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阿麽,阿爹啊,你們快去看看啦,你們夏雨被糧食給壓傷了呦。」
屋子內的兩個人一聽,立馬放下手頭的活。
「劉家阿嬤,你快帶我們去看看。」夏家阿嬤匆匆忙忙就跑了出來,緊隨其後的是夏家阿爹,「我們家夏雨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被糧食壓傷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不知道喲,剛才我在田裏幹活,就聽到有人喊夏家娃兒受傷了,跑過去一看,不想卻是你家的娃兒。」
兩個人邊說邊趕,腳下一刻也沒放鬆,不消片刻就趕到事發現場。
曹家宅院中,鬧哄哄的一片。
夏家阿嬤一行三人趕到的時候,周圍圍滿了村裏頭看熱鬧的人。夏家的娃兒趴倒在地上,旁邊散落了一大片的糧食,有些糧食還成袋的壓在他的身上。
夏家阿嬤阿爹算是明白什麼叫做被糧食給壓傷的意思了。
「你們都讓開些,我家夏雨受了傷,你們怎麼都不知道給扶一下的。」想到自個娃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這群人卻沒個搭手兒的,簡直是太過分了。
夏家阿嬤氣沖沖的直接撞了過去,將自家小子扶起來後,立即吆喝着,「快,夏家阿爹,快讓幫我將小子背回去,我立即去找朱大夫。」
夏宇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久到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睜眼的機會。飛機爆炸的那一刻,火焰灼燒皮膚的痛感還停留在身體的表層。夏宇努力的睜開眼皮,入眼所見的卻是簡單的木柱屋頂,上面還有一層清晰可見的蜘蛛網線,屋頂上面的紅磚瓦已灰白破落,幾縷光線可以從中照射進來。身下躺着的是硬到擱人的板床,屋子裏簡單的一些家具,卻流露着一股子古老而悠久的氣息。
夏宇眯了眯眼,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哎呀,我家小子,你總算醒來了,來給阿嬤瞧瞧,還有哪裏不舒服?」夏家阿嬤剛聽了朱大夫的話,去抓了藥回來,剛熬好端進屋來,就看到夏宇一雙眼睛眨都不眨地到處看。
夏家阿嬤立即放下手上的藥,端着潮濕的手就探向了夏雨的額頭,「這個赤腳大夫倒是還真有幾分本事,他說煎藥好了你就該醒來了,來,告訴阿嬤,除了腰背酸疼外,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夏宇有一連串的疑問,可是對上夏家阿嬤這雙溫柔的好像會說話的眼睛,他就什麼也問不出口了。
不過經過夏家阿嬤一提醒,他還當真是覺得全身酸痛,腰部就像是直接斷了差不多,輕輕移了一下都疼得他齜牙裂齒,別提是爬起來了。
「唉唉,我說雨小子你是不是不長記性,剛和人家爭強好勝完了,現在就別搞什麼么蛾子了,好好給阿嬤躺着。腰是咱們呀最重要的地方,那個赤腳大夫說你要好好養養,暫時別給阿嬤去田裏幹活了,知道了沒?」
聽着眼前這個男人教訓人式的話語,夏宇不僅沒有反駁,反而順從地點了點頭。自打師傅也走了之後,這個世界上為他嘮叨的人就沒了,夏宇異常想念這樣的關懷。
夏家阿嬤一邊嘮叨,一邊將藥一勺一勺的餵了給夏宇吃。
夏宇飯來張口的將整碗苦不堪言的藥吃下後,才陸續的見到了夏家的眾人。
「阿嬤,小弟這是怎麼了?我剛在田裏聽到有人說小弟被糧食給壓傷了,就急忙回來了,要緊不?」
夏宇正一頭霧水的時候,就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唧唧哇哇的說了一大堆話,最重要的是他們口中交談的「小弟」貌似就是他自己?
