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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波抖動了片刻很快定下來,很像老式電影機投放在水幕上的畫面,畫面里有兩個男人,一個溫潤如玉,一個凌厲如冰,皆是丰神俊秀、氣質非凡。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那兩個人的目光好似穿過了那層光幕投射到烏木船的人群之上。
「不是海市蜃樓。」謝成走到人群之前,猜測這兩人可能和蠻荒世界有着莫大關聯,才能顯出如此神跡。
大家下意識躲在謝成身後,好奇又戒備地看着空中的人。
「看到你們我很開心。」那個溫和的男人說,他的笑容充滿了善意,讓眾人不知不覺間對他有了好感,「程序出了一些差錯,我還以為沒人能夠順利抵達。」
謝成聞言皺眉,壓住怒火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是你們將我們弄到這個地方的?」
那人偏頭想了一會,才說道:「按照你們的理解,我們就是遊戲裏的蠻荒之神,當你們完成任務時會在我這裏領取獎勵。但實際上,我們其實是來自三千年後的未來。」
「未來?」
「三千年後?不是逗我玩的吧?」
他的話讓烏木船上的人震驚不已,譁然一片。
葉蜚聲笑了笑,「我聽你剛剛說什麼程序出錯,那我們這些人原來是你們的實驗品?」
那人坦然承認:「可以這麼說。」
葉蜚聲沉下臉,其他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要不是怕眼前那兩個人有什麼奇怪的厲害手段恐怕就要當場發作。想到自己無緣無故離開家,離開熟悉的文明社會來到這麼一個鬼地方,毫無準備,措手不及,差點葬身獸口。之後更是歷經千難萬苦,吃的是粗糙的食物,睡的是堅硬的地面,還要時不時忍受飢餓和寒冷。更可怕的是,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接受精神的煎熬,為自己的突然離去擔憂,為自己的生存擔憂,同伴死無全屍的慘狀更是刺激得人夜不能寐......
而這些精神與身體的雙重苦難卻僅僅是因為對方興致所起拿活人來做實驗的產物。
一直冷着臉的男人似乎不滿別人都仇視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冷聲說道:「我們經過了你們的同意。」
「不知道誰代替我們同意的?」謝成反唇相譏。
男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同伴阻止,繞開了這個話題:「你們在程序出錯導致期限縮短後還能來到這裏,很好,我會給予你們承諾過的獎勵。」
其他人聽得有些雲裏霧裏,季扶雲卻覺得他的話有些熟悉,聽到這裏更是一陣心驚肉跳,問道:「如果我們沒再所謂的期限之前來到這裏,會發生什麼?」
那人頓了片刻,才微微一笑:「沒什麼,只不過一切塵歸塵土歸土罷了。」
季扶雲覺得自己先前腦子裏一陣陣的抽痛反倒是提醒他快點離開這裏而不是迫害他,他還想問些什麼,那人卻想着快點結束這裏的談話,低頭操作了些儀器。
「好了。」那人笑道,「你們可以回家了,希望你們都能生活的很好。」
他的聲音在謝成等人聽來愈發遙遠縹緲。那艘經歷了狂風暴雨的烏木船在這無風無浪的情況下卻突然緩緩下沉,船里人沒有慌張害怕,因為他們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引人正在拉扯着他們的靈魂,和他們最初來到蠻荒世界的感覺一模一樣!
他們領悟,自己要回去了。
謝成有些慌亂地回頭,看到季扶雲才安心一笑,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等我。」季扶雲在意識消失前看到謝成這麼說。
烏木船完全沉沒進海里。
無邊無際的宇宙中,漂浮着大量的恆星行星以及造型各異的星雲,色彩絢麗奪目,迷幻又神秘,這是很難被人看到的美麗。
而在這寂靜了億萬年的地方,有一架飛船緩緩行駛着,打破了它亘古的蒼涼。
飛船里,只有兩個人。
面無表情的男人走過去,表情柔和下來,問椅子上入神的人:「還在看?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那人溫和地淺淺一笑,目光仍舊放在前面的屏幕上。
屏幕里的畫面卻是觸目驚心!
一個滄桑的老人跳下高樓,身後的一男一女撕心裂肺的驚叫。這正是季扶雲夢中出現過的場景,他和何鍾晴親眼看到老師自殺跳樓。
可為什麼明明是季扶雲的夢,那個男人卻說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畫面還在繼續,何教授死亡引起無數震動,有人在惋惜的同時卻有人躲在電腦後不負責任地謾罵,罵何教授通敵叛國,故意把「豐和」五號賣給帝國換取財富,死了活該.....
