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丙烯這人,其實挺好的。<>
更何況,人家不光自身條件好,就體貼方面也做得非常到位。每天夜裏,先是夏至算今日的賬本,等到夜深人靜,大家都深睡了後,曹丙烯再從自己的被窩裏鑽出來,耐心陪伴在夏至身邊,細心教導他如何算賬,更是為了夏至到廚房去開小灶。
這樣一個幾乎沒有缺點的人,夏至怎麼會不喜歡?
就算之前夏至礙於兩家人之間的那點矛盾和怕家人們反對的擔憂縮進了烏龜殼裏,現在也被曹丙烯無怨無悔的柔情守護快要攻克了。
夏至早已習慣了曹丙烯每日的陪伴和餵養,只是自己沒意識到而已。
兩人經常頭挨着頭,借着一盞昏黃的小燈,小聲的討論着什麼,連周遭的環境都可以忽視掉。
當有一天,夏阿嬤半夜口渴下來喝茶的時候,就看到了這麼一副濃情蜜意的畫面,夏至頭挨着曹丙烯的,曹丙烯正在手把手的教他如何認清百來以上的數字,夏至看向曹丙烯欣喜的目光,等到夏至開始算賬本的時候,曹丙烯深情的目光都被夏阿嬤一一的看在眼中。
「你們在幹什麼?」
突然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因為心虛,夏至差點被夏阿嬤給嚇死了。
反倒是曹丙烯真正的鬆了一口氣,他早想和夏家攤牌,如果不是看到夏至經常為難的表情……
「阿嬤,你,你怎麼下來了?」夏至連忙站起身來,忙不及的打翻了桌上的湯羹,翻得一桌子都是,差點把賬本都給弄濕了。
「別怕,我去拿東西來打掃。」曹丙烯看了夏阿嬤一眼,立即將碗筷收進了廚房,然後拿了一塊抹布出來,認真的抹起桌子。
兩人之間的互動,夏阿嬤這個過來人一看就知道剛才那個大膽的猜測准沒錯,他手指輕點了點夏至的腦門,「你,你你你,簡直氣死阿嬤了。今天賬本什麼別算了,跟我上去睡覺。」
夏至本以為夏阿嬤會咆哮,會掀桌,把所有人都鬧醒,然後把曹丙烯趕出土菜館,好吧……自家阿嬤的反應比他想像中淡定多了。
他被夏阿嬤直接拖回到樓上睡覺,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和曹丙烯講。
夏阿嬤想過今年要把老三老四嫁出去,結果,一個不留意,自家小五差點被人拐了,而且那人還是曹景天的兒子。
夏至還以為阿嬤拉着他上樓是要嚴刑逼供,誰想上來後,阿嬤一句話都不說,這樣的阿嬤有些讓人怕怕。
兩人翻來覆去,好久都沒睡着。
夏至本以為事情沒想像中那麼嚴重,沒想到隔天,夏阿嬤就吩咐夏秋和夏冬兩人好好照看店,二話不說的把他揪回家。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開始的?嗯?」踏出縣城之後,夏阿嬤就把昨個晚上憋了一晚上的話給問了出來。
夏至回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夏阿嬤又問,「是你看中他,還是他看中你了?」
夏至一臉茫然,隨後又紅了臉,喃喃道,「好像是他……」
夏阿嬤有些欣慰的點點頭,還好不是自家哥兒傻傻的看中了人家,這還有救。誰想夏至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他吐血。
「阿嬤,我也相中他了。」
夏阿嬤那叫一個恨啊,狠狠地給了夏至兩個爆栗,怒道,「你相中他什麼了?就他們家那樣的阿爹和阿嬤你還相中?你忘記李莫那個哥兒的下場了?你這什麼腦子,什麼樣的人不好找,偏偏相中曹家的?你忘記你家小弟當初受的委屈了?你忘記那個時候咱們村子裏的人怎麼看我們的了?」
夏阿嬤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瞪夏至,沒想到夏至當場就哭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害的夏阿嬤接下來的狠話全部都吞回了肚子。
夏至就怕自家阿嬤這麼說,他在這個問題上也猶豫過,也害怕過,這不,全讓阿嬤說中了。即使如此,夏至還忍不住邊哭,邊反駁道,「他們家,他,不一樣的。」
