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有些無奈,「你長這麼大,學習還特別好,不會不知道欲蓋彌彰的意思吧?」
她正在吞水,當然,還沒忘記抽抽搭搭的聳肩,「什麼?」
「嗓子疼那是你自己的事兒,誰都感覺不出來。可是,你那眼睛,」他指了指她的眼睛,「還有,你剛才那咆哮。你進來剛才大概也看到了,這樓層可不只有我。」
說到這裏,冉新月沾着淚水的眼睛一瞪,突然「啊」的一叫。
汪仲俞被這聲突如起來的「啊」真是嚇了一跳,肩膀都跟着一聳。「除了哭之外,」他皺着眉,「你這一驚一乍的本事也挺難得的。」
「什麼楚還在外面呢!怎麼辦?」
「誰?」
「那什麼楚還是鐘的?」原本哭的就臉紅,此時她整張臉更跟着漲紅起來,看來是真的着急,「就是你那什么女人!她在外面,知道了咱們……知道了咱們…………怎麼辦?」
汪仲俞一挑眉,「知道了咱們什麼?」
「就是知道……知道你對我……那樣。那樣啊。她如果再懷疑我和你……」
冉新月起初還以為汪仲俞是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後來就發現了,他是故意的。她泄了氣,乾脆的坐在沙發上,嘟嘟囔囔的,「反正懷疑你又不是懷疑我,我怕什麼。」
「不會的。她早走了。」汪仲俞在她身邊坐下來,聲音平淡無波,「她沒有聽門腳的習慣。」
冉新月突然偏過頭,直直的看着他。
汪仲俞以為他不相信,又加了一句,「真的,對她我還是了解的。」
這句話其實說的特平常,語氣也沒什麼其他的情緒,但冉新月卻覺得心裏募得泛出來一種酸,其實連她自己都討厭這樣的自己,平時自己總是大大咧咧的,該記的記,該忘的忘,但今天卻不知道怎麼了,敏感的要命。對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眼神都那樣敏感,他的任何一點小小的反應,似乎都能觸到她內心最軟的部分。
於是她又哭了——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只是這次不再是剛才那般嚎啕,那是憤怒,那是就突如其來被侵佔的憤怒。這次卻覺得委屈,好像心裏有部分被人不理解似的。
但——偏偏又說出不來。
而看她又哭了,汪仲俞本來也沒覺得什麼,哭吧,反正已經哭那麼久了,也不再多這一會兒。可是慢慢的慢慢的他就發現冉新月這次不同了,她別過頭去,似乎是怕他發現,頭埋得很低,簡直是要窩進整個膝蓋里去。頰邊的長髮都垂下來,她臉原本就小,此時完全是遮蓋了她整張臉。她一點沒有聲音,比起剛才完全是安靜的過分,但他發現,她一直在拿手擦拭眼淚,那瞬間他甚至不合時宜的想起了暴雨時候車裏最快的雨刷,那樣頻繁的在車擋風玻璃上擦來擦去,可是依然抵不過淋漓的大雨。
而此時,她的淚水就像是大雨。
是真正的瓢潑大雨,可是砸在地上卻沒有一點聲音。只覺得她整個人哭的好像都在顫抖。
他忽然覺得特別心疼。
想也沒想,汪仲俞伸手就把她給攬過來,她哭成這樣還是如以前的個性,掙掙歪歪的不老實,扭動着身子想要鑽出來,可是他加大了力氣,三番兩次鬥了幾個回合之後,她終於老實了。只不過他沒想到,他不靠近她還哭的少點,他這麼一抱,他自己都覺得她的淚水如瀑布,迅速打濕了他的整個襯衣前胸部分。
濕濕嗒嗒的,蹭在身上有些難受。但他沒動,就那麼挨着。
他也不勸了,就是這麼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像是在哄任性的小孩兒入眠。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冉新月由暴雨轉到大雨,由大雨又轉到中雨,由中雨轉到小雨——終於,雨漸漸的要不下了。
可他還是不敢輕易動彈,依然是那麼抱着她,甚至一點點的晃,後來過了大概十多分鐘,覺得她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了,「冉新月,」他輕輕的喊她的名字,「你真是我見過的,淚水最多的女人。」
話說完,她猛的抬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那麼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森林裏受驚的小鹿——不,或許更像是田間被激怒的野牛。
汪仲俞無奈至極,「我又有哪兒點說的不對了?」
「你才是女人!」她咬着唇,「我是女生!」
「……」這點也得追究遣詞用句,他好笑到要命,「這兩點有什麼區別?」
「女人是那樣過的……」話說到這兒其實她也沒法說了,「反正我是個女生。」
「行行行,你不是女人。」汪仲俞抿了抿唇,突然伸過手,冉新月下意識一躲,卻被他伸手給按住,而他伸手撂起她的一縷頭髮,被眼淚沾濕粘在臉龐上的,「你看,把臉都哭腫了。」
冉新月一動不動,整個人就像是被凍僵了一般,任由着他把自己的頭髮一點點整理好,然後抽出她原本頭髮上的小夾子仔細再整理好,「冉新月,你怎麼這麼能哭?」
她微微低了低頭,像是想了半天,「我以前不哭的。」
「那為什麼這次哭這麼厲害?」
「因為……因為你欺負我。」
這聲音很低,顯然是又要哭了。而汪仲俞輕輕的拍拍她的臉,「不要哭,再哭我們月亮就不漂亮了。」
冉新月瞪大眼,「你怎麼知道我叫月亮?」
「怎麼了?」
其實他心裏只是一時溫柔,想要給她起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卻沒想到這名字卻好像真的存在,「怎麼了?」
「我爸爸媽媽也叫我月亮。」
「是嗎?你出生的時候是不是和月亮有關?」
「嗯。很大的月亮,圓圓滿滿的,就像是剛出爐的雞蛋餅一樣。我媽說,那就叫新月吧。」
「你臉型其實也挺像月亮的。還是滿月,十五的月亮,」汪仲俞勾起唇,「又大又圓。」
這下冉新月沒有哭。她揚起手——
抱着個抱枕就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