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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發北大荒和開發金山的熱情,是完全兩樣的。前者靠着熊熊燃燒的信仰,後者靠着對錢錢的渴望!
阮白回到順陽後,去好友家拜訪了一趟,才知道越澤王閒着沒事,把水泥又給改良了一番。成本倒是沒怎麼降低,但是成品更加牢固了。
「不行,我得把榷場再圍上一層。家裏隔壁就住着那麼多匈人,我連睡覺都不踏實。」越澤王憂心忡忡,對家裏還收留着一個匈人孕婦感到十分鬱悶。
其實人家也沒住在他們家,而是單獨在越澤給劃撥了一個小院子,還派了專人去護衛/監視。
人家的理由別提多正當了。雖然現在周匈兩國交好,但是邊民歷代受到匈人的屠戮,她們兩個萬一出門碰上個心思比較激進的,容易發生不太好的後果。所以為了安全考慮,還是待在屋子裏好了。
於是一個冬天下來,匈人孕婦和婢女,愣是連大門都沒邁出過,宛如坐牢。
阮白安撫了一番好友,春耕一結束,就帶着自家男人和水泥新配方去開發開放嶺南了。
別看他口頭把嶺南說的像一座金山似的,實際上嶺南多少年作為朝廷對犯官的貶謫流放之地,難道真的會是什麼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麼?
他一個人去還真有些犯怵。
楚昊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好在他去年一年在順陽也不是白乾的,也狠狠培養了幾個能力不錯的副手,保證他離開個一陣子並不會出問題。就算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不是還有曹將軍在麼?
幾乎沒怎麼停頓,兩人帶上湊熱鬧的葉冬就開拔了。雪雪和小胖死活跟着,至於剩下的胖子們,表示在溫泉莊子泡傷了,得到草原和馬場緩緩。胖球倒是想跟,但是它爹媽表示要開始帶它狩獵了。
一路舟車勞頓,阮白一邊拿着輿圖對照,一邊做着各種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記錄,時不時還會下車採買點當地的土產。
楚昊發現,就沒有阮白不會做的東西,哪怕他從來沒見過。
雪雪和小胖跟着好吃好喝,全都胖了一圈,白天被阮白趕下車跟着跑。胖子們耐力十足,完全不把連續跑一天放在心上,還能時不時打個獵啥的。
車隊到了中安,潘鈞依舊一副貨郎的扮相,招呼了一聲就跳上了葉冬所在的馬車。
阮白嘆為觀止:「這人的臉皮厚度簡直了!也不問問咱們同不同意讓他上車。」
楚昊有些犯困,枕在阮白腿上,懶洋洋道:「追媳婦兒要臉做什麼?」他就不信阮白沒看出潘鈞對葉冬的各種不軌意圖。好吧,葉冬對潘鈞也不是無感。他就是不滿他家二狗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
中安幾乎就在嶺南的隔壁。這個原先有些不上不下的地方,最近這段時間卻聚集了大量的外來人口。
若是一般人,這個時間到中安來根本沒地方借宿,就是官員,中安驛內也早就已經滿員。
這時候就體現出帶着一個地頭蛇的好處來了。
潘鈞直接把他們帶到了他家。前後兩進的房子,並沒有多考究,甚至於由於直接造在山上的關係,一些房子的佈局不是那麼方正。
葉冬倒是輕車熟路:「上次我來中安,就是住這兒噠~」
潘鈞走過來,撈了葉冬的包袱就往另一邊走:「來了這麼多人,房間不夠住。阿冬你將就着和我住一間吧?」
葉冬遲疑了一下,耳朵尖紅了紅:「啊……好吧。」
阮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手培養的農學技術人員,跟着人家顛顛兒地走了。不過他皺眉打量了一下潘鈞和葉冬的背影,搓着下巴想了想,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立刻就被楚昊摁到懷裏,不滿地掙扎:「你幹嘛?」
楚昊低頭對着自家夫人吧嗒一口:「帶你去打獵去不去?」
「去!」一路都在馬車上顛着,他整個人都快不好了。要是現在不出去,等明天正式開始動工,也沒時間真正出去放風。
於是,潘宅的傍晚,所有人都眼睜睜看着楚昊扛着一條三米多長的蟒蛇回來,對嶺南的各種恐怖傳說又更加深了一分認識。
修路隊的各種藥物準備得特別齊全,甚至還有三名隨隊的大夫,都是當地的名醫,特別擅長處理各種外傷和毒蛇咬傷。
嶺南道路的走向,早就已經有了定論。
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整合隊伍之後並不是直接開拔進山林,而是祭拜先祖神明。
鄭重繁複的儀式花費了整整一天。
潘鈞依舊沒有離開隊伍,反而從貨郎化身為嚮導:「下官已經命人將路上進行了初步的清理,現在前面依舊有人在晝夜不停地趕工。」