他的抽噎聲讓夏阿嬤更頭疼了,「得,我先不說你了,回去讓你阿爹來管你,我看你怎麼面對你家小弟,哼。」
曹丙辰早上沒看到夏至和夏阿嬤就覺得奇怪,一問之下,才知道夏阿嬤清早就把夏至帶走了,頓時就覺得不太秒。
「夏秋,我和你請個假,大概兩三天就回來。」說完,不顧夏秋的反對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趕了。
夏秋氣得跳腳,這一大早都怎麼了,先是阿嬤二話不說的把夏至給帶走了,也不說是為了什麼。接着自家菜館的廚師也走了,人手本就不夠的。
「你要三日不回來,我就扣光你的工錢。」夏秋氣得直接放出狠話來,他本身就不待見曹家人,這下給他找到理由了。
羅良見他越是心情不好,越想逗他,「也就你嗓門大,到時候人家不來了,你敢扣他工錢?」
夏秋直接輪起手中的抹布就追着打羅良,好在是清晨,人不是很多,也沒多少人看到這一幕。
夏至哭了一路,等到河西村的時候,眼睛都哭腫了。
夏雷去了劉家阿嬤家探討刺繡的細節,針繡活兒學完了,劉阿嬤心喜夏雷的手工,於是就把他收為自己的親傳弟子了,說是要把一身的本領都交給他。
夏雷對針線活兒不感興趣,但是在劉氏阿嬤的監督下把自身的基礎打的很紮實,不過他倒是對那些刺繡非常的感興趣,所以這下子是心甘情願的往劉阿嬤家裏跑。
夏至回來的時候,夏雷就錯過了。
「唉,這是怎麼了?夏至怎麼回來了?」夏阿爹喜歡在村子口轉悠,一看到夏阿嬤回來了挺開心的,不過一看他的臉色再看後面夏至哭紅了的眼睛,立馬拉着兩個人回家了。
夏阿嬤想到和曹家那些事兒就糟心,先是曹家小子給自家小子帶綠帽子不說,李莫那個壞心哥兒更是把自家小雲給推河裏去了。他們本身抱着大人不計小人,沒找曹家的茬就算了,結果呢,自家有了一個不省心的哥兒。
一路上,夏阿嬤是越想越氣,要不是憋住沒講話,指不定對着夏至說——就當我白生你這個不聽話的哥兒了。
所以當夏阿爹拉住夏阿嬤問的時候,夏阿嬤直接摔了個臉色給他,「去問你這個好哥兒。」
夏至哭的更傷心了,一個人在旁邊抽噎,也不肯回去。
夏阿爹也頭疼,問一個不回他,問兩個也不回,也不知道兩個人在搞什麼。
「阿嬤,五哥,你們這是怎麼了?」夏宇本在菜園子挑菜的,聽到五哥哭的聲音才出來。
算起來,這是第一次看到五哥哭的這麼傷心。
夏宇忙把五哥拉回了主屋,謝雲也從屋子裏跟了過來,貼心的給五哥弄了熱水帕子擦擦臉。
「阿嬤,你不是說要在縣城裏待很長時間的嗎?」夏宇看阿嬤的臉色很臭,也沒問的太直接,再看五哥的樣子,估摸阿嬤生氣和五哥有關。
夏阿嬤一聽,立即道,「你還讓我繼續在家呆着呢,要不是我這次去,能發現他和曹家那小子眉來眼去的嗎?簡直是氣死我了。」
這句話的信息量非常大……
夏阿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拉扯了下夏阿嬤的衣袖道,「是哪個曹家?」
夏阿嬤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還有哪個曹家,不就是你那個好兄弟曹景天的大小子?敢情咱們家是欠了他家的銀子還是怎麼滴,怎麼老是和我們家糾纏不清了。」
夏宇細細琢磨了下就知道是什麼事了,要說當初五哥把曹丙烯帶到土菜館的時候他就挺吃驚的,沒想到這兩人竟是日久生情了。
「曹丙烯這人還可以。」夏宇很是公道說了一句,成功的將怒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夏家阿嬤一聽,差點氣得背過去,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又不記得之前的事?早知道當初曹丙烯進咱家鋪子幹活的時候我就不該聽你們的,現在好了,你們說這事怎麼辦?」
夏至哭不動了,聽到自家小弟讚揚了一下那人,心裏頭好過多了。但還是止不住的抽噎。
夏阿爹也不說話了,這曹家……唉。
夏宇就道,「當初曹丙烯留在鋪子裏幹活的事情我就說過,曹家人的事和曹丙烯其實沒多大關係。當初很多事都是曹丙辰和李莫的錯,咱們也不能揪着別人的錯不放,對吧?」
