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大狗
&後,我就解開封印了?」院子裏,一身粉白衣裙的美人坐在石凳上,滿臉嚴肅。
面前人淡淡地點了點頭,垂眸執起茶壺。
&來是這麼回事……」聽完樊禪方才的簡單的敘述,勾月試着運轉靈息,發現自己的法力果真已經恢復了七成,便欣然揚起嘴角:「呵,終於不用再變成平板小丫頭了……不過,我才不會感謝那個女人。」
重煙雪那女人可沒這麼好心,莫名其妙用一層功力來助她打通經脈,必定有什麼陰謀企圖。
她沉思片刻,一時間卻揣測不出自家那位壞心眼二姐的心思,最後就乾脆將重煙雪這三個字從腦海中毫不留戀地甩了出去,重新端起一身嫵媚,勾着唇湊到對面女子跟前,直直盯着那雙清冷的眸子,問:「還有你,你昨晚……可是把我都看光了?」說着眯起眼睛,語調裏帶起些壞壞的玩味:「而且施法的時候定還摸到了吧。」
&字特意咬重了音,拖長了調。
樊禪瞬間想到了那滑膩柔軟的手感,眼底的不自然一閃而過,「我只是施法幫你引導內息,期間並沒有多看其它,也沒有觸碰到不該觸碰的地方。」說完,鎮定地低頭喝了口茶,餘光瞥見對面女子嬌美的模樣,卻忍不住微微失神。
勾月此時正穿着她給的那身牡丹繡裙。天蠶絲製成的淺紅外紗,牡丹暗繡素白打底,纖腰用雲錦織帶盈盈束起,恰到好處地襯出了那份嫵媚優雅,迤邐明艷,獨有一番風情。
這套衣裙還是當年離開三重天界時司徒虞送的,她嫌太過惹眼一直沒穿,如今給了勾月,當真合身。
&的?」勾月半信半疑,她可不知道樊禪這會兒的心裏活動,但看着對方坦蕩無異色的臉龐,連打量自己的目光里也只是清澈的讚賞而已,就生出些失落來。
這人一副心無雜念的端持模樣,平和出塵得都快要佛光普照了好不好!可是沒理由啊,難道她的定力真的這麼好麼?還是自己魅力不夠?
向來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的人頓時踟躕起來:「樊禪,我不美麼?」
樊禪回答道:「姿容上乘,堪稱絕色。」
&你……」為什麼不動心?!勾月想這麼質問卻終究沒說得出口,幽怨地咬了咬唇,杵着下巴,悶悶地嘆了口氣。
不過也是,這木頭……比柳下惠更清心寡欲,怎會動心呢。
美人禁慾,還真是暴殄天物。她又嘆息了一聲。
樊禪見對面人蹙着眉嘆氣,以為對方還在氣惱昨晚的事情,於是放柔了語調:「我並無意冒犯你,所以昨夜沒有逾越半分,你大可放心。」
&又沒怪罪你……」勾月脫口而出,隨即掩唇咳了一下:「咳……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說着起身坐到樊禪身邊,挨近了攬住手臂:「吶,既然我好不容易恢復了真身,今個心情不錯,你就帶我出去轉轉好不好?」
&今日要修煉。」樊禪輕輕將手抽出,有些不大習慣這般的親密。之前自己也沒注意到這一點,而今才恍然想起,勾月原本就是個成年女子。已經無法再把對方當做孩子或者一隻可愛的貓來對待了,像之前那樣牽手摟抱……不合禮數,是再做不出來的。
念及此,竟是有些尷尬了。
勾月感受到對方的排斥,不死心地靠上去,結果又被那纖纖玉手給摁住額頭推開了。
「——喂!」她不滿道:「怎麼我變回來後待遇反而變差了,依靠一下摟一下手臂都不行了麼,以前我和你不都是抱來抱去的麼。」
樊禪愣了愣,轉開視線:「不可胡說。」抱來抱去麼……聽起來好有罪惡感。
&里胡說了,明明是你變生分了。我難道還不如之前麼?哦我知道了——」勾月想到什麼,秀眉一挑:「你果然喜歡女童!」
面前人神色一僵,隨即沉下臉。
她見狀心頭一咯噔,趕緊笑着湊上去,討好道:「我一時嘴快說錯話了嘻嘻……不過你不要離我那麼遠嘛,好不習慣啊。要不然我變回貓,你抱我。」
&鬧。」樊禪低斥:「你現在內息還不穩定,要多加修煉。」
&勾月撇撇嘴,卻也知該收斂不再來纏着粘着了,反正……來日方長。「修煉什麼的到時再說吧,我想先好好放鬆一下,適應回來。」她道。
言罷起身,開始在院子裏閒逛,看看那些之前不曾留意的花花草草。這會兒心情好了眼裏的景色也跟着變美。所以當她從側門裏看見後院池邊,蓮女從花間悠悠走出來和銀髮少女並立在一起時,竟覺得那畫面還蠻養眼的。
&來你的刀挺喜歡蓮心的呢。」她朝那方向抬了抬下巴,沖樊禪狡黠道。可緊接着還沒等對方答話,腦海中就冷不防地跳出了這一幕:
銀髮少女站在樊禪面前,指着身後笑意溫婉的蓮心,面無表情道:「主人,這個女人不錯,很賢惠,還會心狠手辣地做蓮藕羹給咱吃,你快點收進後宮吧。」
