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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她叫初菡,江初菡。599小說網 www.xs599.com」
夏初菡不禁一激靈,她抬起身來,不可思議道:「你給我起你妹妹的名字?」
江含征含含糊糊「嗯」了一聲,摟過她,一隻手在她背上細細撫摸,如要把她無形炸起的毛安撫下去,緩緩道:「每次見到你,我都會忍不住想起清雅芬芳娉婷玉立的碧荷,加之你又那麼喜歡蓮花,所以我覺得,再也沒有什麼比初菡這個名字更適合你了。」
微微嘆息,「妹妹大約是找不到了,即使老天垂愛,能找到,她十有*已經改了名字,那你用這個名字,有何不可?」
他貼近她的耳垂張口含住,溫熱的舌尖靈巧地挑逗戲弄,聲音喑啞,「怎麼,不喜歡?」
夏初菡的身體不由細細顫抖,好久,才低不可聞道:「喜歡……」
江含征低笑一聲,翻身覆住她,在她耳旁呢喃,「我知道,我也喜歡,就像另一種圓滿……」
話畢,*再興。
「……」
身體的沉淪中,她恍恍惚惚地想:完滿?是假裝自己要找的人正好來到了自己身邊,還是假裝自己娶了的人正好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對這些細枝末節沒那麼執着,一個學過佛的人,對生命的去留尚不那麼執着,何況對一個名字?
只是,夫君大人這些個有些完美傾向的龜毛毛病,得治。
四月初八是江含征的壽辰。
壽辰的前一日,夏初菡特意準備了一隻精緻的盒子,待江含征巡察歸來後,她笑意盈盈地把盒子捧到他面前,說道:「明日是夫君的壽辰,這是送你的禮物。」
江含征笑:「明日壽辰,今日就送禮物,娉娉是想給夫君一個驚喜麼?」
邊說邊打開盒子,待目光一觸到裏面的東西,臉色突地一變,手中的盒子「啪」地摔到了地上,人隨即彈開三尺遠,頭髮上豎,鳳目圓睜,哆嗦着手指指着地上的東西道:「你、這、這是什麼?」
夏初菡無辜地瞄了瞄地上歡快蠕動的菜青蟲,巧笑嫣然:「青青啊,大人送我碧荷青青的名字,還送我各種碧荷青青的衣裝,可見有多麼喜愛碧青色,所以我就送了大人一隻碧青色的小寵物,怎麼,大人不喜歡麼?」
邊說,邊拾起地上綴着菜青蟲的葉子走向他,「大人你看,這隻青青好可愛呢,你真的不要和它親近親近嗎?」
江含征毛骨悚然,頂着滿腦袋顫顫上豎的頭髮遠遠繞開她,聲色俱厲:「胡鬧!」
說完,長袖一拂,遽然離去。
夏初菡看着男人怒氣沖沖逃離的背影,嘆息着對菜葉上的小蟲子道:「你被嫌棄了。」
菜青蟲無知無覺地啃着身下的葉子。
被激怒的江大人連晚飯也不和她一塊吃了,夏初菡自我反省了一番,覺得這是夫君大人還在生她的氣,於是,她拿出一隻事先準備好的由草葉編成的漂亮蝴蝶,在與蝴蝶相連的草莖上拴上一條小小的布帛,上書: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若為君故,沉吟至今。然後讓琴音代為傳送過去。
不一會兒,琴音回話:「大人說,詩非原創,不足以顯示誠意。」
夏初菡汗,想了想,覺得質量不夠,數量補,第二次,她拿出兩隻蝴蝶,在它們共同連接的草莖上拴上布綾,上書:青青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交給琴音。
蝴蝶精巧美麗,栩栩如生,琴音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好一會兒,才興致勃勃地提着蝴蝶離開。
過了一會兒,琴音傳話:「大人說,把詩經中的詩改兩個字就是原創了?還有,兩首詩中都着意出現『青青』二字是何用意?」
「......」夏初菡認真想了想,答:「因為蝴蝶是由青青變的?」
琴音:「……」
不一時,琴音回話,眉飛色舞:「大人說,夫人沒用心,大人很生氣,所以夫人應該好好想想,怎樣讓大人消氣。」
「......」夏初菡甚無語,當真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知道,想辦法這個事,是個慢工出細活的事,你先回去告訴大人,讓他好好等着,容我敞開腦筋,好好思慮。」
琴音:「......」
至於琴音為什麼自該大人離開房間後就及時地出現在她面前,這個問題她壓根想都沒想過。
那邊廂江含征百爪撓心地等着琴音回話,待琴音回來轉述了夏初菡的話後,他哼了一聲,佯自鎮定地去一旁把玩蝴蝶了。
把玩了一會兒,把琴音踢開:「去,看看她想到辦法了沒有。」
琴音滿肚子腹誹,捂着屁股出了門,少頃,回來站得離他遠遠的,說道:「夫人的房間已經關了門熄了燈,想必已經睡下了。」
江含征:「......」
他站起身,原地踱了兩步,呵呵笑了兩聲,滿臉陰沉,嚇得琴音恨不能馬上縮成一個小板凳,就聽他道:「去把她叫醒!」
琴音答應一聲,起身就要往外跑,剛跑兩步,後面又道:「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如果睡着了,你膽敢吵醒她,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琴音:「......」
大人,你這麼反覆無常,真的不需要看大夫麼?
