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把人氣醒
走到床前,林舒慢慢坐下。顫抖着手伸過去溫柔的撫摸着韓洛雋的臉。良久才緩緩開口:「韓洛雋,你知道嗎?自從聽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做了很多場噩夢。夢裏的人,夢裏的事是那麼的真實。莊周曉夢迷蝴蝶,不知是蝶夢了莊周,還是莊周夢了蝶。因為這一場場的夢,讓我迷茫了。」
林舒問道:「韓洛雋,你好奇我做了哪些噩夢嗎?」
見韓洛雋沒反應,林舒伸手彈了一下韓洛雋的臉。「看你這幅樣子告訴了你也沒用,算了,不說了。」
屋內安靜了許久,聞着苦澀的藥味,林舒嫌棄的又出聲道:「算了,反正你如今跟死人沒什麼兩樣了。我就勉為其難的告訴一下你吧!我怕你帶着遺憾走了,回頭不甘心,跑回來煩我。我可不想被一隻鬼纏着,太恐怖了!」說這話時,林舒的語氣里滿是嫌棄。
若是韓洛雋此時是醒着的,一定會被氣暈過去。
拿起一撮韓洛雋的墨發,林舒一邊放在手裏玩,一邊說道:「我夢見我嫁給趙亞青了。夢裏的趙亞青對我很好,十分寵愛我。聽說他想當太子,我被嚇到了。但是後來被他好生安撫,我支持他爭儲了。因為儲君需要得到韓林杜莫四大家族的認可,為此,我跟你吵起來了。我讓你支持趙亞青,你不同意。兩人僵持之下,你退步了,最後鬆口答應我支持趙亞青為儲。但是你卻因此跟我徹底的決裂了,再也不與我有何往來。」
頓了頓,林舒又道:「趙亞青在夢裏得到了韓林杜三家的支持,最後莫家也迫於無奈認同了他,順利成為了儲君。而後兩年,他突然跟我借了幾天的紫玉虎符,禁軍調動,文帝陛下發怒,一夜之間滅了林家。夢裏的我傻乎乎的被趙亞青忽悠着,根本不知道是我害死了林家。」
說到此,林舒停頓半晌,嘆了口氣,言道:「後來趙亞青登基了,我被冊封為皇后。為後十年,趙亞青背棄了當初給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宮裏一名又一名的佳人得到他的寵幸。我就這樣被冷落了下來。後來啊,後來我也不知道為何,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連太醫也看不出我得了什麼病。我猜想我可能中毒了。那時中毒已深的我,發現了林家被滅的事有趙亞青參與,我恨上了他。曾經想過把他喊來我的宮殿毒死他算了。但是一想到趙亞青死了,會便宜了其他女人的孩子上位,我連是誰給我下的毒手都不知道,我怕讓對我下毒的妃嬪其兒子繼承皇位,所以又不甘心這麼這樣毒死趙亞青。」
「夢裏的我想,既然報不了仇,起碼我能脫離了趙家的族譜吧?於是我拿着匕首上了大殿,在文武百官面前,當面以死逼迫趙亞青,想讓他廢了我,將我林氏從趙家的族譜名單上除去。夢裏的情勢變化太快,趙亞青趁着我檢查族譜時,趁機奪了我手中的匕首。我看情況不對,拿出藏於袖間的備用小刀,狠狠地插|進了自己的心口。」
「後來在我臨死之際,我看到了你。你說一定能救我,你還說會替我報仇。聽到你要替我報仇,於是我就放心的死了。我都記得夢裏的場景,十分的真實,真實得讓我心慌。韓洛雋,你說我做的這些噩夢是不是很奇怪?」
林舒也不指望韓洛雋會回應她,自顧自的又說道:「自從做了這些夢,我去問了我三哥趙亞青被關押在哪。我三哥讓人帶我去地牢裏看了趙亞青,我命人割了他的舌頭,連同他的雙手一道砍了。然後我讓人放了他,將他丟在街頭。沒了舌頭,他口不能言,哄騙不了別人。沒了雙手,他亦不能寫字忽悠別人。他不是想成為人上人嗎?我讓他連普通人都不如!」林舒從思緒中回神,用力捏緊了手裏的頭髮,無意識的低頭去看。
這一低頭,發現手裏拿着韓洛雋的那撮頭髮,被她打成了穗子狀。林舒嚇了一跳,一把丟開韓洛雋的青絲。
「嚇死我了!真是奇怪,我怎麼把玩了一下,就把你的頭髮打成了穗子!我可是不會辮這種東西的!從來沒辮過!」林舒真是被嚇到了。
屋內又陷入了安靜中,少頃,林舒疑神疑鬼的盯着韓洛雋,開口問道:「韓洛雋,不會是你的鬼魂在作怪吧!你是不是已經死了?」說着,林舒伸手過去,想探探韓洛雋還有沒有氣。
手剛伸過去,就被人捏住了。把林舒嚇得登時就伸出另一隻手狠狠地給了韓洛雋的臉上一巴掌。於是,好不容易從昏迷中醒來的韓世子就這般被林舒拍暈了過去。
林舒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了,喊了幾聲,發現韓洛雋沒什麼反應。怕其出事,林舒趕緊跑去叫人。
易王妃剛跟易王爺說完事,就聽到有人稟報說兒子那邊出事了。一邊喊人去請大夫來看,一邊急匆匆的往韓洛雋那邊趕去。
一看到林舒,易王妃先詢問了一下情況。「林小姐,雋兒出何事了?」
林舒有些尷尬,訕笑道:「我正跟他說着話,他突然伸出手拽住了我,我被嚇到了,不小心一巴掌把他拍暈了。」
易王妃的注意力都在兒子醒來的話上,聽說兒子醒了,臉上滿是激動,拽着林舒問道:「雋兒醒了!雋兒真的醒了?」
林舒點頭,臉上還有些尷尬。感情這易王妃都沒把她後半句話聽進去,這樣也好!
