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被人們以為是江南省新一輪漩渦的中心決策者,似乎有些被人們誤解了。什麼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葉特助是在辦公室跟人進行一場十分嚴肅的話題不假,可是主題嘛……
並不是什麼掀起新一輪的漩渦,主題,僅僅只是一個女人——
正在跟葉特助鬧分居的女人。
聽完葉承樞的敘述,權子墨腦袋一點,大腿一拍,「我覺得色妞兒這麼說了,你反而不用擔心的。」
葉承樞眉頭一挑,「這話怎講?」
「她不是說了麼,再過幾個月,就算她還沒有做好決定,也願意搬回南宮殿去住麼。這說明啥,顯然說明了色妞兒很在意你們的孩子啊。你自個兒的老婆你還能不了解了啊。」權子墨翻了個白眼,「她會讓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個殘缺的家庭里嗎?」
童年沒有感受過任何親情的色妞兒,是絕不會讓她的孩子在一起重蹈她的覆轍。
「可她動過打掉孩子的念頭。」葉承樞平靜的說道。
權子墨又大大的翻了個白眼,「葉特助,你是不是傻!色妞兒就是怕孩子生活在一個殘缺的家庭,所以寧願打掉他。可她現在既然放棄了那念頭,我覺得也不需要在多說明了吧。」
葉承樞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權子墨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包香煙,丟了一支過去,自己也點燃一支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有些事吧,跟智商沒關係。你得經歷了,才能明白。承樞,你信我。當那孩子出生之後,你跟色妞兒是打死也不會分開的。誰從中作梗都沒有。」權子墨幽幽的吐了口煙圈,煙霧瀰漫,讓人看不清他的臉龐。
「孩子!孩子就是聯繫你們的樞紐。只要有孩子,什麼都不成問題。多少夫妻早就沒有感情了,卻為了孩子,勉強維持一個夫妻的名分。這種事太多了,並且隨處可見。更何況你跟色妞兒,並不是沒有感情。你們都深愛着對方,又有個孩子,把心吞回肚子裏,踏踏實實的。什麼,你都不用擔心。」
「我沒有擔心。」葉承樞慢條斯理的開口,「我只是不想她勉強自己。」
為了孩子把她拴在身邊,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而不是為了孩子或者其他什麼。
「她就是心裏有個疙瘩沒解開。要我說啊,她巴不得留在你身邊呢。她有多愛你,你自己不清楚啊。」權子墨沒好氣的把煙蒂熄滅,「你啊,等事情全部結束了。好好陪着她,開導她,別讓她一天到晚胡思亂想。啥事都沒有!」
修長的手指夾着一支小白棍,煙蒂已經快要熄滅,葉承樞卻連一口煙也沒有吸。
有時候他們吸煙,不是真的想吸煙。只是習慣性的在手指間夾跟煙而已。
「得嘞,色妞兒愛胡思亂想就夠討厭的了,你別也學她啊。那我可真要頭大了。」權子墨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等咱們把事情徹底解決了,你就去把色妞兒接回南宮殿。好好的陪着她,你稍微用點手段,她肯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對不?」
葉承樞清冷的笑笑,並未反駁,卻也沒有答應,「在外邊用盡手段就罷了,回到家還要用手段。」
「那有啥辦法?」權子墨刺刺的反問,「你要放她一個人想清楚,估計波吉都該給我生個孫子出來抱着玩了。」
葉承樞點點頭,算是默認了權子墨的提議。他問;「上哪兒去?」
「幫你解決麻煩,好讓你能快點安心回家陪你老婆。」權子墨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擺擺手,「咱們溫省長有點能耐,省廳的老鼠,交給他肯定沒問題。可是更深更大的老鼠,咱們溫省長就沒辦法了。我啊,去給你抓老鼠去。」
葉承樞眼中含笑,「有頭緒了?」
「差不多吧。」權子墨嘿嘿的咧嘴笑着,看着有些滲人,他說:「昨兒死老頭跟我說了句話,讓我有點在意。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晚點有消息了我聯繫你。哦對了,你今晚不睡吧?」
抓老鼠,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按照咱們葉特助『勤勞小蜜蜂』的特質,他能早睡就見鬼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葉承樞便道:「估計又是通宵。」
權子墨點頭,「那行,不管多晚,我都給你個消息唄。」
「我等你電話。」說着,葉承樞也已經拿過了一份文件準備批閱。
胡亂的揮揮手,權子墨像來時的神出鬼沒一樣,走的也很迅速。
