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帝國 第四百四十章 災難序曲

    第四百四十章 災難序曲

    我們可以設想這樣一個情況：

    有一個點，我們將它稱之為資訊零點，或者沙漏漩渦，隨便哪個稱呼，這個點沒有實體，它僅僅是宇宙中一個不起眼的信息節，所包含的情報甚至比一個原子還少，用任何常規手段都無法對它進行觀測。

    而這個不起眼的小點有一個非常可怕的屬性：它會將四周所有的信息都吸進去，就好像一個真空的瓶子在突然打開之後會將外面的空氣吸進去一樣，但和真空瓶子不一樣，這個資訊上的真空是無法被和它等量的信息填滿的（填滿它所需要的信息量無比恐怖），資訊零點所包含的唯一情報就是「零」，那是絕對的信息真空，不管多少信息湧入，都會被這個零點吞噬乾淨，那是一個瘋狂的格式化程序，將它接觸到的任何東西都毫不留情地清零，對這個零點而言，「星系」和「時間」是一樣的，「水」和「形狀」是一樣的，「誕生」和「比較大」是一樣的，只要是宇宙中存在，可以被世界的信息樹檢索到的東西，就都是數據，完全平等的數據，在資訊零點看來，一顆恆星甚至比一顆行星的數據還少一些，因為恆星的構成更加單純，它能夠用一個更淺顯直白的數學模型來描述，那巨大的質量和能量也不過是讓那寥寥幾條屬性後面多加幾個零而已。

    這個資訊零點被釋放之後就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這個漩渦的覆蓋範圍能輕易地籠罩整個宇宙：因為任何世界都是一個資訊整體，就好像不管計算機安裝了多少個硬盤，它都可以建立一個囊括一切的資源管理器一樣，這個資訊零點也可以將自己的吞噬範圍擴張到整個世界，它形成的漩渦會如同黑洞一樣掠奪勢力範圍內的任何信息，將質量，體積，強度，位置，空間，歷史，概念，記憶……一切你能想到的信息，不管它們屬於哪個維度，不管它們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它們都會被碾成粉末，然後扔進那饕餮大餐的漩渦中心，世間萬物在這強大的格式化風暴下漸漸變成虛浮的幻影，哪怕是最堅固的中子星，也必將在一毫秒之內變成虛無，事實上，面對這種格式化風暴，結構單純的中子星反而比一顆行星更加脆弱，它實在沒有多少數據好刪除的，在資訊零點面前，「硬度1」和硬度「一億兆」都只需要一個delete。

    這一切發展到最後會如何？

    宇宙，將獲得新生。

    資訊零點理論上是無法被填滿的，但它並非無法被外來信息控制，通過外力，這個貪婪的零點仍然可以被設置一個上限，一旦湧入其中的信息達到這個上限，資訊零點就會從閉合轉為開放，那殘忍而僵硬的「零」將首先變成擁有意義的「負一」，然後在一個時間上不存在的瞬間之後，「負一」將變成「正一」，所有的信息都會產生逆轉，發生一次資訊大爆發。

    之前被吸收的信息將全部返還，已經被格式化的宇宙將重新被賦值，這是一個再創造的過程，萬物無中生有——沒錯，奇點。

    資訊零點從零態轉換為負態的時候被稱為負奇點，而當它開始爆發的時候被稱為奇點。

    眾所周知，宇宙的誕生方式之一就是奇點爆炸。

    按照希靈人的世界觀（這幾乎就是宇宙的真理了），信息即是真實，世界的真正形態就是無窮無盡的數據和屬性，萬物的存在取決於它對外界發佈出的信息形態，這種理論和人類曾經設想過的「波宇宙」有很大的相似點，其中最大的相似就在於這個理論將宇宙間實實在在的物質定義為了看不見摸不着，沒有實質的「資訊」或攜帶着資訊的「波」，而之所以人類自身認識不到這一點，原因就是我們自己也是由「資訊」所構成的，一層次生物無法主動察覺本層次世界的真相，所謂身在廬山就是這樣的情況，只有希靈人在洞悉了法則的奧秘之後才能創造出資訊零點這樣的法則武器。