夏宇剛說完,曹丙烯就出現在他們家門口了。
夏阿嬤氣得當場就脫了鞋子,就想上去抽人家。好在夏阿爹也是個明事理的,立即拉住人。
曹丙烯急沖沖的趕回來,走的比夏阿嬤他們還急,滿頭大汗,他擔憂的看了一眼夏至,隨後跪倒在夏阿嬤和阿爹的面前。
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夏家阿嬤,夏家阿爹,我想娶你們家夏至,還望成全。」
夏宇默默地給曹丙烯點讚,他剛才還想說,如果曹丙烯是個沒擔當的人,就算五哥喜歡他,他也會想辦法拆散他們的。
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而且還非常給力的過來承擔責任了。
夏阿嬤這下子真是氣得不行了,他狠狠地推開夏阿爹,怒斥道,「娶我家夏至,你用什麼娶?就你家那些個家當,我們家不稀罕,你趕緊走,我們家夏至不會嫁給你的。」
「阿嬤。」夏至又要哭了。
夏阿嬤回頭怒瞪了他一眼,「閉嘴,你再說一句就給我回房間去。」
夏至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顯然他也知道阿嬤這是快要氣瘋的前奏。
曹丙烯也知道夏家和曹家的恩怨結的有多深,跪在地上默默地承受夏阿嬤的怒火之外,他又道,「夏家阿嬤,請誠心聽我幾句話。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們曹家不對,但是我二弟他也離家很久了,如今我阿爹和阿嬤年歲已大,我原意為當年他們犯下的過錯贖罪。但是也請你給我一個照顧夏至的機會,我是真心想要照顧他一輩子。」
夏阿爹都看不過去了,曹丙烯是他看着長大的,這孩子和曹丙辰雖是兄弟,作風做人卻是截然不同。
「丙烯你起來吧,贖罪什麼的話,別再說了。我們夏家和曹家的恩恩怨怨和你是沒多大關係。」夏阿爹邊說,邊把夏阿嬤給帶去了內室。
夏宇見兩老進去談心去了,這才把人給拉起來,「我阿嬤在氣頭上,你還是先回去吧。五哥和你的事一時半會不可能解決,就算你跪到天明,我阿嬤也不會心軟。」
婚事本就不是兒戲,更何況兩個人成親了,關係到的還是兩家人的事情。
曹丙烯想了想,覺得夏宇的話挺對的,於是對着夏至道,「別哭了,你等我,我肯定把你迎娶過門。」
說完,就回曹家去了。
夏阿嬤當天差點和夏阿爹打起來,就為了這門親事,夏阿爹的觀點和夏宇有點相,錯在個人,不能牽累無辜。
就這麼一件事,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的,好在曹丙烯那幾天都沒出現,不然,估摸整個村子都要知曉這件事了。
不過,曹家,曹丙烯將自己要娶夏至的事說了一遍後,也遭到了曹景天夫夫的拒絕。
曹景天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先不提你弟弟之前做過的混賬事吧,你想想夏家恨我們家恨到什麼地步,你如果想要成親,阿爹可以重新幫你去其他村子找一個哥兒。你為什麼就這麼想不通呢?」
曹丙烯搖頭,「阿爹,我只想娶夏至。」
曹家阿嬤就在一旁偷偷地擦眼淚,「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怎麼什麼事都和他們夏家牽扯上關係呢?」
夏阿嬤還在罵這究竟是怎麼樣的孽緣呢,兩人真是不謀而合。
為了防止年輕人私奔,夏阿嬤讓夏雷把夏至看好了,全家都在緊盯着夏至,夏至就天天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來繼續哭,回來幾天就瘦了一大圈。
曹家夫夫執拗不過大小子的哀求,終於選了一天來夏家,夏阿爹本想用掃帚把他們給趕走的,可是想到那個躲在家裏天天哭的五哥兒,忍了又忍的將人請進了屋子。
經過一年多的時間,曹景天經歷了很多打擊,整個人老了不小十歲。相反,夏家阿爹倒是年輕了不少,縣城裏的鋪子不用他管,家裏田裏的活兒也不用他顧,家有一爭氣的小子,萬事不愁,夏家阿爹是越活越寬心了。
