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時,還不至於誤事?肖明亮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四個小時,一場海戰都打完了,還不誤事?」頓了頓,他接着道:「校長一再強調戰前偵查,戰場通訊的重要性,你倒是好,自個寫份檢查。」
聽的要寫檢查,湯灶生登時苦起了一張臉,他知道再解釋人手不足也沒用,只得悶聲道:「是。」
肖明亮不再理會他,轉頭吩咐道:「去將載釗、郭仲牟....還有易參謀請來。」
待的三人進的官廳,肖明亮才緩聲道:「馬普托剛傳來消息,英軍駐泊在馬普托的艦隊兵分兩路離港,一路風帆戰艦出了馬普托灣南下,應該是返回開普敦,一路是鐵甲艦離灣北上,顯然是奔伊尼揚巴內而來,看來,英軍是意識到了在馬普托灣交戰對他們不利,所以要將戰場轉移到莫桑比克海峽。」
略微沉吟,載釗才沉聲道:「英軍會不會已經猜到咱們的鐵甲艦配備了魚雷?」
「有這個可能。」肖明亮沉吟着道:「早在幾年前歐洲就已經發明了魚雷,只不過缺乏實戰價值,不能有效定向,而且適合海戰的武器除了火炮之外,也就是魚雷、拖雷、杆雷等,英軍一旦起疑,並不難猜。」
郭仲牟緩聲道:「如果戰場是在風浪較大,且海流較急的莫桑比克海峽,咱們的潛艇怕是無法參戰。」
「不只是潛艇,電動魚雷也派不上用處。」肖明亮道:「不過,僅是飛輪魚雷,咱們就足以立於不敗之地,只是英軍如果起了疑心,咱們要想取得較為輝煌的戰績,怕是有點難。」
載釗緩聲道:「咱們為何要被英國人牽着鼻子走?既然英國人放棄馬普托,咱們大可依照原計劃直接前往馬普托,逼迫英軍在馬普托灣與咱們開戰。」
「我贊成。」郭仲牟率先表態道:「我們可以海陸並進,一舉奪回馬普托,英軍被逼無奈,只能返回馬普托。」
易正行一言不發的聽着幾人討論,他心裏很清楚能列席這個級別的會議只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若是胡亂開口,擅自發表自己的意見,可能會讓幾人尷尬,甚至影響自己在幾人心中的印象,當然,他不僅是聽,還要記,回到上海,老頭子肯定是要問的。
「馬普托是德蘭士瓦的出海口,英軍確實不可能放棄。」肖明亮不急不緩的道:「不過,咱們奪回馬普托,看似是掌握了主動權,實則卻是主客易位,英軍艦隊前來,一旦戰事不利,可以從容撤退,咱們戰艦的航速與英艦不相伯仲,如果英艦要逃,咱們可追不上.......。」
這倒是實情,英軍艦隊要逃,他們根本追不上,這就意味着要想取得大勝很難,僅僅只是一個小勝就暴露出魚雷這個海戰利器,在座幾人都是頗不甘心,載釗笑道:「看不出,英軍主動撤離馬普托居然還頗為高明。」
「確實算的上高明,若是死守馬普托,英軍艦隊就會被動的多,主動撤離,則能進退自如,他們將風帆戰艦撤往開普敦,也應該是為了免去後顧之憂。」肖明亮緩聲道:「看的出來,英軍這個遠征軍艦隊司令賀布很是謹慎,咱們若是想獲得大勝,必須遂他的意,在莫桑比克海峽與英軍艦隊交手!」
頓了頓,他接着道:「這一戰咱們之所以要重創英國海軍艦隊,不是為了貪圖戰功,也不是為了增加鐵甲艦的訂單,而是要通過重創英國海軍來奠定我國世界軍事強國的地位。
德蘭士瓦的大金礦,歐洲各國覬覦的不少,必須通過這一戰,徹底打消各國的覬覦之心,也讓英吉利死心,否則南非可能會爆發更大規模的戰事。」
很明顯,這應該是易知足的意思,載釗當即便表態道:「既是如此,那就在莫桑比克海峽開戰罷。」
儘管預料到英軍不可能連夜航行,但為了以防萬一,清軍鐵甲艦隊當天下午就離開伊尼揚巴內港,順河而下,駐泊伊尼揚巴內海灣。
次日一早,艦隊離開海灣掉頭南下,航行不過四個多小時,上午十一點,瞭望哨便發現了逆流而上的英軍艦隊,此時,清軍艦隊距離伊尼揚巴內灣不到五十海里。
「命令各艦,準備戰鬥!」肖明亮沉聲下令,「保持編隊,迎上去。」
