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遊記 第一百一十六 數落

    安然將天行幾個人送入房間，讓她們好好休息，而她自己也是伸了個懶腰，好久沒有回來，她早已想念自己的那張大床，可是等到她走到門口，便看到白虎摩拳擦掌的守在她的門口，看來已經等她很久了。

    她心底里湧起一陣感動，卻又有些無奈，他們總是將她當做小孩子一般，始終不放心，安然不禁一陣頭疼，待會該怎麼解釋呢。

    白虎提着安然的衣領，沒錯，是提着她的衣領，對於白虎的身高來說，安然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而已，所以她毫無壓力的便將安然給提到了大殿之中，青龍幾個人一改剛剛的漫不經心，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這可如何是好。

    安然乖乖的坐了下來。

    「說吧，坦白從寬。」白虎惡狠狠的磨着牙，「要是敢謊話騙我們，結果你是知道的。」

    安然垂着頭，從自己離開小神域的經歷開始說起，其實青龍幾個人在小神域多多少少的也在關注着外界的消息，對於她的事情大概也是知道一些，但是總沒有她自己說起來的詳細。

    從她邁入人界，巡遊幾十年，邁入聖天門，收服天一，再到進入紫金域，遇到人界界主，帶走人界之心心兒，再到妖界，逢胡淺秋壽辰，異族來襲，王后潔兒之謎，妖之森剷除異族基地，再到玄日認祖歸宗，天行等人隨她來到魔界，魔界遭遇異族、受傷之後到無盡之城、遇墨輕風、入魔王都、見老魔王、玄興繼任魔界界主之位、再到鬼界、玄雨和千瀧墨輕風三人的糾葛、鬼界界主之謎、還有那忘川河上的一切.....

    這一說便是整整的一天，中間青龍等人並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聽着，直到說道玄雨飲盡孟婆湯，忘了那兩個之間千百世的糾纏，空氣之中的便剩下一片寂靜。

    許久，安然才終於停下，「後來，我便帶着他們來了小神域了。但是在鬼界離開之前，我遇到了他的人....」

    「誰？」

    「夜離......」安然低聲的吐出了兩個字，便猛地感覺到那愈發暴烈的空氣，那是白虎的殺氣。

    「他還敢派人去鬼界？」白虎惡狠狠的說着，恨不得生撕了他，「怎麼沒膽子來小神域，我讓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不，死太便宜他了。」

    安然按住了白虎，「白虎，我....我和他的事情，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去了解。」

    白虎一甩手，憤憤不平，「你就是個傻子，別到時候又被騙了去。」

    「不會的.....」安然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回答她的話，「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和他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現在...」安然生硬的轉換了話題，「今天我主要是想問你們.....」

    「自從離開小神域之後，經歷了這麼多，我才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為，我總以為我一身法力通天，可是在魔界我護不了我的徒弟，甚至只能依靠他們的庇護，每一次見到他們流血，心裏總是難過的不行，卻是無能為力。」

    「後來來到鬼界，遇到千瀧之後，我親眼看到玄雨選擇葬身忘川河那一刻，心裏真是說不出的絕望，如果不是最後墨輕風他主動選擇去鎮壓忘川，說不定就真的回不來了。」

    「青龍，」安然緊緊的依偎在白虎的懷裏，眼中儘是無盡的哀傷，「青龍，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心都要撕裂開來，她流了那麼多的血，從小一直捧在掌心的玄雨，我卻救不了她...我感覺自己好弱。墨輕風鎮壓忘川河底，而玄雨選擇了遺忘那一切.....那些痛，她無法承受，我卻不能忘記，如果有一天，玄雨她想起來了....可曾會怨我這個師父。」

    白虎摟着安然，就如同大人摟着一個悲傷的孩子，她輕聲的安慰着，「那個孩子....或許忘了更好吧，只有這樣才能正常的生活下去。她受的傷已經夠多了，就算是想起，也不會怨恨你，凰舞，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可是....」安然有些迷茫，「這真的好嗎，玄雨曾經問我，如果是我，是否會選擇忘記曾經的那個人，我無法回答，或許我自己都不曾明了。」

    「不會的，」青龍終於開了口，聲音裏面有着無盡的平和，「孟婆湯，死者能夠忘記前生今世，生者能夠忘記所有她不願意銘記的情，這是千萬年以來被證實的真理，你無需擔心。而且,我看那個孩子她的靈魂之海深處，早已自己將一切埋葬，就算沒有孟婆湯，她自己也有這樣的選擇。」

    「真的？」

    「我不會騙你的，小丫頭，讓人忘記一切的從來不是靈藥，而是內心深處，她自身不願意記起。你不用這樣自責，白虎說得對，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凰舞，我們都為你而驕傲。那個孩子只需要一段時間好好休養，用靈藥重新穩定根基就行，不會有問題的。」

    聽到青龍這樣一說，安然便放心了，青龍主木，最擅長治療，有了她的保證，安然終於能夠鬆了口氣，這段時間她一直憂心忡忡，害怕玄雨大道根基被毀，從此與大道無緣。

    「但是....」

    青龍一轉折，安然的心又高高提起，「但是什麼？」

    「但是你的問題大了。」青龍站起身來，高大的身體一下子籠罩住了安然，他的神情無比的嚴肅，帶着些恨鐵不成鋼，「她的血補了就可以回來，但是你呢？你可知道你這一身血液再生要多久？嗯？」

    青龍一發怒，安然恨不得整個人都擠到白虎懷裏，這時候也只有白虎才會護着她了，別看這女人平時喜歡欺負安然，可是誰要是凶她，白虎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這不，安然終於等到了白虎開口，「青龍....」

    白虎的聲音裏面有着濃濃的不滿，卻聽得她說道，「青龍說的對！你個死丫頭，你可知道你這一身修為多不容易？嗯？你可知我們心裏有多麼擔心，你每次受重傷，我們都能感應到，青龍差一點便要破界去尋你了。你可知道以我們現在的身體狀況，如果離開小神域，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白虎，」青龍擺擺手，「不說這些。凰舞，你不是一個人，你什麼時候意識到？你的生命安全，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

    安然囁嚅着不知道怎麼開口，「我....我害怕....」

    「你見到你的徒弟受傷立刻就不顧一切了，是吧？什麼都不管了？你要知道，要知道解決問題靠的是腦子，你要是能夠多想想辦法，多請教我們，怎麼會傷成這樣？」青龍恨鐵不成鋼，繼續數落着，「前段時間你找我們商量事情，結果卻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說清楚，自己肆意妄為，以為能夠解決一切。你看看你，從人界到妖界、魔界、鬼界，一身通天的修為，哪次不還是吃虧？」

    「是啊，凰舞丫頭，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玄武也是今天第一次開了口，「我們活了這麼久，如果你肯說明白，自然會幫你想到辦法，可是你.....」

    安然頭都快垂到地上了，「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什麼？你還說下次，你還想有下次？」白虎又向着安然開火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記得教訓就行，這段時間，你哪裏都不許去，在這裏給我好好養着，你看看你這樣子精神萎靡的，哪有一點神獸的樣子。」

    安然越聽越慚愧，「我記着了。」

    青龍有些自責，「你還是歷練太少了....唉，或許是我們一直都是太寵你了，才讓你如此......」

    「那.......」白虎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終於還是咬着牙開了口，「需要好好磨練一番。」

    這句話就註定了安然接下來那悲慘的不見天日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