兩個人站在一起,年紀差不多大,神色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夏家用了三年不到的時間,就把兩家人的命運給扭轉開來。
曹景天還記得一年多錢,夏成尤向他們家借銀子蓋屋子的事情呢。可是如今,他卻是替自家小子來求親的。
「坐吧。」
曹景天也不客氣,笑着道,「夏老弟的日子是越過約好了,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今個過來就是想談談丙烯和夏至的事。」
夏阿爹也是頭痛萬分,「你能來,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這個家可不是我做主,我家那位今個不在,所以你能進門。若是他在啊,肯定是連門都不肯進的。你與其想從我這裏下功夫,不如回家想想怎麼說服我家那位。」
曹家和夏家的恩恩怨怨,到今日已經說不清了誰是誰非了。
夏阿爹倒不是推脫,畢竟他也給夏阿嬤做了許多思想工作,可是就是解不開他心裏頭那個結。
曹景天的話還沒說就被夏阿爹給堵回去了,見夏阿爹是真的沒法子,坐了一會就回去了。
「阿爹,你不反對五哥和曹丙烯在一起?」夏宇剛才可聽得清清楚楚的,夏阿爹擺明了是心軟。
夏阿爹點點頭,「手心手背都是肉,頭疼。就你阿嬤那個頑固勁兒,這事多半是沒譜。」
夏宇大概猜測到阿嬤的心結,和他還有大哥有關係。當初他們欣喜的以為娶到了一個好哥夫,誰想到後面竟用大哥調換了一門親,這是夏家所有人心中的痛。還有村子裏的那些閒言碎語,真是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不過,也正因為有這門親,他才能和小雲在一起,而且大哥現在也有了拖拖,一家三口生活的也挺開心的。
所以該怎麼說呢,這事怎麼理都理不清楚。
「我問過五哥了,五哥他很喜歡曹丙烯。」夏宇喃喃道。他覺得有些事沒到最後還是不能放棄。
隔天,聽了夏家阿爹的話,曹景天還是候着臉皮,上門見了夏阿嬤。
結果如夏家阿爹所料,夏阿嬤連門都沒讓人進,直接拿掃帚把人給轟走了。這下子,村子裏的閒言碎語又開始圍繞夏家和曹家展開了。
一時間,曹家和夏家的這門親事也僵持住了。
夏阿嬤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夏至身上,但是夏至的悶悶不樂,大家都看在眼中。夏阿嬤也經常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夏宇一邊忙着照顧謝雲,一邊還要找時間去開導一下鑽牛角尖的五哥,也沒其他時間去忙其他的。
「夏阿嬤,鋪子裏生意太好,人手太少,你看,是不是要去鋪子看看?」夏秋忙不過來,就把羅良給踢了回來。
夏阿嬤只顧着阻攔曹丙烯和夏至的親事,把縣城鋪子都給忙忘記了。
「夏雷去縣城裏幫襯一下吧,等這個事過了,我就去。」夏阿嬤是這麼說的,可是大家都知道,這件事短時間內解決不了。
夏雷只要去了一趟劉家阿嬤家,隨後跟着羅良去縣城裏了。
曹丙烯知道自家阿爹盡力了,又從夏宇那得知夏至絕食了兩日,心急如焚之外,竟想不出其他法子,乾脆就跪在夏家門口。
夏阿嬤出門了,不看他一眼,回來了也沒看他一眼。如此,過去了一天。當夜晚降臨的時候,曹丙烯還跪在大門外。
夏阿嬤心安理得的蓋上被子繼續睡覺,相反,夏阿爹有些於心不忍,打開門,「你這孩子,還是回去吧。就當是和我們家夏至沒那個緣分。」
曹丙烯搖搖頭,抿嘴不語。其實餓了一天,人快要餓暈過去了。他卻還記得,夏至都絕食兩天了,他這點苦算什麼。
夏宇打開窗子也可以將園子裏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五哥絕食的消息是他透露給曹丙烯的,就想看看這個人是不是當真對五哥那般好……
「夏大哥,你說阿嬤會同意嗎?」謝雲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覺得曹丙烯大概是真的喜歡五哥吧,不然都不會做到這一步的。