隨着一聲令下,各艦官兵紛紛進入各自崗位,忙着做戰前的各項準備,艦上的氣氛一下就凝重緊張起來,主力戰艦『經遠』號上,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易正行心裏也有些緊張,但更多的還是興奮,一步不拉的跟在載釗的身後。
載釗在南洋海軍和北洋水師打熬多年,堪稱是大清海軍元老級人物,但如此大的陣仗卻也是頭一次經歷,兩支艦隊的鐵甲艦數量超過六十艘,這絕對是目前為止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鐵甲艦海戰,他放心不下,滿艦的巡視檢查。
從下層機艙到甲板上上下下轉悠了一圈回到戰艦的前艦橋,載釗瞥了一眼亦步亦趨的易正行,道:「咱們艦隊只有四艘主力戰艦,『經遠』號是其中之一,主力艦既要衝鋒在前,也是英軍艦隊的主要攻擊目標,你下底倉去呆在罷。」
下底倉躲着算什麼事?易正行悶聲道:「回艦長,屬下是來軍中歷練的,身為作戰參謀,躲在底倉,沒的讓人笑話,回上海,屬下亦無法向父親交代。」
聽他如此說,載釗也不好駁斥,只得吩咐道:「一旦開戰,你就呆在艦橋里,哪裏也不准去。」
易正行頓時笑道:「舅舅放心,在下保證不亂跑。」
英軍艦隊,旗艦『蘇爾坦』號艦橋里,賀布神情冷峻的舉着望遠鏡觀察着越來越近的清軍艦隊,兩支艦隊距離已經不到五海里,清軍依然沒有改變編隊,一直保持着兩列縱隊的編隊,而且兩列縱隊相聚不過一海里。
難不成這就是清國海軍的戰鬥編隊?稍做沉吟,他就沉聲道:「傳令,變換v隊形。」
清軍旗艦——『致遠』號上,見的英軍轉換隊形,肖明亮露出一絲冷笑,v字編隊,在利薩海戰中,奧匈帝國的海軍將領特格特霍夫就是採用的這個編隊,處於火力劣勢的奧匈帝國艦隊採用這個編隊,這個編隊的好處就是在於衝擊!
看來,英軍確實是預料到他們在火力上不佔優勢,所以才採取這種編隊陣型,以便於進行衝擊,形成混戰局面,對於戰艦數量佔據絕對優勢的英軍來說,混戰的局面絕對是對英軍有利。
不過,對於擁有近戰利器——魚雷的大清艦隊來說,混戰,近戰,都是肖明亮求之不得的,在這種情況下,不僅利於縮短魚雷的射程,也能大幅提高魚雷的命中率,而且英軍戰艦不容易脫離戰場。
稍稍沉吟,有隨即沉聲下令,「傳令,保持編隊,保持航速,繼續前進。」
眼見的一場規模空前的鐵甲艦海戰即將爆發,遠遠尾隨在清軍艦隊和英軍艦隊後面的各國觀戰船隊紛紛調轉方向,迅速的駛向海岸,一旦開戰,兩支艦隊艦炮亂轟,炮彈到時候不長眼睛,被誤傷了可沒地方講理。
見的清軍艦隊沒有絲毫變化,賀布心裏也納悶,不過,此時他也沒心思琢磨,v字陣型編隊不僅是利於衝擊,利於造成混戰局面,同樣也利於包圍,利於撤退,因為處於外圍,進退都十分靈活。
對於清軍戰艦的火力,他心裏一直是個疙瘩,如果,如果清軍真的研製配備了能夠用於實戰的魚雷,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下令撤出戰鬥,相比起火炮,魚雷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簡單的說,火炮只要不擊中戰艦的水線以下部分,哪怕是挨個二三十炮也不會沉,而要想炮擊戰艦的水下部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但是魚雷,可能一枚魚雷就能讓戰艦沉沒!因為魚雷專門攻擊戰艦防護最弱的水下部分。
「傳令!」他放下望遠鏡沉聲道:「命令各艦保持編隊,與敵艦保持距離,不得超過一海里。」
在沒有摸清清軍戰艦火力之前,他不敢冒險,他掌控的這支鐵甲艦隊是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家底,如果在南非損失慘重的話,不僅是會動搖大英帝國海上霸主的地位,還會對整個歐洲的局勢產生重大影響,他不的不小心謹慎!
