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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半年之前,夏芩差點被拐賣時,來看「貨」的下家就是一個疑是青樓老鴇的人物,當時,該鴇留給夏芩最鮮明的印象就是,花紅柳綠一隻妖。
未曾想,時隔半年,托縣令大人的福,她還能有再次瞻仰活妖的機huì 。
而且還是三隻。
三個女人裊裊娜娜往堂前那麼一跪,衣衫半掩,雲鬢松墮,好似從某事現場當場拖來,遐想十足地糊了眾人滿眼春-色。
讓夏芩那向lái 適素的眼險些消化不良地當場罷工。
青樓女身後便是謝二鳴,不知道是不是酒醉未醒,蔫頭耷腦的像一坨跟在大彩雞後面的卷尾巴,全然沒有上一次見到的精神氣。
江含征沉聲問:「謝二鳴,黃文義家失火那晚你在哪裏,和誰在一起?」
謝二鳴垂着頭,聲音黏連:「草民……草民當時在怡香院和翠珠飲酒,後來……就歇了……」
江含征冷冷地注視着台下:「翠珠,他的話是否屬實?」
彩雞珠低垂臻首,婉轉嬌啼:「謝官人只在奴家那裏飲酒,並未過夜。」
謝二鳴微微一震,抬起頭來,怒:「不是你是誰,爺去那裏可一直都是照顧你的生意,」轉向江含征,表情急切,「必是她怕擔事,有意推託,大老爺,這些無情無義的婊-子可不能信吶。」
∩他是什麼意思,他既沒來得及說,夏芩也不感興趣。
隱隱的喧鬧聲傳來,江含征不耐地問道:「外面是什麼聲音?」
不一會兒,從外面跑過來一名衙役,氣喘吁吁道:「是外面兩名窯姐兒打起來了,一個說對方搶了她的院子,一個說對方滿口噴糞,沒本事還怨別人,罵着罵着就扯起頭髮來,引來好多看熱鬧的人。」
江含征氣得俊臉猙獰,他按着桌子站起來,呵呵冷笑:「好啊,一個個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好,把她們全都捉起來,先賞幾大板,然hòu 關進班房!」
衙役不禁一哆嗦:「是!」
夏芩哪壺不開提哪壺:「那謝二鳴呢?」
衙役看她一眼:「謝二鳴的老娘來了,正拿拐杖狠狠地敲他的頭呢。」
夏芩:「……」
不知怎的心裏就奇怪地舒暢了一下。
說話間,鐵英趕過來,對江含征稟道:「謝二鳴的母親謝胡氏請求拜見大人。」
江含征眉心未展,卻緩緩抬起手來:「有請。」
明明剛剛還陰雲翳翳,在老婦人進門那一刻,縣令大人的臉色突然就變成陽光明媚了。
他搶前一步扶住婦人下拜的身體,和煦地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禮,本該含征去拜見各位鄉老,卻因為俗務纏身,未及成行,實是慚愧。老人家請坐,來人,上茶!」
夏芩:「……」
如果不聽後半段話,夏芩還以為該縣令遇到了親媽。
這等變臉功力,讓缺少見識的山寺女子除了傻眼還是傻眼。
老婦人道:「鄉野村婦,怎敢勞動大人玉趾?老婦人覥着臉來見大人,並非因為小兒的事,小兒頑劣不端,大人該打該罰,老婦人只有感激絕無二話。老婦人只是憐惜我那女婿黃文義……」
她擦了擦眼,脊背端正:「老婦人的先夫謝揖山……」
她的話還未說完,江含征便驚詫道:「謝揖山,帶領山民鑿石修渠的林山縣令謝揖山?」
老婦人道:「正是,沒想到大人也聽說過他。林山縣多山,先夫在任時,深感那裏的民眾用水艱難,便帶領山民鑿石修渠,後來勞死任上,那裏的民眾感念先夫恩德,便為先夫修築了祠廟,命那條渠為謝渠。」
江含征嘆道:「先輩風範,令我輩敬仰。」
老婦人道:「黃文義是林山縣一位故人義士的遺孤,先夫臨終時,留書囑託老婦,把愛女謝月許於文義,並把他當親子對待。這麼些年來,在老婦眼中,他就如老婦的親生兒子一般。而今他不幸早逝,屍骨未寒,陵墓便遭人掘挖,前一波人剛掘過,後來又來一波人,亡者的棺木至今還暴露在光天化日下。這讓老婦人這剛送了黑髮人的白髮人情何以堪?讓老婦人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先夫?」
老婦人說着說着便流下淚來,一字一句的話語,如呼嘯而來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聽着的臉上、心上。
有一瞬間,夏芩產生了強烈的懷疑,還調查什麼呢,事情不是明擺着的麼,她錯了,他也錯了,掘墓者應該抓起來,讓逝者安息,讓親人不再流淚。
江含征微垂着頭,淡淡的陰影籠上他的面容,讓人看不清表情,只有一股難以言喻凝重和陰鬱從他的周身緩緩滲出,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就連他的聲音,也是沉甸甸的,如有千鈞之重:「老人家放心,這件事含征會慎重處理,給雙方一個滿意的交代。」
老婦人站起身,躬身行禮:「多謝大人。」
江含征扶起她,讓人送她出門。
老婦人走後,江含徵招來鐵英沉聲吩咐:「派人看好黃文義的墓,事情未了解之前,誰也不准妄動一寸土!」
鐵英:「是!」
夏芩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縣衙的,趙書旭和胡謝氏的面孔交替在她腦中浮現,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裹挾着她,無法破解,心力交瘁。
她渾渾噩噩回到客棧,剛走進門,便被眼前的情景激得精神一抖。
就在多日未見的鬼女繡姿態妖嬈地橫在堂前收銀的桌子上,饒有興致地調戲着面前頗有幾分姿色的客棧老闆娘,口中黏黏膩膩道:「親親,把那個糟鼻子老頭踢出去吧,繡繡來伺候你喲~~~」
夏芩登時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
她萬萬想不到,此女不但能表演「地滾美人頭」的恐怖畫面,還口味如此之重,竟然生冷不忌,男女通吃。
實在無法直視,她果斷繞道走。
鬼女繡媚眼一瞟,便想跟過來,但不過一瞬,她面色微變,硬生生地止住飄浮的身軀,原地隱沒了。
夏芩回到自己的院中,高大的槐樹撐開蔥鬱的樹冠,在院中一片清涼綠蔭,畫中君翩然立於樹下,長袖微拂,悠然含笑:「今日在縣衙,玩得還愉快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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