夏家阿嬤把夏冰隨手依放在門口耒耜收了起來。
「可能傷到腰了,赤腳大夫說要好好休養,暫時用不得力,還是躺在床上最好。」
夏冰走到床頭前,魁梧的身材把夏宇的光線整個都給遮擋了起來。
誰也沒發現夏宇徹底傻楞的表情,剛才他見到了一件非常古老的工具,放在鑑定的世界,耒耜是一件古老到不行的古物,是炎帝時期農家人用來翻土用的農具。
「小弟,好好的怎麼會被糧食壓傷了?」
「我剛才聽陳二狗說了,今天的事是曹丙辰看我們小弟不順眼,故意設了套讓小弟鑽,這才讓小弟受了傷。阿嬤,我們到曹家理論去,為小弟討個公道,我就不信了,他們這欺負人也欺負得太狠了。」夏春一回來就把事情說了個大概,拉着夏家阿嬤就要去討公道了。
「我說阿春,你這嗓門還能小一點,小弟剛喝了藥躺下來。」夏冰見夏宇本就眼皮子都搭下去了,結果夏春這一喊,夏宇一個激靈,又醒了過來。
夏冰走了出去,拉着夏春道,「我說阿春你也真是的,這事啊,我們還得先問了小弟才好定論。這麼莽撞的去找曹家,我們不佔一個理字。」
夏宇瞪大着眼睛望着屋頂,呆呆的看了好久,他覺得目前的情況實在不太妙。
前一秒他還在飛機上,怎麼他一醒來就出現在這麼古老的地方了?
從他們的談話中,夏宇覺得他的整個世界好像都不太對。
事實證明,打擊是一波接着一波。
一晚上,大家都用了晚餐後,夏家所有人齊聚一堂,全部都呆在了夏宇的床頭邊,從夏家老大到夏家老六一字排開。白日裏人來來回回、走來走去還不覺得,如今七八個人全部擠在這屋子,就顯得非常擁擠,氣氛也頓時變得異常奇妙。這一屋子的人讓夏宇頭皮發麻,有一種被人拉出來接受眾人審判的感覺。
「阿嬤,還是讓阿爹來問吧。」夏冰覺得自家小弟今天有些不在狀況,可能是白天受了不少的驚嚇。
夏家阿嬤也察覺到了夏宇的不對勁,於是推了一推身旁的老伴,「小子的事情,你來說。」
夏家阿爹雖說是一家之主,不過卻是極聽自家老伴的話,於是清了清喉嚨,輕聲細語的問道,「小子啊,阿爹問你今天的事兒是怎麼回事?你幹活一直都沒出過紕漏,今天怎麼會被糧食壓傷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阿爹?阿嬤?
夏宇頭頂了一大堆的問號,如果他的國文過關,理解沒錯的話,阿嬤和阿爹不該是夫妻兩個人嗎?可是,眼前這兩個都是男人吧?
如今他究竟是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結果自然是未果,夏宇一句話不吭的表現,在夏家眾人來看是一種吃了別人的暗虧不敢說出來的意思。於是夏家幾口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在夏家阿嬤一個眼神示意下,全部都從房子裏退到了屋子外。
「大哥兒,這件事你怎麼看?」
可能是太想為自家小子找回公道了,幾個人就在離屋子不遠的地方討論了起來。
夏冰沉思了片刻道,「阿嬤,我看明個我們去問問那些個在場的人,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夏春立即插嘴道,「大哥,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是清楚了嗎?肯定就是曹丙辰那人給小弟下了套,你看,如今我們家小弟越發沉默了。」
「大哥,二哥,曹家本就不好惹,我看我們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再說,小弟他自己都不把事告訴咱,不正是希望別去為他出這個頭嗎?反正我覺得,小弟如果還想在曹家繼續幹活,今天這個啞巴虧,只能咱們自個吞了。」
「三哥兒你這說的什麼話呀,小弟被人欺負了,難不成我們什麼都不干?」
「好了好了,你們都一個人少說幾句,明天田裏還有活兒,你們都早些去睡吧,這事,我和你們阿嬤再搗鼓搗鼓。」
夏宇一方面耳尖的聽着外面的人嘀嘀咕咕,一方面繼續瞪大眼,仔細看看,還能從磚瓦縫上看到一閃一閃的星星,眼神異常迷茫。
大夥們全部閃回來後,利落的鑽進了屬於自己的床。
夏家很小,九口人就住那麼一間屋子,屋子有里外之分,裏面的屋子是用來住人的,除了兩張板床外,其餘的人都是住在「炕」里。
冬季還好,炕暖暖的,非常舒服。可是這大夏天的那就是直接遭罪了。
夏家幾個哥兒爬上炕頭,不消一會就傳出了輕微的呼吸聲。夏宇眨巴了眼,毫無睡意,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再加上一連串的事砸到頭上,砸得他整個都暈乎乎的,至今尚未理清腦袋裏的那些個事兒。
三十年的記憶一幕幕的從腦海中過,夏宇將自己所有的人生經歷都重新回顧了一遍,發現當真還有很多未完的事需要他去一步步的實現。
無論什麼稀奇古怪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他都覺得這是老天賜予的機會。既然是新的開始,那他就要好好的把新的生活過好,這才不枉師傅在天之靈的保佑。
人這一生,能夠重來一回,是多大的福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