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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新任定州知府周景臣乃江含征的好友,赴任途中路過松山縣,便順道過來拜訪,聽聞好友正在辦案,自然興致勃勃地過來圍觀一番。
回府途中,周景臣問江含征:「蘊之懷疑黃文義是殺害趙旭書的兇手?」
江含征緩緩點頭:「失火當晚,書房中有兩個人,且有酒有菜,顯然黃文義招待了某人。但他家中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此事,就連菜席也是從外面定的,貼身僕人和看門人都被賞了酒吩咐早睡,看來黃文義是有意隱瞞。
黃文義在謝家處境艱難,雖然謝胡氏口口聲聲說把他當兒子對待,但四謝強勢,處處壓制他,所以他過得並不如意。
最重要的一點,含征剛剛查到,黃文義所有的賬面都出了問題,生意嚴重虧損,在失火前還無故提走了一筆銀子。
所以,含征斷定,必是黃文義早就謀劃好了從謝家脫身,才使出了這一招李代桃僵計。」
周景臣聞言嘆息:「好縝密的計策,好精彩的推斷,惜乎他遇到的是蘊之。」
江含征笑道:「人還沒抓到,案子不算了結,不過嘉賢兄到來,該當浮一大白。」
周景臣大笑:「聽蘊之論案,快人心胸,當有美酒佐之,走,飲酒去!」
「走!」
二人說笑着,奔赴酒樓而去。
而在他們的身後,急惶惶地綴着一個來回倒騰的身影,痛苦地念叨着他臆想中的廁所。
這情景,怎一個誕字了得?
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怪誕,前一刻還是「孝敬長輩,善待妻子,體恤下人,友愛鄰里」的大好青年轉眼間便成了殺人兇手,成了被緝拿的對xiàng ,這種突變,讓夏芩有點難以接受。
回到客棧,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喃喃自語:「原來你要拜訪的朋友就是黃文義,可你怎麼就和他交上朋友的呢,你能想到他就是你的終結者嗎?」
惜乎已經沒有人回答她了,那個需要超度的人,早已經心無掛礙地奔赴他的新生活去了。
她有點滄桑地嘆了口氣,在一個又一個案子中沉浮,她的心也好像生出了一叢叢白髮。
案子的後續眼見的是沒她什麼事了,夏芩打好包裹,如願以償地回到了松山寺。
山寺寧靜依舊,她身邊的人發現,她每次外出回來,都會有點不同,似乎更加沉穩,也更加沉默。
秋雨綿延,連續下了十多日,整個山寺都籠罩在一片茫茫的雨霧中。
鬼女繡站在雨地里,靜靜地遙望遠方,紅色的披風裹在身上,隨風輕曳,如一朵盛開在雨霧中的紅花。
如此安靜的一面,竟別有一種惹人心憐的韻致。
夏芩不由自主地走過去,雨滴在她的傘下綿延成密密的雨簾,就連她的聲音,似乎也染上了秋雨清涼潮潤的味道,她說:「我不知道你生前發生過什麼事,可是,我知道,你不能長留這個世間,放下一切去輪迴吧,如果你還有什麼心愿,我可以幫你了結。」
鬼女繡的媚眼斜斜地飛起來,如一片片桃花,帶着攝人心魄的魔力,她如水的眼波朝夏芩淺淺一漾,唇角含笑:「你要幫我超度?」
夏芩的臉莫名奇妙地紅了。
鬼女繡嗤笑一聲,朝前方抬起下巴:「先把那個廁所搞定再說吧。」
仿佛是為了應和她的話一般,雨地里急慌慌地竄出一個人影,捂肚按臀,一連迭聲地叫:「肚子疼,肚子疼,快快,廁所在哪裏?」
夏芩:「……」
這還有沒有一個正常點的了?
鬼女繡譏笑:「快點吧,小姑娘,你再不給他找廁所,巴巴可就要漏出來了~~」
夏芩:「……」
再要覺得此女惹人心憐,她就是個瘋子!