得知那個人真的已經睡下了,江含征的臉已經不是用陰雲密佈可以形容的了,琴音幾乎懷疑,他下一刻就會去砸門,把那人從床上揪起來捏死。
但結果,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惡聲惡氣地沖他身邊可憐的小僕人撒火:「還傻愣着做什麼,還不過來伺候本大人睡覺?告訴你,如果你晚上敢打呼嚕,本大人就把你踢出去到外面睡。」
琴音:「......」
滿肚子腹誹的琴音忽然開始可憐該大人了。
琴音不打呼嚕,不但不打呼嚕,連翻身都很少有一個,可這麼良好的睡眠環境,江含征硬是睡不着,翻煎餅似的在床上翻轉了半夜,都快到黎明時分了才慢慢安靜下來。
第二日琴音在江含征起床前又去了夏初菡那裏一趟,回來後,江含征已經醒了,他似乎忘記了昨日的事,匆匆洗漱用餐後,便去了當地官衙。
到底是生辰日,只忙了半日,江含征便告辭出來,心不在焉地走在縣衙大街上。
琴音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
江含征懶懶道:「東西都快掉出來了,是什麼,快拿出來吧。」
琴音一驚,連忙去看自己的袖子,而後鬆了一口氣,磨磨蹭蹭地從袖中掏出一隻比昨日略小一些的蝴蝶給他,小聲道:「她,夫人,咳,讓小的交給大人。」
說完,小心謹慎地與他隔開安全距離。
江含征展開布帛,唇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但不一刻,那笑便凝在了嘴角,烏雲開始聚集。
就見那布帛上寫着:孤單失侶,求去。
可恨的女人,老子還沒死,你就失侶,你就求去?
江含征怒不可遏,此時也不想矜持不矜持的問題了,登上車便往驛館趕。
琴音膽戰心驚地跟在他後面。
江含征回到驛館,大步走向她的房間,剛到門外,就聽見她的聲音道:「這樣就不怕涼了吧,謝謝你,但願大人早些回來,就不過分麻煩你了。」
接着一個男人的聲音憨憨道:「這是小的應該做的,那俺把其他的菜也端過來吧?」
夏初菡笑道:「好的,謝謝。」
江含征推門而入,飯菜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不遠處的桌上放着一叢淡雅的野花,滿屋燦然生輝。
夏初菡看到他連忙迎過來,含笑:「大人來得正好,飯菜都準備齊全了,快點洗手吃飯吧。」
那個憨憨的男人行禮過後便退了出去。
江含征有些找不到狀態,看着桌上的菜品問:「這算是道歉?」
夏初菡嗔他一眼,伸手幫他寬去外衣,見他手裏還捏着那隻蝴蝶,便準備接過來放到一邊。
江含征面無表情地展開布條,問:「請你解釋一下這個是什麼意思。」
夏初菡又嗔他一眼,說道:「不是很簡單麼,這隻蝴蝶和第一次送的那只是一對,所以才讓你趕緊回來讓它們團聚。」
江含征:「......」
所謂求去就是這個意思?