夏宇點了點他的小鼻子,「阿嬤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就看曹丙烯能堅持到何種地步了。你呀,這個點還不睡,別想了,乖,睡吧。」
白猴見園子裏還有人,就拿石子扔他。曹丙烯被石子一砸,倒是清醒了少許,一看是一隻猴子,就忍不住苦笑道,「就連你也嘲笑我不自量力?呵,我不信我做不到。」
白猴砸了幾塊,見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也就乖乖地回自個的小屋玩去了。
夏阿嬤半夜從床上起來,看到園子裏的人還跪着,小小的身影仿佛有無窮的力量一般。
再看自家哥兒憔悴的樣子,嘆息了聲,又回到床上。
夏家阿爹抓住他的手,笑道,「怎麼,心軟了?我看就讓這臭小子跪到死算了,反正你也不會同意的。倒是咱們家五哥兒到時候該怎麼辦呢?」
夏阿嬤輕踹了他一腳,「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你想想他們曹家那會對咱們家做的事兒,我可都記得很清楚的。要不是他,咱們家大哥兒需要換親?在白村到現在都被人看不起。我真是恨不能撕了曹家人的皮,喝了他們家人的血。」
夏阿爹見他氣得緊,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記着過去的事幹嘛呢?你看咱家小子多能幹,一個頂他們家兩個。大哥兒的事,你應該往好的地方想,你想現在大哥兒孩子都有,就大哥婿的工作得重新想法子。不過他們一家三口不是過得也挺好的嗎?關鍵是啊,咱們馬上就可以抱孫子咯,你想,當初咱家小子要是娶了李莫後,被曹家那小子端了窩,那才叫氣人。你再看看曹家,自娶了李莫過門,就沒啥好事。所以古人常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咱們得惜福了。」
夏阿嬤想想自家老伴說得也在理,有些事表面看起來是壞事,可未必是。當初如果真的迎娶李莫過門,他們家該多倒霉啊。
就這個問題,夏阿嬤想了一夜,隔天就起的有些晚了,也沒人喊他。
反倒是自家五哥兒,每天醒來就坐在床上,睡覺了也就往床上一趟,整個人和沒了魂一樣。之前還每天哭的稀里嘩啦,現在好了,他哭都不哭了。
夏阿嬤嘆了口氣,把自己打理好了,見門口的人還跪着,就停下了腳步。最近的氣候很熱,每天在這樣的太陽下面暴曬,正常人都會受不住。
曹丙烯見頭頂有陰影,艱難的抬起頭看了夏阿嬤一眼,分辨了良久才看清楚是誰,當即一喜,道,「夏家阿嬤,你就成全我和夏至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絕對不會讓他吃苦受累。」
夏阿嬤心裏想明白昨個老伴說的那些話,可心裏還是很不好過,總覺得但凡和曹家沾上點關係,就會倒十八輩子霉一樣。
「好好照顧他?就你這樣,你好像還在我們家鋪子打雜工吧?你拿什麼給他幸福?」夏阿嬤說完就走了,他覺得自己多呆一秒,分分鐘都會心軟。
曹丙烯很狼狽,嘴唇都裂開了,可他好像還沒察覺似的,他舔了舔嘴唇,笑了笑,覺得自己再堅持一下下就好。
夏阿嬤回來的時候,曹丙烯還在,原先挺直的背脊有些彎了,整個人像個被壓彎的樹幹一樣。
夏宇看了都有些於心不忍,卻也二話沒說,直接進了主屋內室,隨後又出來道,「五哥說,沒胃口。」
謝雲就在一旁擔憂道,「五哥都有兩餐沒吃了,再這麼繼續下去會不會餓暈過去?」
夏宇哀嘆一聲,「五哥只是兩頓沒吃而已,門口那位才厲害,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要是讓五哥知曉了,鐵定很心疼。」
夏阿嬤面不改色的將一頓飯菜吃完,吃完後又去看了一下自家五哥兒,「你是在和阿嬤置氣嗎?」
夏至看了看他,眼眶又忍不住紅了,隨後別過臉去,雙肩一抖一抖,很是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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