    這種明顯是在跟世界規章制度對着幹的事情自然只有世界仲裁機關這樣專門用來調節法則的逆天存在才能辦到，通過投放資訊零點來讓整個宇宙低格，然後通過奇點爆炸來重新給宇宙賦值，這個過程被稱為「世界再激活」，屬於世界仲裁機關抵禦末日的終極防禦手段，當然也可以作為同歸於盡的進攻手段，而這種再激活的小規模使用則就是潘多拉提到過的「熱啟動」。

    熱啟動所投放的並不是需要整個宇宙的信息才能填滿的資訊零點，而是一個由仲裁機關直接形成的信息黑洞，這個黑洞具有高度的可控性，能在相當小的範圍內完成部分世界的格式化，再加上叮噹將克普魯星區從現有世界結構獨立出來，我們能保證熱啟動不會對外部的正常世界產生任何危害，而且由於過程相對溫和易於控制，最後的資訊爆發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調節，我們可以在這個過程中對克普魯星區進行有目的的重塑，至少能將其還原百分之八十以上，甚至包括了大部分人類和普羅托斯歷經無數代才建立起的家園，這多少能讓那些逃亡者在回到家園之後快速恢復生活，恩，當然，這種還原不包括生命這種不可控因素。

    叮噹一共可以為我們爭取到一個月的時間，而淺淺通過自己的能力對黑太陽周邊的區域進行了時間不對稱化，這個時間總共被延長到一個半月，在這段時間裏阿賴耶、潘多拉還有蓋亞有足夠的時間將自己轉變成榮耀形態，啟動世界仲裁，而我們則要儘快完成整個克普魯星區原住民的撤離——即將到來的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毀滅，那已經不是物質層面，甚至不是維度層面的毀滅，而是宇宙規律本身都將被格式化，即便是下級的神族，面對這種毀滅也唯有逃回神界才能倖免於難。

    這時候還堅持留下的已經不能用傻來形容了。

    這裏是一個以小行星帶為依託，臨時建立的空間堡壘體系，我們的軍隊就暫時駐紮在這裏，帝國艦隊現在已經離開了黑太陽的輻射範圍，在那裏僅留下了兩個無人前哨戰負責對那個不定時爆發的深淵聚合體進行監控，而我們則在距離黑太陽大約十光時的這個位置建立了一系列的空間定錨點，這裏將作為時空管理中心打開空間裂縫的坐標，我知道對於一個即將爆發的恆星而言，十光時並不是什麼安全距離，但根據阿賴耶的說法，蓋亞和母星處於一種「合體」的狀態，她即使變成仲裁形態也必須作為母星的衛星才行，假如我們要藉助她的仲裁形態來重置克普魯星區，那就必須讓母星的跳躍點靠近這個星區的中心位置。

    很不幸，為了讓深淵能量第一時間感染最近的星系，奧卡姆所選擇的黑太陽也在這個地方。

    「情況就是這樣，我們所商定的最終解決辦法可以避免宇宙的毀滅，但克普魯星區必須作為泄洪區。」

    在重新展開並幾乎覆蓋了整整一個小行星的將軍城的水晶塔中，我將即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澤拉圖，雷諾，以及刀鋒女王，這三人可以說是克普魯星區的種族代表，他們也是當地土著中第一個得知這個驚天情報的人。

    「準備逃亡吧，這裏就快完蛋了。」

    在三人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時候，莉莉娜便在旁邊加了一句，讓壓抑到極點的氣氛終於打破。