得到林舒的再次確認,易王妃迫不及待的進了屋去看韓洛雋。
跟着易王妃一同到來的易王爺在暗裏觀察林舒。聽到林舒一巴掌就把他兒子拍暈了,嘴角抽搐了一下。此女略猛!轉而想到韓洛雋娶了這樣的女子,日後的日子一定很精彩,易王爺不懷好意的勾起了嘴角。
易王妃走了,林舒這才發現原本易王妃站的位置後邊還站着一個體型威武,但一臉俊朗的男人。猜到這人的身份,林舒彎腰行了個禮。「小女子見過易王爺!」
易王爺豪爽的擺手,讓林舒起身。「林小姐快起來!一家人不必這般客氣!」
林舒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這易王爺也太自信她會嫁給韓洛雋了吧?「易王爺說笑了。如今韓世子已醒來,那我就不打擾了。今日出門已久,家裏人該擔心了。」
易王爺有些不想讓林舒離開,挽留道:「林小姐幫了我韓家一個大忙,喚醒了我兒。本王想好好感謝一下,不如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
開玩笑!留下來吃飯,若是期間韓洛雋醒了,找她問話怎麼辦!林舒連忙擺手道:「改日吧!韓世子剛醒,一定很忙,我就不打擾添亂了!我此番出來未與家人交代,若是遲遲不歸他們該擔心了!」
見林舒這般堅持,易王爺也不好再多加挽留。「也罷,改日那臭小子醒來再帶着他上林家,好生感謝一下林小姐!」
林舒僵笑着點頭,道:「如此,那我先走了!祝韓世子早日康復!」
易王爺喊人送林舒出去,這才邁步走進屋裏。大夫還沒來,易王爺進了內室一看到韓洛雋的眼皮明顯的在微微動着,就知道韓洛雋在裝暈.雖然不知道韓洛雋心裏在打什麼算盤,但這不妨礙易王爺拆台。
「行了!人都走了,還裝什麼死!」粗聲粗氣的開口,易王爺的語氣裏帶着點火氣。
易王妃聽言,有點懵的看向易王爺,不解的問道:「什麼裝死?你說雋兒?怎麼可能!你眼睛沒瞎啊!兒子在床上躺着,明明暈了,你不擔心就算了,還說胡話!你走!出去!」
要說易王爺最怕誰,莫過於易王妃了。看自己的妻子發飆,而兒子還在繼續裝死,易王爺氣不過,揚起大步走過去,一把重重擰了一下韓洛雋的手。
「嘶!疼!你是我親爹嗎!」韓洛雋吃痛的睜開眼,瞪了易王爺一眼。
易王妃眼下懂了她兒子是故意裝暈的,但是不解為何要裝暈。「雋兒,你沒事吧?哪裏不適,告訴為娘。還有,你是故意裝暈嚇走林小姐的?為何這麼做?」
韓洛雋搖頭,這兩日他能聽到耳邊的話,知道他母妃擔心他,韓洛雋一直在努力醒來。但是沒想到今日林舒來看他了!還說了這麼一大堆驚悚又氣人的話,直接把韓洛雋給氣醒了。韓洛雋之所以故意裝暈,本想嚇嚇林舒的。同時也想多聽些林舒給他講的事,以為他暈了林舒會繼續跟他說話。但是沒想到林舒跑得太快,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把他爹娘招來了。韓洛雋無法,這才裝暈裝到底。
一臉虛弱的開口,韓洛雋道:「身上無礙了,就是手有些痛。」韓洛雋抬了抬方才被易王爺捏紅的手。
易王妃一看,氣得走過去雙手用力的拍打易王爺。罵道:「你個老混蛋!巴不得我兒子死是不是!我打死你個老混蛋!打死你!」
看到這一幕,韓洛雋淺笑起來。易王爺看到韓洛雋的笑容,覺得甚是刺眼。一邊躲着易王妃,一邊沖韓洛雋大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敢算計老子!看你傷好了老子怎麼收拾你!」
若是此時林舒在場,一定吃驚於韓家的鬧劇。
待易王爺被易王妃趕出去後,屋內只剩他一人,韓洛雋收斂笑容,一臉深思。
林舒跟他說的那些話讓韓洛雋震驚。但仔細想想,林舒所做的噩夢或許是真的發生過。要不然林舒不會從一開始就對趙亞青這人如此了解,又恨得入骨。想起在清河鎮,林舒得知她身上的紫玉乃是虎符時,傷心欲絕,說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韓洛雋已經確定了林舒跟趙亞青真的有一段往事。但是這段『往事』很有可能是日後會發生的。
韓洛雋曾經看過一些講奇聞怪事的文齋,裏邊就有寫到,有人睡覺,夢到了未來的事,而後醒來發現事情果真與夢中發生的一樣。韓洛雋覺得林舒的情況就是書中的所講的這般。
林舒八成就是因為夢到了未來的事,所以才對趙亞青起了恨意。所以一開始在孤島上相遇,林舒一下子就認出了他,並且十分相信他!將這一切想通,韓洛雋又有些糾結了。
如今的林舒看起來還沒恢復之前與他在一起時的那些記憶。韓洛雋心裏是真的很喜歡林舒,想等過陣子傷好了就上林家提親。但是如今的林舒明顯沒有恢復記憶,不知道屆時他上門求親,林舒會願意嫁給他嗎?韓洛雋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