夏芩面無表情對來回奔騰地找廁男說:「你叫什麼名zì ,家住哪裏,你的肚子怎麼了?」
男人馬不停蹄地奔波,奔得夏芩的眼都成蚊香眼了,他說:「我叫鄧善慶,定州府安縣鄧莊人,我肚子裏有東西,它在不停地動,不停地往裏鑽,啊,好疼!」
一聲慘叫,男子倒在地上,抽搐兩下,消失了。
夏芩的眉頭慢慢地皺起來。
雨停後,秋意漸濃,滿山斑斕的紅葉如被染色,天愈高,雲愈淡,氣愈爽,正是登高望遠的好時節。
鄧善慶再也沒有出現。
她摘了些許大片的葉子,學着古人在上miàn 潑墨,正潑到興頭處,小師妹慧心過來,對她道:「師姐,縣令大人來了,師傅喚我們過去。」
夏芩極其詫異,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見慧心正端端地望着自己,便擱了筆,揣着滿肚子的疑惑,隨慧心走出去。
會客室內,江含征正緩緩打開一幅畫,對定逸師傅道:「多謝大師傅招待,這山寺中的粥,果然別有一份清香宜人的味道。含征身無長物,無以為謝,就把這幅楊柳觀音圖獻於寶寺吧。」
定逸雙手合十:「謝謝大人。」
畫卷展開,寶相莊嚴的觀音圖呈現在眾人眼前。
與一般所見不同,尤其是那一枝楊枝,竟是柔中帶剛,十分奇特。
定逸師傅細細地觀賞着這幅畫,微xiào 道:「貧尼才疏學淺,見識有限,卻也看得出大人筆力不俗,這幅觀音圖禪意深遠。」
而後轉向三個弟子:「你們都看出什麼了?」
慧靜凝眉沉思:「觀音慈眉善目,面容祥和,如有佛光普照。」
慧心:「觀音低眉垂目,慈和悲憫,讓人心生敬仰。」
夏芩:「畫得像。」
江含征:「……」
定逸微咳一聲:「貧尼倒覺這副楊枝發人深省,求道應該像枝條那樣剛強堅固,對待眾生,則應該像柳葉一樣,充滿溫柔。」
江含征微xiào :「大師傅境界畢竟不同。」
定逸道:「大人過譽了。」
江含征道:「前些日子,衙中幾件案子得慧清師傅幫忙,很有助益,含征此次前來,有些事情想向慧清師傅請教,不知是否方biàn ?」
說完,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夏芩身上。
夏芩看向定逸。
定逸微微頷首,合十行禮:「大人不必客氣,小徒自當效力。」
而後領着慧靜、慧心離開了房間。
三人剛走,江含征便道:「黃文義至今還未捉到,讓你的鬼朋友也來幫忙。」
夏芩:「……」
她都不知道該縣令的這股理所當然勁兒是從哪兒來的。
夏芩道:「我沒有鬼朋友,而且身為渺小的凡人,我也沒有驅動鬼神的能力。」
方才的和煦微xiào 全然消失,江含征的眉宇間陰鬱一片:「姑且一試。」
夏芩無語片刻,說道:「我盡力,不過希望渺茫,如果幫不上忙,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江含征瞄她一眼:「我怪罪過你麼?」
「……」夏芩謹慎地保持緘默。
江含征:「看,你說不出來,證明我沒有,所以你完全不該擔心這種事,而應該擔心怎樣完全盡力。」
夏芩:「……」
很想掀桌是怎麼回事?
江含征走後,夏芩糟心地把此事對畫中君說起,畫中君苦笑:「這個江縣令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夏芩深深地表示同意。
請鬼女繡幫忙,鬼女繡挑着眉陰陽怪氣道:「我為什麼要幫你,這和我有什麼關xì ?」
夏芩抱着雙臂,冷冷:「因為你住我的房子,每天和我說話,不答應也成,自己孤獨地去荒郊野外喝西北風去。」
鬼女繡恨恨地磨牙,忽地想起什麼,邪魅地一笑:「要我幫忙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夏芩:「免開尊口吧,超出我能力範圍的事情我絕對不做。」
鬼女繡美麗的鼻子噴着冷氣:「你以為老子讓你做什麼,你除了小打小鬧地幫人超個度還會做什麼,先前還巴巴地求着老子超度,現在老子答應了,你倒擺起架子來了,那好,老子不幫忙了!」
說完,扭着身子就要走。
夏芩連忙叫住她,懷疑道:「我是願yì 幫你的,但,你真的不會為難我?」
鬼女繡高傲地冷哼了一聲。
夏芩遲疑道:「那……好吧,我答應了。」
鬼女峨眉一挑,含了一縷意味深長的笑消弭於她的視野。
兩人開始長期地不見蹤影,鬼女繡也就罷了,畫中君也不見,便讓她分外不適,連功課也給耽誤了。
某日說起此事,畫中君沉吟了,說道:「確實,有些事不該過多參與,也罷,隨它去吧。」
於是,她的生活恢復了常態。
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她對「鬼友」的幫忙不抱希望,幾乎已經忘了縣令大人的囑託時,美麗的鬼女現身了,臉上掛着讓人汗毛直豎的詭秘笑容,對她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你想要的那個人。」
什麼叫她想要的那個人?
略去因她的措辭而起的小小不適,夏芩興奮道:「在哪裏,黃文義在哪裏?」
鬼女繡一頓:「黃文義,誰叫黃文義?」
夏芩頓時裂了。
「你都不知道要找誰,你還說你找到了?」
若不是一向自詡的好涵養壓着,夏芩幾乎都要咆哮了。
鬼女繡不屑:「你們倒知道要找誰,找到了麼?」
夏芩拼命揉着太陽穴,壓抑着快要爆裂的青筋。
鬼女繡道:「知道你們為什麼找不到麼,因為你們要找的那張臉壓根已經不在了。」
夏芩一愣。
鬼女繡得yì :「知道為什麼不在了麼,因為他已經變相了,老子找到的那個人,就是已經給好幾個逃犯做過變相的變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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