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北川薄唇抿成涼薄的直線,黑如瞿石的眸子裏,是望不見底的寂廖和沉寂。( )
她,竟然忘了他……
完全不記得,好像他們從來都不認識一樣。
墨清苒不會知道,她剛才那陌生的眼神,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划過他的心臟,
看不見血,疼意卻尖銳的串過四肢百骸……
十幾年的糾纏,她怎麼能說忘就忘。
一如當年,她霸道的闖入他的世界,霸道的進駐他的心。當年,她出國之後,墨清玄告訴他,說苒苒已經忘了他,他原本是不信的。
但現在,由不得他信和不信,墨清玄刪除了她的記憶,僅限於,關於他的記憶。
難怪,楚歡答應考慮他想借靜安醫院拍戲的提議,不論他做什麼,於墨清苒,都只是紅塵中一個陌生人而已。
直到褲兜里傳來震動聲,伴着電話進來的聲音,他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低頭,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的來電時,眸底的情緒如雲霧般散去,嗓音清冷涼薄地吐口
「喂!」
「北川,豆豆發高燒了……」
墨宅
聚會一直延續到晚飯後。
眾人相繼離去,白鴿問鸞兒要不要跟她和小璐一起回家,她還沒開口,身旁的墨清玄就出聲替她做決定「白姨,你和小璐回去吧,鸞兒留在這裏,和苒苒一起補補身子。」
「我不住這裏,我要回家的。」
江鸞話音落,墨清玄英俊的臉上頓時浮起不悅,正想再說什麼,她的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起。
掏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時,江鸞眸子輕閃了下,在墨清玄眸光瞟過來之際,不着痕跡地把手機面往旁邊偏了偏。
「誰打來的電話?」
雖然她做得很自然,無跡可尋,但墨清玄還是察覺以了她的刻意,深眸銳利地眯起,江鸞皺了皺眉,淡淡地說「同事。」
她說得也沒錯,石銘洋雖然是特聘警官,但也算得上是她的同事,她沒有接聽,而是掛斷電話,對白鴿和江璐說「我有事要去一趟警局,媽媽,小璐,你們先回家吧!」
白鴿微笑地點頭「讓阿玄送你去吧!」
「不用!」
不加思考的拒絕,江鸞再次惹得墨清玄沉了臉,她說完,可能覺得拒絕得有些太生硬,臉上又浮起一抹笑,說「我自己開車去就行了,你也去醫院看看吧,明天去雁兒山,一去就得一整天,醫院裏,你也做了下安排。熱門」
墨清玄眸光深深地看了她幾秒,才打鼻孔里「嗯」了一聲,心裏的懷疑,沒有質問出來。
江鸞開的,還是上午那輛上。
她把車開去車禍現場,後來上了墨清玄的車,去機場的時候,墨清玄打電話讓人把車開回了墨宅。
墨宅建築剛淡出後視鏡,手機鈴聲就再次響了起來,她按了接聽,淡淡地『餵』了一聲,石銘洋低沉的聲音透過電波,響在封閉的車廂里「阿鸞,我打電話給你確定一下,晚
上,你去嗎?」
他指的,是晚上一起去上午車禍的路段,他上午說,那裏不是單純的車禍……
江鸞眸子眯了眯,心裏稍微思索,片刻後答應「好的,我去,石學長,幾點鐘去?」
「晚上十一點之後。」
江鸞到警局時,正好李蕊晴下班。
江鸞的車和她的車隔着一個車位,李蕊晴剛打開車門,看見來的人是江鸞,她頓了一下。
江鸞沖她按了聲喇叭,示意她過去。
李蕊晴走過去,江鸞降了車窗,對她招手,打開副駕駛座坐時車裏,面帶微笑的看着江鸞「阿鸞,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不會是這麼晚了還要加班吧?」
江鸞似水的眸子看進她眼裏,平靜地解釋
「不是的,我剛才接到石學長的電話,說今晚十一點之後要去南環那裏,我打你電話,結果無法接通,想着你可能在警局加班,就過來看看,順便再看一下南環那裏車禍的細節……」
雖然是夜色很暗,但警局裏面,開着燈,江鸞車裏,也開着燈,不說明亮如晝,如此近的距離,李蕊晴的表情變化,江鸞是看得清楚的。
自她提到石銘洋,李蕊晴的臉色就細微的變了變,她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失落和嫉妒,儘管她斂下眼帘,江鸞還是捕捉到了。