咳!她被自己無厘頭的想像噎了一下。隨即記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問道:「誒好像還真是,白燭當初不就喜歡雪蓮的麼?」
&歡雪蓮?」樊禪不解道:「何出此言。」
&前你不是說過兩百年前她考驗你時,要你為她摘了一朵雪蓮嗎?」勾月篤定道:「肯定是了,那傢伙喜歡蓮花精。」
於是又在腦海里構想了一段悽美的愛情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眾人爭奪的上古神刀白燭流落人間,被封印在冰川雪原里,寂寞千年,曠古清冷。
時光在這荒蕪的地方蒼白流逝,天地間唯有她一個靈魂在孤獨殘喘。忽一日,雪山之巔卻開出了一朵蓮。陽光穿透雲層灑在花瓣上的時候,那一瞬的溫暖映入了鑲嵌冰中的白刃上,喚醒一片悸動。
刀嗡然錚鳴,痴痴化作少女,芳心萌發……
&是這樣子的。」樊禪搖了搖頭,無情打斷了某貓的意淫:「那朵要我摘取的雪蓮,其實是白燭封印前用自己的一縷精魂幻化而成的。」
&麼?!」勾月愕然。
&長眠前化了一縷精魂,綻放在山巔。那朵雪蓮實際上便是另一個她。花開千年不敗,獨自在山巔俯聽塵世,於蒼茫無人之境裏感受天地氣息。」
「……為什麼那樣做?」玩精分真的好麼?刀的世界果然無法理解!
&概……是因為太寂寞了吧。」樊禪輕聲道:「那朵蓮,何嘗不是她小心翼翼的等待。她把自己塵封起來的同時,也在等待着。她希望有人到來,將她帶走。」
說到這裏,她不禁想起了第一眼見到那個銀髮少女時,對方眸中的孤寂和隱隱浮現的期待。就是那種寂寞半摻的期待,叫她不忍拒絕。
&實幾千年前,白燭主人是魔王蚩尊。蚩尊本是一介魔修,但天賦凜異,一日巧得天機,悟破極境渡劫飛升成魔神,最後竟招攬勢力一步步統一了魔界,成為了曠世魔尊,修為撼動天地。但他沒能控制自己的野心,越發膨脹之下,終於帶來了一場劫難。」樊禪頓了頓,「他最後率魔兵侵入了天界。」
&來幾千年前我們魔界還幹過這種轟轟烈烈的大事,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勾月眼睛亮起,被面前女子冷眼一睨後又趕緊噤了聲。但內心裏卻覺得那個蚩尊……好像有些印象,只是這會兒記不起來了。
&家人將你保護得很好,大概也是不願你知曉太多殺戮和仇怨。」樊禪眸色微沉:「那次三界大亂,蚩尊於幽冥台刺殺神帝,卻堪堪戰敗了,見大勢已去,就用手中白燭自刎而死。」
&燭既然是魔刀,為何還那麼討厭魔氣……」勾月想起自己之前的各種被嫌棄,納悶道,「不過,被主人用以自刎……聽起來也蠻可憐的。如此高傲的傢伙,定是接受不了的。」
&確……」樊禪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傳說蚩尊自刎之時血濺幽冥,手中浴光的神刀錚然長嘯,如同悲鳴,而後便好似失去根魂一般暗淡了下去。與此同時,風雲變色,剎那間黑雲奔騰壓至,雷聲轟鳴,狂風漫捲。待一切消散,幽冥台上狼藉一片,眾人只見蚩尊屍身倒地,卻再難尋那把神刀的蹤跡。」
&勾月聽得出神,「好想親自見識見識那場面啊。」
隨後又問:「所以你收服她,與她結下契約讓她再次成為有主之器,就是為了幫她從那痛苦的記憶里走出來?」
&的吧。」樊禪將目光放到遠處。「刀魂孤傲,為主人而生,若喚醒她卻不為其主,她寧可長眠不起。」
勾月聽了垂下眸子。一番閒聊下來,心底隱隱有些觸動。再想想那把刀,就覺得不是那麼討厭了。
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幾聲悶雷,抬眼看去,只見那天邊又開始變得陰沉沉了起來,烏雲向這邊積聚蔓延,看樣子就快要下雨了。
&都下了好幾天的雨了,還不準備放晴呢。」她道:「這種濕涼涼的天氣直讓人想睡覺。」說完還真的妖嬈掩唇,打了個哈欠。有些想念那隻碗了。
瞥了眼端立那頭的清冷女子,遂起調戲之心,「樊禪,你不困麼,昨夜裏……那麼勞累。」
勾月故意說得曖昧,樊禪卻不為所動:「你若累了,便進去休息。」不料對方膽大包天,竟又湊過來抱住她的手臂,撒嬌道:「你陪我睡嘛,我一人孤枕難眠……餵別走啊……」
樊禪抽開身翩然離去,走進禪房裏,關上門。
勾美人立在原地,滿心幽怨:「好冷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