江含征額頭的青筋突突亂跳。
夏初菡把他的衣服掛起,然後指着桌子中間的那道菜說:「我借用驛館的廚房做了這個,就是上次說要為夫君的做的那道菜,」她臉色微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手藝一般,來回做了幾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現在在外面不方便,等你下次壽辰的時候我一定多做幾個。」
江含征愣愣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心情複雜道:「這才是你送我的生辰禮物?」
夏初菡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當然不止這些,那些蝴蝶不是嗎,還有那些詩,還有我專門為你找來的青青......」
江含征:「閉嘴。」
夏初菡看着他面呈菜色的臉,不禁莞爾,溫柔地拉着他過來坐下,親為布食布菜,動作殷勤。
江含征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眸中星光閃動,唇角微揚。
飯罷,餐具撤去,夏初菡見時間尚早,便去整理衣物。
待整理到江含征的那件外衣時,突然一柄摺扇從他的袖中掉了下來。
夏初菡拾起,展開一看,呆在原地。
摺扇上畫的是一名女子,準確地說是一名尼姑,看樣子不過二十來歲,光光的頭顱形狀甚美,眉目如畫,婉麗清揚,她站在一叢花間,唇角若有若無地揚起一縷笑意,斜陽的光芒映入她的目中,如有橙暖的光芒婉轉流動。
筆觸細膩生動,如凝聚了畫者不可觸摸的深情。
夏初菡抬頭,詢問地看着江含征。
江含征回視她,聲色不動。
「這是什麼?」她問。
「扇子,一把畫有小尼姑的扇子,一把畫有名叫淨語的小尼姑的扇子。」江含征摸着下巴,解釋非常詳細。
夏初菡又是蹙眉又是好笑:「因為我惹惱了大人,所以大人就用另一名小尼姑來氣我?」
江含征繼續摸下巴,神情莫測:「這個麼……」
夏初菡懶得和他多說,把他的衣服撿出來扔到一邊,然後抱着剩下的衣服進了內室。
「吃醋了?」他抱着雙臂,倚在門口,饒有興致地問道,「現在是不是特別想找那個搶你夫君女人打一架,撓她的臉,抓她的頭髮,當街撒潑罵人?」
夏初菡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抓頭髮?大人你有本事從一個尼姑的光頭皮上抓住頭髮?」
江含征:「……」
夏初菡:「不和別的女人搶男人,這是為妻的底線,至於大人你的品味……」她的語氣分外複雜,「大人你自求多福吧……」
說完,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很有點「自己當初為什麼眼瞎看上他」的嘆惋。
江含征惱恨,上去摟住她又啃又咬,夏初菡頂着滿臉的口水和牙印按住他的嘴,說道:「好吧,那你現在告訴我,那把扇子是怎麼回事?」
江含征:「……」
這是他捕捉到的那隻懵懂易欺負的小尼姑麼,為什麼竟會有一種定逸師太在眼前的錯覺?
他甩開滿腦子怪異的念頭,當真解釋起這隻扇子的由來:「這兩日在當地府衙錄囚,在案宗上見到這樣一樁案子:新田縣張順,娶妻蘇氏,不到半年,蘇氏過世,蘇父痛失愛女,健訟不休,把其婿告到府衙,當地知府便以殺妻罪擬刑,把張順打入死牢。
我覺得這件案子不合常理,便提審張順,張順卻說,是妻子不守婦道,剛嫁過來半年就生了孩子,他要休掉蘇氏,蘇氏自覺羞慚,才上吊自殺。
提審蘇父,蘇父道,他女兒家教甚嚴,終日閉居樓中,從來不見外男,怎會有孕?分明是女婿狡辯。
查看死者遺物,發現裏面有這麼一把摺扇,摺扇上的尼姑據稱是梨溪庵的淨語,和死者生前最為相善,我越想越疑,不知不覺中,就把扇子給帶回來了。」
他看向夏初菡,神色甚為無辜:「夫人明察,事實就是如此。」
夏初菡好笑,剛想回吻一下夫君以示安慰,突見一縷煙霧自扇中裊裊升起,扇中的女子如雪花般飄落在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