英軍艦隊擺出一個易於衝擊的陣型編隊,卻是虛晃一槍,在兩支艦隊接近時不僅不衝擊,反而避開了,見這情形,肖明亮已是明白過來,英軍在沒有摸清他們的底細之前不敢放手一戰,他當即沉聲下令,「貼上去,各艦注意保持編隊,可自由炮擊,但不得動用魚雷。」
『經遠』號上,接到命令,載釗笑道:「這命令合咱的胃口,右轉舵,貼上去。」頓了頓,他接着道:「命令各炮位,裝填實心彈。」
待的通訊官離開,易正行才道:「為什麼用實心彈?」
「一開始當然要用實心彈。」載釗解釋道:「咱們的特種彈爆炸之後會形成大火,而且那火能象水一樣流動,如果敵艦甲板上有幾個窟窿,再被特種彈集中,會是什麼情況?」
「轟轟轟」作為編隊領頭艦的『經遠』號率先開炮拉開了這場海戰的序幕,被炮擊的是編隊負責殿後的主力戰艦——克萊德爵士級鐵甲艦——『監獄長』號。
因為莫桑比克海峽風浪大,『經遠』號三門主炮炮擊並未能命中,不過,在校正了炮擊諸元之後,很快就進行了第二輪炮擊。
儘管第二輪炮擊也沒能命中,但卻着實是令『監獄長』號的官兵們都嚇了一跳,清軍戰艦的主炮炮擊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即便是後裝炮,也不可能快到這個地步,而且明顯的,這一輪炮擊的精度要高於上一輪,着彈點距離戰艦更近。
從望遠鏡里看到這一幕的賀布,眉頭不由的一跳,清軍的火炮技術果然是取得了重大突破,主炮居然可以進行連續炮擊,他們是如何處理火炮退位和復進的?作為資深海軍將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着什麼,這不僅是意味着炮擊的速度快,也意味着炮擊命中率的大幅提高。
難怪清軍鐵甲艦裝配的火炮數量都如此少,人家壓根就沒有必要配備那麼多艦炮,因為一門艦炮就足以當幾門,而且命中率比他們的還要高的多。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錯誤,清軍戰艦的艦炮即便是在莫桑比克海峽,依然難以大幅削弱,反而是他們自己的戰艦炮擊命中率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他的判斷不錯,『經遠』號第三輪炮擊,就有兩發炮彈擊中『監獄長』號,一枚擊中甲板一枚擊中船舷,沒有預料中的爆炸和起火,顯然敵艦用的是實心彈。
實心彈對於戰艦造成的損傷有限,即便能夠洞穿裝甲,對戰艦也不構成多大的影響,就象是被蚊子盯了一口似的,不痛不癢,想用實心彈擊沉一艘鐵甲艦,不是沒有可能,而是可能性太小。
不過,他馬上就意識到不妥,清軍的意圖十分明顯,先用實心彈擊穿戰艦的裝甲,然後再那種爆炸後能形成大火的炮彈,如果被洞穿的裝甲多了,會是什麼後果?那種流動的又難以撲滅的大火會順着彈孔進入第二層,側舷型鐵甲艦的火炮以及彈藥可都在下面的第二層甲板。
這仗該怎麼打?他心裏頓時無比矛盾,靠近了混戰,擔心清軍還擁有魚雷,不遠不近的情況下,清軍艦炮的炮擊速度和命中率都十分驚人,他們戰艦的火炮即便是還擊也無法對敵艦構成大的威脅,這純粹是光挨打的處境。
若是再拉開距離,這場海戰還有什麼意義?和不戰而逃又有什麼區別?即便是為了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榮譽,他也下不了不戰而逃的決心,更何況,這一戰總要摸清對方鐵甲艦的真實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