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人間維和局 第67章 片中情（十三）

    四樓是個禁區，這一點在場的人沒有不心知肚明的，孔繁權突然提出要去四樓，劉鴻頓時就有些為難，目光落在了劉傑明的身上：「父親……」

    劉傑明沒看劉鴻，似乎是在思索，最後嘆息一聲：「罷了，我領你去也就是了。」頓了頓，「老大老二，你們留在這裏。」

    架不住心中的好奇，夭拐也跟着兩人往樓上走。

    劉傑明在前面帶路，直到上了三樓，聲音才在兩人耳邊響起：「其實四樓，也沒什麼東西，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非得要去四樓。」

    雖然是問句，但是語氣平靜的很，興許是自己的錯覺，夭拐覺得在平靜的語氣下，難掩悲痛。

    孔繁權笑了笑：「只是想證明一件事情罷了。」

    劉傑明沒再說話，上了通往四樓的樓梯，在鐵門前從兜中掏出了一把鑰匙，夭拐的目光頓了頓，親眼瞧見劉傑明打開了四樓的鐵門。

    劉傑明回頭看孔繁權和夭拐：「我們進去吧。」

    孔繁權毫不客氣的上了四樓，夭拐微一猶豫，也跟了上去，說句實在的，他對四樓確實也是好奇，尤其在發生了今日凌晨時候的事情後。

    夭拐站在鐵門前，環顧四樓，說是四樓有些誇張，只不過是一間屋子罷了。空蕩蕩的，只在窗邊有一把搖椅，四周都是慘白的牆面。

    「我很長時間沒來過了。」劉傑明開口，「這間屋子裏原本有些我的舊作和雜物，後來封了四樓，我便將東西都搬到了我的臥室里。」

    孔繁權默不作聲，走到了那把搖椅前，彎身似乎是在觀察那把搖椅，夭拐走上前，正好看到孔繁權在搖椅上撿起了什麼東西，湊上前去：「是什麼？」

    孔繁權手一個下扣：「沒什麼。」

    夭拐：……我明明看到你手上有東西！

    孔繁權將手中的東西放進了外套的口袋裏，揚了揚頭：「好極了，現在我們可以下去了。」

    劉傑明並未詢問孔繁權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或者可以說，他也並不關心這些事情，回到二樓，倒是劉鴻比較關心這件事兒：「孔局，是不是在四樓又發現了什麼？」

    「是發現了一些東西。」孔繁權笑得意味深長，將口袋中的東西拿出伸出手去，「這個東西，想必劉老闆應該認得吧？」

    孔繁權手中的東西，是一枚已經上了繡的螺絲釘，劉鴻臉色一僵，繼而笑道：「這不過是個螺絲釘，難道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孔繁權將螺絲釘收回口袋，漫不經心的說：「你打的算盤不錯，可惜遇到了我。」頓了頓，孔繁權諷刺道，「劉老闆，便是想害了自己老子的性命，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若不然，便只能落得如今這個下場了，或者說，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為你辦事？即使，你給了我報酬。」

    劉鴻的眉頭皺起：「孔局，你這是什麼意思？」

    夭拐也聽得迷糊，怎麼一轉眼，孔繁權就將矛頭指向了劉老闆呢？

    孔繁權懶得再囉嗦，指向桌子上的黑白照片：「你，真的不認識這張照片上的人是誰？」

    劉鴻笑得勉強：「這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我確實是沒見過人，當然也不知道他是誰。」

    「你確實是沒見過，畢竟在你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了。」孔繁權贊同的點點頭，「可是你認識他，不但認識他知道他是誰，而且還十分恨他。」

    劉鴻沉默了半晌，良久後譏笑道：「孔局，我到底是哪裏露了手腳？竟然讓你看出來了。」

    孔繁權搖搖頭：「你做的很好，但是我這人一向不會輕信他人，事情的原委我自會通過我的渠道來弄清楚，等到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該幫誰向着誰，我自有決斷。」

    「那你的意思，就是選擇幫助我父親了是吧？」

    孔繁權淡淡道：「很明顯，不是嗎？」

    劉鴻冷笑：「為什麼？他是殺害我母親的兇手，難道我報仇有錯嗎？」

    夭拐忍不住喊道：「不算是殺害，他只不過是沒救你母親罷了。」

    劉鴻吼道：「那跟殺害我母親有什麼區別？」又道，「真是可笑，一切不過是因為這個男子！」劉鴻指着桌子上的黑白照片，「太可笑了！兩個男人相愛是天理不容的！我母親拆散他們有什麼不對？父親，我母親把你拉回正道有什麼不對？可是你都做了什麼呢？你看着呂家和劉家窮困潦倒，你殺死了我的母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兄妹三人的感受？」

    劉鴻本是溫文儒雅的人，之前夭拐也喜他的淡然柔和，然而面前的這人，還是一樣的面容，夭拐卻覺得寒氣入體，劉鴻面色猙獰，青筋暴露，滿臉怨恨的模樣讓夭拐覺得害怕。

    劉傑明卻只看着劉鴻冷笑，一句話也不說。

    「你總是這樣，你以為你做的是對的嗎？從小到大，你因為已經死了的男人是怎麼對我們的？漠視我們，永遠都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我們，哈，那個男人死得好，死的太好了！」