    雷諾猛然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張大嘴巴，但半晌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我擺擺手，示意這位最近正在嘗試和自家刀鋒妹子修復關係的鬍子大叔冷靜下來，「但比起宇宙末日來，這總歸好很多，而且希望你能明白，這已經不是討論，而是一個通知，整個克普魯星區的土著居民都必須做出選擇，而我們最終的行動不會因任何原因產生推遲。」

    「這是一場噩夢，」澤拉圖聲音低沉，然後緩緩閉上眼睛，「感謝你們為拯救這片星區直到現在所作出的努力，但我想很多人是不會離開家園的。」

    「切，不可理喻。」

    莉莉娜用貌似低聲自語的語調說着誰都能聽到的話，結果被我一個手刀砸下去，立刻悲鳴着去找姐姐大人尋求關愛了。

    「還是那句話，這僅僅是一個通知，而且值得慶幸的是，你們或許並不用離開太久，絕大部分人在有生之年或許都能重返家園，我們的世界仲裁機關擁有快速重塑這個星系的能力，恩，至少那將是一個和你們曾經的家園很接近的地方。」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沉默下來，沒錯，一個和曾經的家園很接近的地方——那終歸是複製品，克普魯星區將在一個半月後灰飛煙滅，在之後被資訊重鑄的星系哪怕還原度達到百分之八十，甚至百分之百，那也只是個複製品，一切的意義都發生了變化，或許在希靈人的世界觀中，這種變化沒什麼意義，但對脆弱的人類和對故鄉感情深厚的普羅托斯人而言，這已經很難接受。

    在這一點上我沒有選擇欺瞞，這是他們自己的家園，他們有權知道這一切。

    「趕快行動吧，時間只有一個半月，普羅托斯的空間科技或許能讓他們全族撤離，但對人類而言，這點時間恐怕只夠他們逃亡不到一半，絕大部分人類會死於『格式化』，而且在我們發出警告之後會有多少人類響應還是個問題，詹姆斯?雷諾，我希望你能儘可能多地動員起自己的同胞。」

    「我……盡力而為，」鬍子大叔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堅定地點點頭，「作為一個與這裏毫不相干的外來種族，你們都能做到這種地步，我可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

    不出我的意料，當雷諾和他的好基友告辭離開之後，刀鋒女王不動聲色地留了下來，然後打破了沉默：「這麼說，『我們』已經被放棄了嗎？」

    還真是站在蟲族的立場上思考問題啊，我還真是好奇生理上的改變是怎麼讓她心理都發生巨變的，這個問題扔給莉莉娜都能讓那丫頭頭疼半天吧？

    「我們來此的目的就是消滅蟲族，」我身子微微後仰，舒服地靠坐在寬大的座椅上，「新世界中沒有它們的位置，帝國艦隊將佈置空間探針封鎖整個克普魯星區，每一艘逃亡飛船都必須接受檢查，蟲族？哪怕是一個細胞都休想逃走。」

    面對這樣冷酷的回答，刀鋒女王臉上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或者說這個答案本來就是眾所周知的，帝國軍最初來此的目的就是消滅蟲族，克普魯星區的毀滅反而能讓這個過程更早完成，希靈人沒有絲毫理由在這場末日中對蟲族施以援手。

    事實上，我們還打算再補上一腳來着……

    但儘管表情不為所動，刀鋒女王眼底還是微不可察地划過了一線光芒，最終卻匯成一聲平靜的嘆息：「當命運到來，我會欣然接受，那麼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處決我？」

    這時候我也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才笑着說道：「蟲族如何跟你有何干係？你還以為自己和它們一樣？」

    刀鋒女王的眼睛一下子張大，而我則開始放召喚術：「莉莉娜！」

    剛才被我扔一邊去的偽蘿莉女神官就仿佛隨時藏在某個空間夾縫裏隨時準備響應召喚降臨的召喚獸一樣，捧着本厚厚的畫冊「唰」一下子竄到了刀鋒女王面前，開始興高采烈地宣傳起來：

