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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能來嗎?」蘇夜月聞言頓時跳了起來,嬌俏的小鼻子皺了起來,張牙舞爪的說道:「這裏遲早是我的家!這裏除了你爹我最大!我提前來查看敵情!不行啊?聽你這話,骨子裏是不打算讓我來?」
哼了兩聲,兩隻小手開始扭捏手上的鞭子,示威的哼哼着,斜着眼看葉笑,一副『你要敢再惹我生氣我就給你一鞭子』的樣子。
小姑娘強做出一副惡形惡狀的樣子,卻當真只有可愛動人,哪裏會有什麼威懾。
葉笑縱然是心情沉悶,卻也幾乎被她逗笑了起來;『遲早是我的家』,『這裏除了你爹我最大』、『提前查看敵情』……這小丫頭可真有意思。
不過也從這一點看出來,蘇夜月對自己竟是沒有太多反感的,又或者說,對於這樁婚姻已經認命,不在乎了,所以反而顯露了自己的真性情。
「那有那有。」葉笑急忙補救:「我怎麼會不歡迎呢,你能來我家,不,是咱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哼哼,哼哼。」蘇夜月以一家之主的高姿態,皺着鼻子趾高氣揚的繞着葉笑走了一圈,隨即鼻子抽動,嗤嗤有聲,狐疑的說道:「咦,笑笑,你的身上啥時候變得味道這麼好聞了?你弄什麼東西放身上了?!」
「你在說什麼?那有那種東西!」葉笑嘴上否認,心底卻是明白。
所謂的身體味道好聞,理由很簡單,這具身體在經過了兩次洗經伐髓之後,體內的污垢已經絕大多數排了出去,純淨程度,幾乎等同於初生的嬰兒,味道當然好聞。
「不,肯定有。」蘇夜月肯定的說着,一邊湊近了葉笑,在他身上聞來聞去,滿腹狐疑的自言自語:「不是女人的脂粉香……也不是花香,更不是……咦?!呀!」
這才發現自己貌似靠得有些太近了些,抬頭一看,葉笑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英俊的臉旁,溫潤的視線與自己近在咫尺,呼吸相聞。
心念電轉之間,不由得驚叫一聲,小兔一般跳了出去,只覺得心口砰砰亂跳。一張俏臉也頓時紅了起來,剎那間手腳幾乎沒了放處,扭扭捏捏,慌亂不堪;有心想要扭腰逃了出去,但不知為何腳下卻沒有動,竟自泛起一股隱隱的流連忘返之感。
葉笑心下卻是泛起一陣暖意,很有些寵溺意味的說道:「可愛的小姑娘。」
蘇夜月聞言頓時一張臉又紅到了脖子,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你……你才比我大多少?哼,竟然,竟然用這種老氣橫秋的口氣跟我說話!你你你…要是敢再胡說,我我我……我就揍你!」
葉笑絲毫不以為忤的哈哈大笑,心下竟是愉悅非常。
聽着葉笑的笑聲,嗅着葉笑身上的氣味,蘇夜月一顆心又是砰砰亂跳起來,臉上的紅霞非但沒有落下,反而更加的紅了,更加的明艷動人。
小姑娘心中突然湧起一個莫名的念頭:這就是我未來的夫君呢……
這就是我的夫君呢……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久久不去,竟是更加的羞不可抑。
在此之前,在蘇夜月的心中,只是將葉笑當做了一個少年的玩伴,只是一個婚約的對象,長輩定下來的不可更改的命運,如此而已,僅此而已。
但此刻,這個念頭驀然從心底升起,卻將這個明媚活潑的小姑娘嚇了一大跳。
低着頭,良久良久沒有說話,及至抬起頭來時,卻發現葉笑已經坐在對面椅子上,在聚精會神的看着一本書,一派心無旁騖的樣子。
小姑娘心中不禁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畢竟沒有就這麼看着我。
然而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卻也些許失落:你為何不一直看着我?