何教授的夫人不堪辱罵,想求真相無果,自殺。
何鍾晴傷心欲絕,自殺。
季扶雲從此後消沉頹廢,在無數指責和自我埋怨下不幸患上抑鬱症。自小長大的福利院將他接過去,本想藉助童年的記憶幫助他恢復,卻不料在某天下午,在那條曾經撈起過季扶風的河裏再次打撈起季扶雲的屍體。
他終究還是選擇和季扶風一起離開了這個充滿無奈的世界。
只是那潺潺流着的河水,仿佛在說,你甘心嗎?你痛苦嗎?你,想要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那一刻,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的季扶雲腦部活動前所未有的激烈,一股強烈的不甘的念頭直衝雲霄。
要!
畫面一轉,屏幕出現的人是謝成,地點是謝家私人機場。
以張世傑、房偉、趙循等人為首的二十位頂級保鏢圍着他,美名其曰護送他回謝家主宅。
才從如同煉獄般的絕命島出來,謝成還不想和謝承恩鬧翻,便裝作順從的樣子,和他們離開。
他不知道他錯過了一位千辛萬苦混進謝家的親人的報信。
直至十天後,他才在謝家內部派系之爭中,無意間得知自己母親的消息。
當謝成趕到醫院,只看到了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的屍體。他最終還是沒看到自己親生母親的最後一面。
謝成這才知道謝承恩一直在騙他。謝承恩從小告訴謝成她母親早在生他的時候就因為大出血而不幸死亡,但事實不過是一出狗血的拋棄糟糠之妻的戲碼,只可憐那個女人臨到死也不曾見過自己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兒子。
二十八年的怨氣,十年的非人訓練,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放棄了在謝家徐徐圖之奪走謝承恩所有財富的計劃,暴怒中的謝成在當天夜裏潛進謝承恩的臥室,親手殺掉了自己的父親和後媽,順道殺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謝應繁。
謝氏一夜崩塌,亞洲經濟突然陷入混亂,讓人措手不及,金融風暴從亞洲一直席捲到整個世界。
整個世界都震驚了!所有位於萬人之上的巨鱷大亨們更是震怒不已、惶惶不安,以謝家嚴密的保安系統居然還被人輕而易舉潛入,那他們自己的安全又該如何保證?這樣的人就算拉攏到又有誰敢用?又有誰敢冒着其他人的猜忌去用?所以,謝成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國際執法局在他們的聯合配合下對謝成展開了搜捕。
謝成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即使他逃入深海之中,也有先進的探查科技將他找出來,威力驚人的熱武器更是將謝成逼到絕路迫於國際壓力沒對謝成伸出援手,讓納爾也只能感嘆:謝,觸到了這個世界所有主宰者的逆鱗。
謝成被判死刑。
執行死刑的時候,謝成閉上了眼睛。
子彈呼嘯的聲音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似乎有一個人在問:想要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畫面又一次跳轉。
熱鬧的夜市,車水馬龍。大學生不是和男朋友一起恩恩愛愛就是跟閨蜜們逛街。
而在路邊,一個年輕的身影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膚色微黑的趙瀾蹲在那裏,仔細數好錢交給眼前的人,她才帶家教回來,還能在夜市里擺上三個小時的攤。每個空閒的夜晚她都在這裏,賺着微薄的利益。
艱難的大學快要過去,趙瀾進入了一家不錯的公司實習,她安守本分,努力工作,上司對她讚不絕口,說願意給她一個在實習結束後還能留下來的機會。
趙瀾喜出望外,然而最後等到的結果卻是和她一同進入那家公司的女同學留了下來。
後來,趙瀾無意間碰到那位女同學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對她讚不絕口的胖上司一同進了賓館。
趙瀾還是憑藉自己的本事找了份還不錯的工作,業績突出的她連續三年都沒有得到晉升機會,一直忍氣吞聲的趙瀾終於忍不住了,跑去詢問老闆時,卻被他給予了些性暗示。
準備好辭職信的趙瀾卻接到了父親的電話,她的母親病重。趕到醫院看到急需要做手術的那一大筆錢,趙瀾沉默了很久。
而後,她將她所有的存款都取了出來,做了個時尚的髮型,買了一件性感漂亮的低胸長裙,畫上了精緻的妝,敲開了老闆的辦公室。
趙瀾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她的母親痊癒出院,只是還需要不斷用昂貴的藥物來續命。但錢對趙瀾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它也在家裏建起了讓同村人羨慕不已的小洋房,彩電、冰箱、空調,一件件大型家電裝飾着兩個老人的屋子。
而趙瀾最近又認識了一位更有實權的老闆,他對趙瀾很是寵愛,甚至打算出資修通趙瀾老家的山路。
假如真能讓貧窮的村里人都有一個走出大山的機會,趙瀾覺得現在的生活也並沒有什麼不好。
或許是趙瀾太風光,同村嫁為人婦的從小玩伴,在取得她的信任後,又曝光了趙瀾被有錢人包養的醜聞。趙瀾頓時從天上掉落人間,被千夫所指。
趙瀾的父母受不了打擊,一把火燒光了那些骯髒的錢換來的富裕生活,也燒死了自己。
可趙瀾知道,父母是在內疚自責,更不想讓自己拖累了可憐的女兒。
父母葬禮的最後一天,趙瀾捧着他們的骨灰爬上了家鄉的那座高山,從小她就喜歡站在這裏看遠處重重疊疊的山巒,嚮往着山外的大千世界。
她終於看到了,可卻不是她嚮往的。
一道如飛鳥般的身影從山巔跳下。
風聲勁急,你,想要擁有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嗎?