    「以女神的名義！生命女神教現在開展一項回饋消費者的新業務！整容，美體，塑身，豐胸！肉體訂購，更換，進化，成聖！靈魂修復，精神解鎖，生命複製復活形態變更最低五折起，新老客戶一次訂購全套服務均可享受會員待遇，vip用戶選擇三項以上套餐可以享受免費神力細胞重塑一療程，啥？對這個沒興趣？那你看看這本——最低三折起血統兌換，吸血鬼血統和夜魘血統捆綁一加一套餐，還可享受前三級基因鎖……誒等等，你先別忙着搖頭嘿！想成神不？想成聖不？我這頭還批發各種功法的說，女神在上！這可是絕版吶！只要花幾個子兒，換副新身體，再練練我推薦給你這幾本神功秘籍，仨月逆天不是問題啊！而且安全無風險，你想想多少挨雷劈的倒霉蛋穿越都死在了外面，現在你掏點小錢兒就……我跟你說，你還別不信，當年姐們兒我也是穿過的，苦哇！那真不是人受的罪，但現在呢？你看看咱，發達了！咱是生命女神首席祭司，首席祭司是啥知道不？那就是本兒！咱還兼任着女神教的異端審判長，戰鬥騎士長，大教宗！這是為啥？就是換了副新身體！來來來，這地方，簽個字，要不摁個手印也成，我跟你說啊，過了這村沒這店，千金難買回頭草是散盡還復來，念天地之悠悠不逆天你還圖啥……誒！老大你讓我說完……」

    最終，捧着一堆宣傳畫冊搞了半天推銷的莉莉娜是沿着拋物線飛出去的，這丫頭還是繼續跟着西卡羅那老混球研究盜版吧！！

    「就是這樣，我們這邊可以承接種族變更以及身體復原任務，你要沒意見現在就可以開始，完成之後我們還能順便幫你祛除粉刺痤瘡什麼的，這是合同，你簽個字？」

    隨着我將一張紙推到凱瑞甘面前，這位剛從雲山霧海中緩過神來的刀鋒女王才懵懵懂懂地問了一句：「呃……剛從你把那孩子扔出去是不是因為她搶了你的生意？」

    我：「……」

    不管怎麼說，過程還是比較順利的，儘管我發現刀鋒女王在面對這個選擇的時候臉上表情十分扭曲，不過我想當她恢復了凱瑞甘的身份之後一定會慶幸今天選擇的明智，而且求生是每個生命的本能，刀鋒女王也不例外，現在的情況是，假如她仍固執地保持自己蟲族的身份那就只能陪着自己的「同族」一起被格式化了。

    凱瑞甘雖然已經被變成了蟲族，但她畢竟還保有自己的自由意識，因此她也不會選擇和蟲族同歸於盡，在這種情況下，哪怕不情願，她也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吧。

    而與此同時，一條面對整個克普魯星區的信息廣播也以分佈在這片宇宙的每一座星球戰艦為中心，同步發出。

    此刻，隨着那艘君臨者級湮滅船的毀滅，瀰漫整個星區的「啟示」力量也已經結束，從瘋狂中猛然清醒過來的各族都正處於極大的迷茫和恐慌之中，迷茫是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思想會突然不受自己控制，而恐慌則是——沒腦子地招惹了一個空前強大的異星帝國，甚至不少人現在晚上一抬頭都能看到夜空中懸掛的仿佛巨月一般的星球要塞（這些要塞在不進行攻擊的時候是開啟引力隔離裝置的，因此不會干擾附近行星的軌道），這給人造成的心理壓力是可想而知的。

    而這時隨着他們的清醒，帝國軍也同步停止了軍事行動，並開始廣播克普魯星區即將毀滅的消息，以及關於「啟示」降臨、「深淵」侵染的刪改版真相，這在結束了大範圍迷茫的同時卻帶來了更大的恐懼。

    克普魯星區自從誕生生命以來規模最大的種族逃亡，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