悄悄走到他面前坐下,看着面前這張俊朗的臉龐,不知不覺的時間又過去了好久。
葉笑看了一會書,還神片刻,已感覺蘇夜月在自己面前沒有走,又抬起頭,只見小姑娘兩手臂支在桌面,雙手托腮,正自怔怔地注視着自己。
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沉靜意味。
心下不解之餘,不由輕柔問道:「怎麼了?」
或者是葉笑輕柔的口氣,根本不會打攪別人的思緒,蘇夜月仍舊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心神恍惚,道:「笑笑……你這最近一段時間裏,變了好多啊……」
「變了好多?有麼?」葉笑皺皺眉。
「有啊……」小丫頭歪歪頭,思索着:「原先的你,雖然和現在同一個樣子,但卻讓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厭惡感覺呢,看到就想暴打一頓,但現在的……那種厭惡的感覺沒有了……只有一種……」
小姑娘皺着眉頭,苦苦思索,似是在尋覓一個能夠清晰描述自己心中感覺的詞彙,良久良久良久,才道:「……似乎是……沉靜從容,讓人信賴了……為什麼呢?而且,看起來心事重重,似乎隱藏了好多好多的故事……這真奇怪啊。」
葉笑挑挑眉毛,笑了起來。
變了?
肯定是變了!
不變,才真是怪了。
如果葉笑還是葉笑,而非笑君主,那才是大件事了呢!
只是,真的不得不承認,女人的直覺,當真是可怕的。
蘇夜月雖然身為郡主,一般女子能夠遇到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遇到的,但原本對那個葉笑的厭惡,卻是來自於身為女人,從本心上就對原身葉笑這種浪蕩紈絝的由衷厭惡。
而現在的沉靜從容,隱藏了好多故事……的感覺,才是現在的葉笑。
葉笑心中不禁泛起幾許自警:有時候,一舉一動,還是能讓人察覺與眾不同的。這一節,需要多加注意。
原本的自己,向來獨往獨來,笑傲江湖縱橫天下。
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若是再表現出前世的笑君主姿態……就算別人不說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變成那樣子是多麼的怪異……
但,就是現在的京城,也有不少人能夠將自己視之為威脅,從而能夠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或者唯有將紈絝面貌真實體現,才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偽裝與掩護。
而且,葉笑尤其能夠感覺到清晰的一點。
在這個世上,經歷的時間越多,就越是察覺:自己前世所走的路,多半是錯誤的。
每一次經歷一些人世間的七情六慾,世情百態,就會感覺,自己似乎又明白了什麼,又什麼都沒明白。
這本是葉笑一直都想不通的一件事。
難道……欲成大道,須得先要歷盡世情?
體驗一下……七情六慾?
但,若是如此,自己前世修行的那種純陽童子功,卻又是如何出現的?
大道三千,盡都抵達,純陽功體反而是可望而不可及?!
「這一次,風波不小;慕城白那傢伙雖然不是你殺的,但是現在各方面證據都指向了你。」蘇夜月突然有些憂心重重。
蘇夜月原本對這件事也沒多看重,總覺得葉笑死不死的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也就是有些可惜而已;但現在卻是莫名地擔心了起來。
蘇夜月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這種心情是如何轉變過來的。
從前近乎不屑一顧的那人,如今竟變得重要了?!
「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呢。」蘇夜月明媚的眼波凝視在葉笑臉上。
「恩,我知道。」葉笑點點頭:「這一次,恐怕是真的去到風口浪尖了……皇子奪嫡,世家介入,天品神丹出世,隱世門派再入江湖……而我的這件事,就是在這個時刻突然爆了出來,也許就變成引爆各方爭端的導火索了……」
「就是如此……你怎麼打算的?」蘇夜月擔心地問道:「實在不行,可以讓我爹的護衛護送你離開京城,前往北塞,遠離眼前這塊是非之地。」
葉笑想了想,道:「男兒在世,立足天地之間,豈能一味畏險避險,越是風口浪尖,才越是鍛煉人的機會,若是能夠挺過去,那麼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次根本的蛻變,危機未必不是轉機;若是不能挺過去……就算沒有這事情,我這一生只怕也不會再有什麼大成就。」
「更談不上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庇護在乎自己的人。
葉笑輕輕笑着:「而且,現在還幼小,有些遺憾,也還沒有形成,挺不過去,也就挺不過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葉笑不由的想起了曾經也是那麼凝視自己的那一雙明眸。
心下不禁黯然一嘆。
蘇夜月的一張俏臉卻頓時又紅了起來。
這……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挺的過去,當然好理解。
但若是挺不過去,說的那……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的人……說的是誰?
還幼小,有些遺憾,還沒有形成……說的又是什麼?
難道說……說的是我?
小丫頭心裏頓時有如鑼鼓喧天,一顆心幾乎跳出嗓子眼,又羞又喜又是甜蜜,在還沒有失態之前,竭力的哼了一聲,嬌嗔道:「這事情跟我有啥關係,你說的這些個胡言亂語,真真是……哼!人家要走了,不聽你胡言亂語,真是討厭啦!」
站了起來,帶着一股香風,飄搖搖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簡直是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