作為一名大周官員來講,潘鈞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全都巴巴地想和這位大周的財神爺套上關係。中安距離嶺南如此之近,幾乎堪稱是嶺南的門戶。他不清楚這位財神爺究竟有什麼辦法把路給修起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阮白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畢竟,一旦嶺南的路修好,中安必將大大得益。
「嗯。你做得不錯。」阮白剛到的那天和楚昊進山林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被劃定為道路的地段,一些植物大都已經被清理完畢,給修路隊的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一些其它的配套補給,潘鈞也做了一定的工作。
潘鈞聽到阮白的誇獎,並不倨傲,只是躬身道:「還望阮大人能留下官這段時間在您身邊學習。」他的出身普通,在朝中完全談不上任何背景靠山,能夠當上官都像是叨天之幸一般。任地是在中安這麼個偏遠的地方,對他來說算得上是好事。畢竟偏遠意味着少利,也意味着不會有人來盯着他這麼個小地方。他也得以穩紮穩打地發展自己的勢力。
但是一旦嶺南的路直接修到了中安呢?別說現在路才剛開始修,他敢打賭,要不是過年給耽擱了一陣,他現在這個中安的縣令早就已經調離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不過作為家屬(?),他對自己的未來媳婦對阮白言聽計從,還是有點心塞。
阮白眯着眼睛笑得很和善,也沒有多客氣:「嗯,那你就留着吧。」在大部分時候,有個本地通都不是什麼壞事,尤其這個本地通還把他當成老丈人在討好,感覺略有些微妙。
不過是幾句話的時間,由近千人的輔軍組成的修路隊,已經全部進了幽深的山林。原本龐大的人數,頃刻間就不見了蹤影。
潘鈞的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十分複雜。一千人,光是在祭祀的時候,就是一個非常龐大的人數。但是要靠着這一千人來征服嶺南複雜的山林地形,理智上他還是無法相信。歷史上哪一次重大工程不是哀鴻遍野?哪怕在未來的時間裏證明了當初決定的英明之處,但在當時,甚至之後延續幾代的時間裏,都造成了難以癒合的傷痛。
相比較之下,一千人的隊伍,他們難道個個都是大力士,能夠開山裂石麼?
沒錯,嶺南到中安的這段路,難點從來不是鋪路,而是開路。
結果,他們還真的開山裂石了。
阮白不是爆破專家,但是他好歹是系統學習過的。炸藥這玩意兒他交給誰用都不放心,這也是他這次必須親自跟過來的主要原因。
修路隊還在繼續做前期工作,因為有各種先進工具和材料的加入,工程的速度簡直一日千里。
這天他們繼續有條不紊地在工作,結果他們就聽到一聲旱地雷。有聽覺靈敏的指出:「聽着不像是一聲,好幾聲連在一起。」
「這旱地雷打得有些奇怪啊。」
「咦?那方向不是阮大人和楚大人去的地方麼?」
「糟糕!快,來幾個兄弟跟我過去看看!」
「大夫!帶上大夫!」
施工的地方距離事發地的距離並不近,尤其周圍還是一片哪怕清理過,依舊顯得崎嶇的山地。順陽出身的輔軍們對於在山裏跑步雖然不是很熟練,到底體力足夠。可苦了被抓壯丁的大夫,最後找到了阮白和楚昊,硬是面容嚴肅地給楚昊的手背上的一點擦傷抹了金瘡藥,表示自己沒白來。
炸藥這東西,楚昊並不是第一次見,但是他這會兒也有些懵圈。當初阮白給他那幾個炸彈,差不多就是能聽個聲響。現在的炸藥,好吧,從體積上看百倍於他當初的那種小黑彈丸,但是他明白,就算是有上千顆那樣的彈丸,也絕對炸不開一座山。
炸藥的爆炸後,各種碎石飛濺。他震驚到幾乎忘了躲閃,這才讓手背有點了擦傷。本來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毫髮無傷的;更別說阮白好早早準備好了防護措施。
阮白有些灰頭土臉,人倒是沒受傷,甚至因為早早準備好了塞耳朵的棉花,連耳鳴都沒有。
這會兒大夫總算反應過來不對了。他先是眉頭緊鎖,接着猛然瞪大眼睛,張着嘴巴用力地指着原本小山頭在的地方,激動地說不出話:「啊!啊啊!」
輔軍們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只要保證自家的兩位大人平安無事就行了。修路隊還沒有清理到這一段,他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多大的變化。
只有本地出生,經常會進山採藥,對這片山林熟悉到像是自己家後花園的大夫,才好容易掙扎出幾個字:「沒!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