名單可以列出一長串。楚天齊被這一大串名字嚇了一跳,不知不覺中竟然得罪了這麼多人。自己從進入仕途那天起,就一直告誡自己要「與人為善」,可到頭來卻得罪了這麼多人。而且這還是自己能想到的,至於那些潛在的、暫時沒有伸出爪牙的人,還不知有多少。這樣的人肯定大有人在,就好比當初的孔氏兄弟,本來自認為不存在任何糾葛,可卻忽然一下子向自己出了手,現在更是三弟兄一齊站到了自己對立面。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人得罪了,就讓人對自己恨之入骨了。楚天齊越想越無奈,要多無奈有多無奈。
……
青牛峪鄉長辦公室。
馮俊飛正坐在那裏想事情,手機卻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搖搖頭,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里傳來馮志國的聲音:「小飛,說話方便嗎?」
「方便。」馮俊飛回了一聲,「您是問開區的事吧。」
「小飛,是不是你乾的?」馮志國直接問道。
馮俊飛苦笑道:「大伯,您也不信任我?我會幹這事嗎?這不是和尚頭上虱子明擺着,明擺着在給我上眼藥嗎。我是恨他,恨他到處挖牆角,可是我現在正事還忙不過來,哪有那麼無聊。」說着,話題一轉,「我正因為這事煩惱呢,招誰惹誰了,一盆屎就扣到了頭上。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呀。」
「不是你就好,我想你也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要是以前還真不敢說。雖然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但是詢問一下,就徹底放心了。」馮志國笑着道,「小飛,別往心裏去,楚天齊也不會把這筆帳算到你頭上的,他應該沒那麼傻。再說了,他可是還有一個高級參謀呢。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別受干擾,如果你先慌神的話,那可能真就中了別人的道了。也不排除這就是有人在一石二鳥,既給楚天齊添了亂,也給你來了當頭一棒喝。」
「肯定是有人故意給我潑贓水。別讓我知道,要是知道的話,我一定饒不了他。」馮俊飛咬牙切齒道。
「不用這麼恨,該幹嘛幹嘛,有人現在比你着急多了。」馮志國耐心的叮囑着,「小飛,記住,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意氣用事,都要謀定而後動。無論遇到什麼難辦的事,要先和我商量,而不要貿然採取行動。」
馮俊飛拉長音道:「知道啦,馮書記。」
「又嫌煩了,這是為你好。」馮志國喃喃着,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