省廳三樓的那間辦公室,果然一直亮着燈。直到第二天早晨的時候,那辦公室里的燈光才被熄滅。對省廳的人來說,這也並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葉特助勤政,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而白子諾白秘書被紀律檢查的消息,也早已傳遍江南省官場的每一寸土地。每個人都惴惴不安又如臨大敵的等待着,等待着一場比之前波及範圍更廣更大的漩渦。
可讓所有人都出乎意外的是,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一如既往。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別。每個人等待的那一幕,一直沒有上演。
葉特助那邊,安靜的離奇。如果不是跟在他身後的人,不再是白子諾,而成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實習生,恐怕沒有人會相信白秘書已經被審訊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
似乎白秘書的消失,並沒有造成任何的波瀾。大海,還是那麼的波瀾不驚,連個漣漪,都沒有被激起。
起初,這樣的平靜,更人心中不安。總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平靜。可距離白秘書被審訊的消息,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葉特助也還是沒有任何的動作。甚至,他都沒有親自過問過這件事。只是例行公事的交給了溫省長去辦。而溫省長的態度,也曖昧的讓人遐想連篇。
動靜大,雨點小。
用這句話來形容溫省長的曖昧態度,再貼切不過了。
他雷厲風行的控制了省廳的紀檢部。包括掃地大嬸在內的所有紀檢部的人員,上到領導幹部,下到普通辦事員,都被控制了起來。幾乎等同於軟禁的將所有人關在了省廳招待所里。一切行動都被嚴密的監視了起來。不許與任何人交談,拒絕一切與外界的聯繫。
看起來,溫省長顯然是下了狠心的。
有消息靈通的人就會知道,前一天晚上溫省長被葉特助叫去辦公室了很久。一從葉特助的辦公室離開,溫省長就下達了這一系列的命令。
聰明點的人都明白,葉特助給溫省長施壓了,逼的溫省長不得不雷厲風行起來。也對,白子諾不算什麼,可他是葉特助的私人秘書,動他,不就是在動葉特助麼?
葉特助若是毫無行動,這才詭異。
可詭異的事,還是發生了。第二天,溫省長就把所有人都放了。同時溫省長的命令也已經下達。
「第一,按規矩辦事,該怎麼審訊就怎麼審訊,不能因為白子諾是葉特助的私人秘書,就對他有優厚特別待遇。第二,一切按照流程走。省廳先內部審問,審出了問題,交給檢察機關立案,然後進行下一步的工作。第三,不許任何人走後門『撈人』。一旦被發現,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短短四十八小時,溫省長的態度變化之巨大,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簡直就是判若兩人才對。
與溫省長前後判若兩人一樣的,還有白家的曖昧態度。消息剛出來的時候,白家那邊也有了不小的動靜。已經辭職的白爵爺,也親自給京城方面打了不少電話。似乎是用強的,也要把白子諾給保出來先。可第二天,白家瞬間就沒了動靜。
跟溫省長一樣,白家對外宣稱的是,如果白子諾不乾淨,白家不會包庇他。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置。
公事公辦。
這四個字,不但是溫省長跟白家的態度,更是葉特助的態度。
所有人都在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這些人的前後態度反差如此巨大?
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說個所以然來。
這件事,在慢慢的發酵中,變得詭異又變幻莫測起來。
一時間,人人自危。別說那些領導幹部了,就是省委與省廳的看門大爺,似乎也嗅到了某種危險。
當權子墨又一次踏入省廳的時候,樂的花枝亂顫。
「喲,真沒想到,屁大點事兒竟然惹得江南省官場人人自危。我剛停車的時候,保安都特緊張呢。問東問西的,硬要我拿工作證件出來,不然還不許我進門。老子真是要被氣死了,幸虧你那白痴小秘書來的及時,不然我非得跟那保安打一架不可。」
葉承樞頭也不抬的繼續處理批閱着文件,隨口說道;「上邊的人心裏不踏實,自然只能去折磨下邊的人。情緒會傳染,底下人都是仰仗上邊人的鼻息過日子。」
「是。你們省廳牛/逼,一個小保安都知道看上邊人臉色過日子。吶我說,葉特助,你這個人上人,打算怎麼辦?晾了這麼久,該收網了吧。你再這麼安靜下去,下邊人非得給你嚇死不可。」
金色鋼筆一滯,隨後被整齊的放進筆筒中。
葉承樞這才抬起頭,笑臉盈盈的丟下一句話。
他說的是——
「攘外必先安內。先把家裏事兒解決了,再去找外邊人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