關於趙瀾的場景到此結束,屏幕里出現了丁芸的身影。
長相姣好的丁芸嚮往着娛樂圈的繁華,有了一個作為經紀人的男朋友後,她終於踏上了娛樂圈的征程。只是沒權沒錢的她,光憑長相很難混出頭,反倒引來不少猜忌和敵對,以及不少人或明或暗的調戲。而她所謂的男朋友終於受不了巨大利益的誘惑,將她送上了某個大老闆的床。
從此以後,再無純良的丁芸,她在屏幕前笑得風姿綽約,在人後,卻可以面無表情地應付任何一個男人,可以輕描淡寫地抹去威脅到她地位的女藝人。
只是,偶爾一次午夜夢回被驚醒,滴滴答答的鐘聲仿佛在問:你後悔嗎?
周啟明退伍以後,選擇了天下行走,他不願意回到他和那個人共同的家鄉。當初一起長大,一起參軍,一起出人頭地,他卻不知道那人竟對自己產生了超越兄弟的感情。周啟明難以接受,選擇了冷處理,最後得知那個人在任務中意外死亡的消息。
他的死亡讓周啟明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抱歉,他覺得是自己的冷漠使那人失魂落魄,才在任務中出現了意外。而直到他死亡,周啟明也不曾對他產生一絲一毫有關於愛的感覺。
可他是他的好兄弟啊,唯一的兄弟,可以交託生死,可他就這麼死了。周啟明只能讓清苦的行走來救贖自己難以言說的痛苦靈魂,直至倒在行走途中。
他不知道,在他的家鄉,有一位少女等他等到白髮蒼蒼。
有人問那已經老了的女人:你後悔嗎?
不後悔。
如果給你再來一次的機會你還會這麼做嗎?
老人笑得就跟少女一樣:能把再來一次的機會轉讓給別人嗎?我想讓他重新活一次,不要被痛苦迷住了雙眼,也不要再那麼笨了,總是察覺不到別人的喜歡。
老人笑着留下眼淚,只要不讓他寂寞地活一輩子,什麼都好。
畫面由淒清轉為熱鬧,人聲鼎沸的國家體育館,迎來了全國大學生籃球比賽的決賽。冠軍隊伍呼聲最高的那一隊,隊長是高一揚。
以為必勝的高一揚卻在上場後遭遇了致命的打擊,對方使用了犯規戰術。一人以犯規的代價讓高一揚右腳脫臼,接下來再也無法上場。年輕氣盛的高一揚和他的隊友們當場發怒,和對方扭打到一起。
最後裁判將冠軍給了對方,並且率先挑起事端的高一揚隊伍所在的學校得到了三年禁賽的判罰。
一場應該激烈角逐的比賽卻以這樣的鬧劇結尾,成為了無數人的笑談。
高一揚所在的籃球隊更是成了學校的罪人。
樂觀積極的高一揚一蹶不振,因為這個污點,好不容易聯繫上的國家隊也放棄了他。
大好前程化為烏有,而對母校的愧疚、沒有一次全國冠軍的遺憾,伴隨他整個人生。直到垂垂老矣,他回想起來依舊黯然神傷。
李從雲和盧念之被父母逼着結婚,年輕人的逆反心理在壓迫下消耗掉了他們最後一點對對方的愛情。孩子出生後,他們雖然都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責任,將所有的愛都給予孩子。然而,兩個人相敬如冰,卻又對共同孩子的寵愛,讓孩子陷入了迷茫。她從未看到過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一起玩,她也從沒有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過,她覺得自己和其他小夥伴不一樣。
原本是一條家庭大河卻被李從雲和盧念之分成平行的兩股,他們各自流淌得越洶湧,匯聚在一起的可能性就越小,而他們的孩子,如同一條擱淺在他們中間的船。等到盧念之和李從雲發現自己的孩子得了自閉症,一切都已經晚了。再多的懊惱自責也無濟於事,除非......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畫面繼續跳轉,所有人的故事一一播放,或大或小,或悲傷或絕望,或命運不公或自找......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悲慘的命運。