她斂眸不過瞬間,很快地,又抬眼對上她的視線,狀似不經意地問「阿鸞,你給我打電話,是為了今天的連環車禍案嗎?」
「嗯,石學長說,那可能不是單純的車禍,說他今晚要去那裏,問我去不去,我想着你對肯定願意去,就打電話給你,哪知電話打不通,後來又想起那天去姜氏溺水的水塘,發生過那種詭異的事,擔心我會因此害怕,不敢現去那種地方……」
李蕊晴眼神閃爍了下,又掩飾地笑笑說「那天的事,只是意外。我們做警察的,什麼詭異事件沒遇到過,我哪裏能害怕一輩子,不過銘洋只邀請了你,我跟着去,他可能會生氣。」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李蕊晴語氣明顯地滲進一絲傷感,她之前有告訴過江鸞,她和石銘洋的關係。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江鸞呵呵一笑,恍然的說「也是,在石學長在,肯定不會有事的。他連我媽媽的瘋顛是被下了降頭都知道,這幾年又破案無數,鬼魂一類,更是怕他的。」
李蕊晴眸底閃過一絲詫異,臉上的笑僵了僵,「嗯,銘洋是很厲害,阿鸞,你剛才說白阿姨的病是什麼?」
江鸞眉心微蹙了下,搭在方向盤的手輕輕撥弄了一下方向盤,淡淡地說「我媽媽是被人下了降頭啊,石學長都告訴我了,還說下那種降頭術,需要知道我媽媽的生辰八字,我這些天一直在思考這件事。」
李蕊晴放在腿上的左手悄悄抓了下褲子面料,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立即放開,抿了抿唇,傾身從儀表台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了張紙巾拿在手裏。
「阿鸞,生辰八字哪裏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知道的。」
李蕊晴的聲音,滿滿的驚訝,這看起來,是很正常的反應,但她那滿滿的驚訝里,還滲着一絲極力克制的緊張。
也可以說,是心虛!
「是啊,知道我媽媽生日的人都只有幾個,別說生辰八字了,何況都已經過去了四年多,更是難查。不過,等找到那個給我媽媽下降頭的罪魁禍首,所有的秘密,都會解開的。」
「聽起來好複雜的樣子。」
李蕊晴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抿了抿嘴。
江鸞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犀利和冷意,轉瞬即逝,心虛加慌亂的李蕊晴毫無察覺,她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很快地轉移話題說
「阿鸞,你剛才不是說要查南環那段路車禍的詳細情況嗎,走,我陪你上樓。」
「好,一會兒,你陪我一起去吧,大晚上的,我一個人,還真有點陰森恐怖,就算沒做虧心事,也怕半夜鬼敲門了。」
李蕊晴正打開車門,聽見江鸞的話,她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心頭寒了寒,自從那天差點被拉下水塘之後,她對那種東西,是十分害怕的。
江鸞那句半夜鬼敲門,聽在她耳里,更是覺得毛骨悚然。
晚上十點半,石銘洋的電話再次打了來,問江鸞在哪裏,他來接她。
江鸞拒絕了他的好意,說她自己開車過去,讓他在南環路等她。
二十分鐘後,江鸞和李蕊晴到達目的地,白天剛發生過車禍的路段,深夜,比平日更多了幾分陰森之感。
分明是初秋季節,一下車,卻覺得寒意撲面。
看見一同來的人,還有李蕊晴,石銘洋眸子微變了變,沒有說什麼,語氣溫和的打招呼。
他不問,江鸞還是雲淡風輕地解釋了句「我剛才準備去警局查點資料,正好碰上蕊晴,就喊她一起來了,石學長,多一個人,應該沒事吧。之前蕊晴在姜氏溺水的水塘邊被嚇到過,一會兒,你多照顧她一點。」
聞言,李蕊晴身子莫名地顫了一下,這一帶,深夜本就陰森,江鸞又故意提到她那天的事,她怎麼能不害怕?
江鸞把她的怕意看在眼裏,輕聲調侃
「蕊晴,你要是害怕,就牽着石學長吧,吸點他的陽氣。」
李蕊晴心裏很想那樣做,但又不敢,便抬頭,以眼神尋問地看向石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