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坤一聽到吳安康去世的消息頭都懵了,這天煞的奴才,死也不湊個時候,欽差大人在這裏,可叫我如何交代是好?
文廷式看看劉坤一,「劉大人莫非有什麼事情嗎?」
劉坤一用袖子抹了抹汗,「文大人是這樣的,南洋那邊發生了一點小意味,恐怕要失陪一下,還請文大人見諒。」
誰知文廷式一聽是南洋海軍,反倒來了興致,「既然是去南洋,那不如一起前往,正好湊這個機會也讓我見識一下這海軍盛況。」
「這……」劉坤一恨不得拿巴掌抽到自己嘴巴上,自知無法改口,只能說道,「文大人,這次並非去檢閱海軍,而是海軍確實發生了意外。」
「意外?」
「是啊!」劉坤一悄悄湊到文廷式耳旁,「提督吳安康去世了。」
「啊,那還磨蹭什麼,趕快去看看啊。」文廷式站起身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那李公子就請先回吧!我和文大人有點急事。」劉坤一對着亞當說道。
亞當看看文廷式,文廷式也點了點頭。
「那就不再叨擾劉大人,劉大人放心,回去以後,我便將竇總兵歸還給海軍,保證毫髮無損。」
劉坤一點了點頭,「好,好,改日我也去看看咱們保鄉團。」
亞當便辭別劉坤一走了出來,馮敬、於少偉正在外面踱來踱去,看到少主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幾人離開總督府,回到乾和苑不表。
文廷式隨着劉坤一來到提督衙門,海風的腥味讓文廷式有些受不了,不停地打着噴嚏。提督府並不像想像的那樣圍着很多人,因為當第一人發現吳安康去世後,很快就把消息予以封鎖,大家外緊內松地站在那裏。
看到劉坤一進來,早有海軍官員迎了上來,哭喪着臉說道,「吳大人在書房自殺。」
「自殺?走瞧瞧去。哦,對了,這位是欽差文大人。」
「參見文大人!」官員紛紛跪拜。
「免了,免了,趕緊進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文廷式說道。
吳安康的書房內,一切整整齊齊,沒有動過的痕跡,吳安康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當然已經無法說話,永遠無法說話,也不可能告訴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坤一圍着屍體轉來轉去,企圖發現蛛絲馬跡,文廷式則背着臉,神態一片凝重。
吳安康留下的紙片仍在放在桌子上,劉坤一撿起來,交給了文廷式。
文廷式看了看,「哎,世事無常,先收拾了吧。」
劉坤一擺擺手,眾多人已經上來,把吳安康抬走,通過一系列的偵查,劉坤一覺得不像是自殺,因為吳安康的脖子上有一絲細細的勒痕,但他不敢說出來,因為這勢必牽扯到很多人,何況還有欽差大人在場,越是淡化,越是容易處理。
文廷式也有自己的考慮,他不準備再檢閱海軍,皇上並沒有直接安排此事,南洋海軍之不可恃,通過吳安康留下的筆跡已經得到證明,這基本上可以給皇上交差。何況,外事爭端已經處理,自己在這裏留下的必要越來越少了,給皇上和恩師復命要緊。具體人是怎麼死的,以後怎麼追查,總督大人自會處理,如若糾纏不休,萬一牽扯到自己,豈不是更加麻煩,他漸漸有了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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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小妹、喬二勇失蹤給吳安康的死帶來更多謎團,但是沒有人想認真追查下去,至少在現階段沒有人想追查,文廷式離開的意思通過各種非正式的場合以非正式的方式透露給劉坤一,劉坤一當然求之不得,大家漸漸有了默契。
竇太勇回來了,劉坤一也沒有深究責任。如果沒有結束,恐怕永遠都不會結束,該畫句號的時候劃上句號這是一種智慧,也是一種策略,雖然有些時候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總比像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一直沒完的扯下去要強得多。
亞當和劉坤一之間也有了共識,他帶領劉坤一一起檢閱了保鄉團,展示了自己的治軍方略和將士風采,並表示聽從兩江總督指揮。雙方雖都不是很滿意,但總算是一個折衷的方案,保持了現有的平衡,保持了兩江的穩定,何樂而不為呢?或許,以後有的是機會分出你我,至少現在兩個人因為共同的利益,承認了現狀,接受了現狀。
文廷式回京了,當人也帶走了蘭芳,多日的相處大家很是不舍,尤其是玲瓏和小翠,和蘭芳擁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她們心裏想什麼,不得而知,或許都在感嘆未來無法把握的路,可又能如何呢?只能腳踏實地,抬頭向前,不管是鮮花,是荊棘,是羊腸小道,是平川坦途,一直走也就是了……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了一個逗號,玲瓏和亞當的關係依然曖昧不明,不知為何,亞當總是狠不下心就義無反顧的愛他,就像她經歷過去找劉瑞,也不再對他那麼感激一樣。人生和感情是一樣一樣的,變化莫測,一瞬間就是永恆,一瞬間又是歧途,誰能分清,誰能弄懂?
聰明的小翠依然守在亞當身旁,不爭功,不邀寵,默默地守護着,從沒想過要結果,也從來都是毫無怨言……
每日天空中仍然升起兩個太陽,誰又能預料,哪個即將隕落……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