屏幕外的人靜靜看着這些人的故事,對同伴說道:「是不是真的過去了,還要看他們自己。」
未來的人以及模擬出蠻荒世界的儀器都不過是起到引導的作用,真正改變命運,只能靠自己。這已經是他們努力對抗時空規則的最好結果。
三千年後,人類已經觸摸到了時空的秘密,實行空間跳躍後,他們又開始研究時間跳躍,只是時間比空間還要奧妙精深。時間的變換源自於整個宇宙巨大的引力,磅礴得不知盡頭的喊着數兆兆星球的宇宙在運轉時究竟有多大的引力,那根本難以想像。想要改變時間的規則,他們必須要和整個宇宙抗衡。
然而,人類最大的優點就是對未知的渴望,他們不會退縮。經過多年研究後,他們發明了時光機,能夠在歷史長河裏旅行,但只能作為局外人去觀看,想要改變歷史就要付出巨大的無法承受的代價。
但人類又是極度聰明十分會取巧的種族,不能直接改變時間規則,他們就想到了迂迴作戰。蠻荒世界就是他們研究出來的一款時間儀器。
他們將儀器投放到三千年前的地球外太空,並且以遊戲的形式吸收玩家在遊戲時高度緊張和亢奮時產生的精神力量來維持儀器的日常運行。而當有人陷入絕望、不甘、憤怒等等極度的情緒時,這些人的精神力量將會達到前所未有的強度,被儀器接收並儲存。當儀器的能力積蓄到足夠多時,儀器就會開始啟動,穿梭時空,選擇一個最佳的時間點進行攔截,所有它接收過精神力量的人的靈魂都會在悲劇發生之前被它牽引進一個虛幻但又極度真實的蠻荒世界。
儀器不能告訴他們,他們將會發生的悲劇,只能讓他們冒險、經歷苦難,會變得更好還是更壞,能否學會愛與真誠,完全取決於他們自己。
而現實世界中,那一刻被儀器造出了傳說中的「宇宙熱寂」狀態,時間箭頭被固定。就像那儀器是一把大刀斬進滔滔的歷史大河裏,一小股水流被引導出來,不再受時間的影響。
季扶雲、謝成、周啟明等等,所有蠻荒世界裏的人就是被引出來的水流。
而蠻荒世界也並不是隨意設計出來的,裏面的生物都是由他們旅行到史前親自記錄下並一一還原。而在這樣可怕的環境下,最容易改變根深蒂固在人性之中的本來面目。
只是,未來的科學家們還是低估了宇宙引力的可怕,他們已經往大了計算,但儀器接收的海量能量還是在迅速地消耗,完全不夠蠻荒世界繼續存在下去,運行了一半的蠻荒世界將要崩塌。掌控儀器的人也無法去提醒,讓裏面的人趕緊完成任務。因為他們已經做得夠多了,再提醒就干擾了時間規則太多。
一旦儀器能量耗盡,裏面所有的靈魂都會回歸肉/體,不會記得在蠻荒世界發生過的事情,就像那人回答季扶雲的話一樣,塵歸塵土歸土罷了。
死亡的已經死亡,絕望的依舊絕望。
但好在,他們都找到了希望。
「這人是什麼情況?」神情冷淡的男人指着屏幕中人類在蠻荒世界的影像,正在播放季扶雲使用特異功能的一幕。
他的同伴看了看,笑道:「這個啊,是時間儀器研究部部長附加的一道程序,據說開啟條件很嚴苛,不知道這個人走了什麼好運,竟然開啟了。」
「研究部部長?季扶風?」
「對,是他,他向來特立獨行。」
「嗯。」男人不在意應道,「我們也算是完成了監察任務,回去報告之後就有假期了,不如去旅遊吧。」
「好啊,這次去太陽系誕生的那一刻吧,看到壯觀的事物最初形成的狀態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總是讓人覺得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