    劉鴻猛地喝道：「住口！」無論怎麼說自己都好，但是不管如何，沒有人可以詆毀小儒。

    「你看，那個男人都死了那麼長時間了，你還是替他說話，我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這樣，難道我們身為你的親生骨肉都比不過一個死掉的男人嗎？」

    「大哥，夠了。」劉琨開口攔住了還要說話的劉鴻。

    孔繁權面無表情：「不久之後警察就會到，你還是想想怎麼跟警察解釋你妻子出車禍的事情吧。」

    劉傑明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劉鴻冷笑道：「因為那女人的車，是被我親手動了手腳。」

    夭拐：……貴圈真亂。

    劉傑明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父親，我親愛的父親，你別忘了，我那妻子，可是你讓我娶的，不單單如此，進了我劉家的門後，你們兩人的關係還真是不錯，我怨恨着你，我的妻子怎麼能靠近你？」劉鴻笑道，眼中閃過殘忍和嘲諷，「我發現了這段時間你的部不對，便想利用這件事兒解決你我之間的恩怨。」

    劉鴻記事兒早，他記憶中最鮮明的一幕，是那日母親生小妹，他躲在窗下，偷偷地往屋子裏張望時，只看到了母親向父親求救而父親就眼睜睜的站在床邊任憑母親咽氣的場景，他那個時候還小，不懂什麼叫做死亡，但是也是從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沒見過母親。

    之後不久，父親就帶着他們三個去了另一個城市，父親整日裏早出晚歸，他身為老大，雖然家中當時也算富裕，但是還是一肩扛起了照顧弟弟妹妹的任務，隨着他年紀的越來越大，他終於明白了小的時候見到的那一幕意味着什麼，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怨恨就已經在他腦海中生根發芽。

    怨恨達到最頂點的原因，是因為父親要執意建造一棟洋房，不合理的設計圖在設計師不贊同的情況下，還是被建造出來了，在那之後不久，意外倒塌的牆體砸中了當時還小的妹妹，自那之後，妹妹的身體就不好起來。

    他費盡了千辛萬苦，終於把事實的真相找了出來，他明白了這麼多年父親對他們的視而不見，明白了自己記憶中的那一幕是因為什麼，更加明白了那個已經死掉的男人在父親心目中佔據了何等的地位。

    於是，一場針對劉傑明的陰謀，終於漸漸露出了手腳，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便是要讓孔繁權參與進來，只可惜，孔繁權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聰明。

    因為父親的日益虛弱，他作為一名孝子自然是十分憂心，父親的胡言亂語更是讓他擔憂不已，在此關頭，一友人讓他來尋孔繁權，他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只好病急亂投醫，而不過是一張照片的事情，想必孔繁權能夠很快就解決掉，自此劉傑明的身體也會好起來。

    這麼看來，整件事情都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可是有一點，恐怕外人都會忽略，那就是失去了照片的劉傑明，真的會一日日好起來嗎？

    不，當然不，在夢中，在精神恍惚的情況下，劉傑明見到了段瑋儒，不管是不是真實是不是做夢，劉傑明就如同抓到了一顆救命稻草，在他失去對方這麼多年後還能再次看見對方，對於劉傑明來講當然是一件好事兒，可是如果是得而復失呢？

    年紀已經大了的劉傑明，絕對受不了這個打擊，劉鴻如此篤信這一點，他也沒想錯，如果事情真的按照他想的那般發展下去，那麼最後的劉傑明一定會崩潰掉。

    好一把借刀殺人，只可惜半路上出現了他妻子這個攔路虎，因此兩人在一個午夜大吵了一架，鳳香憤而離家，卻不知她的丈夫早就在車上動了手腳，鳳香因此出了車禍，重傷不醒。

    而第二個意外，便是孔繁權了。

    事已至此，孔繁權覺得一切也就都結束了，他拿起桌子上的照片，不去看失魂落魄的劉鴻和鎮定自若的劉琨，轉而對劉傑明道：「照片，我是要帶走的。」

    劉傑明點頭：「我知道。」

    孔繁權沖夭拐擺擺手，兩人一起往外面走，正好跟上樓的警察碰了個照面，沖帶隊的警察點了點頭，孔繁權和夭拐離開了劉家。

    走到車前，夭拐忍不住問：「孔局，那日你到底跟劉老闆的父親說了什麼？」

    孔繁權開車門的動作頓了頓：「我只說，他一直都在你身邊。」說完，孔繁權眯着眼望了望劉傑明房間的陽台。

    那裏，有一個眉眼清秀，眼角含笑的年輕男子正望着他，瞧見孔繁權看他，那男子沖孔繁權點了點頭。

    夭拐順着孔繁權的目光也看向了劉傑明陽台的方向，卻什麼也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