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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房屋上的瘦花胳膊聽到下面的叫罵聲,喊了一聲『得令』,便踩着房頂上的瓦片往西邊跑去。鄒晨扶着美娘的肩膀站在凳子上吃力的向窗外張望,也沒有看到那個瘦花胳膊到底追的是什麼人。這時,只聽到小茶棚的屋頂傳來一陣嘣嘣的脆響聲,小茶棚的老闆娘嗖的一下鑽出茶棚,一手恰着腰,一手指着屋頂就開罵了。
「你個遭瘟的賊猢猻,這幾輩子窮出鳥來的賊亡八!老娘的房頂你也敢往上踩?看老娘不剝了你的頭蓋骨當成球踢!」
圍觀的人群一看老闆娘開罵了,哄的一下笑出聲來,七嘴八舌的起鬨。
「扯卵蛋!」那滿臉血印的壯漢,撥開人群走了過來,「茶棚西施,老爺的孩子們上你房頂那是給你面子,你別不知好歹。要是他在你房頂上溜跑了,你賠給老爺一千貫錢?」
茶棚西施用眼角斜了他一眼,冷笑道:「賊亡八仇九!前幾天夜裏你是咋和我說的?怎麼?天一亮就不認了?老娘的房頂被你的人踩壞了,賠錢給老娘!」
這時茶棚老闆也鑽了出來,看着發飆的渾家搖了搖頭,鑽進人群中站在一位個子比他高的壯漢身後。那壯漢鄙視的瞧了他一眼,呸了一口罵道:「你渾家給你戴了綠帽,正主兒在此你都不敢上前?枉自稱為男子。」
仇九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揚起手臂就想打茶棚西施。這時,從屋頂上傳來一聲驚呼聲,「哎喲!抓到了!哎……呀……呀……啊……」隨着一聲慘叫那個瘦花胳膊從屋頂上翻滾了下來,正好落到了鄒晨和美娘的窗戶邊,只見他趴在地上痛苦的哎喲了幾聲,然後才揉着腿另一隻胳膊扒着窗戶呼疼。好不容易站起來後趴在窗戶上直喘粗氣。嚇得鄒晨和美娘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時一陣雞鳴聲從頭上傳出,一隻鬥雞拍打着翅膀從茶棚屋頂飛到街道中間,然後就往人群里跑去。鄒晨這才看明白,原來他們追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鬥雞。心下恍然,這鬥雞確實很貴,有些鬥雞可以賣數百貫呢。
仇九顧不得茶棚西施,大喊一聲:「快,給老爺抓住它!」
一陣雞飛狗跳,那鬥雞在人群中被圍着無法飛起。只能是左衝右突,一個花胳膊張開手臂撲了過去,那鬥雞狠狠的啄了他一下。花胳膊慘叫一聲捂着胳膊向後退去。
茶棚西施冷冷的一笑,脫下身上的背子,使勁的旋開,正好蓋在那鬥雞的頭上,走過去輕輕巧巧的便把鬥雞抱在懷裏。然後也不理眾人。走回茶棚中,將鬥雞塞進一個柜子中,一屁股坐在柜子上,抱着光光的膀子看着仇九冷笑。
仇九看到鬥雞被她塞進柜子,便滿臉賠笑的蹭過去,用手摸她的手臂順手吃了幾記豆腐。「茶棚西施!把鬥雞還我吧?」
茶棚西施睨了他一眼,故做驚訝的大聲說道:「喲,你的雞怎麼跑到我家來了?你沒看好它讓它亂跑。我可沒能耐還啊,管你渾家要去啊!」茶棚外圍觀的人聽了之後哄堂大笑,仇九也不生氣,只是涎着臉的一直賠小心,哀求西施還給他鬥雞。
這時那個從茶棚上摔下來的人順過了氣。大聲說道:「老大!我點子順,現在身上不疼了。咱走吧!」仇九聽了這句話,面色突然變得非常猙獰,惡狠狠的要求老闆娘還他鬥雞,沒有想到她就是坐在柜子前面不動身,只是冷笑着斜睨仇九。最後仇九急了,掄圓了胳膊就想打茶棚西施。
鄒晨和美娘在一旁哎呀一聲叫出聲來,卻看到那茶棚西施也不知道怎麼的反手一勾,然後再往前一推,仇九便跌跌撞撞的往後退去,茶棚西施一個旋身將仇九踩在腳下,冷笑道:「讓你嘗嘗老娘的洗腳水。」那仇九被踩在腳下吱哇亂叫卻脫不開身。
「哇!扈三娘哦。」鄒晨捂住嘴差點叫出聲來。
這時在外面的幾個花胳膊想要衝到茶棚中,茶棚西施腳下使了幾分勁,只聽到仇九慘叫一聲,「別過來!」
「賠我五十貫,你的雞連同你,一起放還,若不然?哼哼哼……」茶棚西施冷笑道。
「賠賠賠,我賠……」仇九一迭聲的慘叫。
茶棚西施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鄒晨那邊,惡狠狠地吼道:「還不給老娘拿錢來?」
一個花胳膊哆里哆嗦的從懷裏掏出幾塊豬腰銀,伸手放在案子上,然後又蹭過來想扶仇九,茶棚西施一個扁腿把他踢的飛出茶棚中撲倒在了地下,半響才爬起來。
茶棚西施一臉貪財狀的把銀子塞進自己的胸口中,彎下腰拍了拍那仇九的臉,然後叭的又賞了一巴掌,「小乖乖,晚上洗乾淨等着老娘喲!」
仇九哭喪着臉,一瘸一拐的被人扶着走出了茶棚,身後跟着垂頭喪氣抱着鬥雞的瘦花胳膊。
等到走出老遠,仇九才哎喲哎喲的嚷出聲來,呸呸呸吐了幾口唾沫,大罵道:「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了眼!」
旁邊抱鬥雞的瘦花胳膊蹭了上去,「老大!今天錢都賠出去了,咋辦?」
「滾!」仇九沒好氣的罵道。
「你們過來!」茶棚西施用下巴示意鄒晨。鄒晨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然後疑惑的拉了美娘一起走了過去。
茶棚西施從胸口裏把銀子掏了幾塊出來,扔到了鄒晨面前,「拿去!小孩子家家的,拿這麼多銀子,你是想找死啊?」
「啊?」鄒晨慌忙的摸了一下自己腰下的錢褡,卻發現被割了一個大口子,裏面的銀子早已不知去向。
茶棚西施瞪了鄒晨幾眼:「作死也別在我家作啊!看看我家的棚子被踩的?你賠啊?老娘發了一回善心,連句謝也不得,還不如去幫條狗還知道搖尾巴呢!」
鄒晨急忙拿出一錠銀子雙手奉到老闆娘面前,賠笑道:「嬸嬸莫怪!我方才是被嚇傻了。這五兩謝謝嬸嬸的相助之恩!」
茶棚西施這才轉怒為喜,從鄒晨手中接過銀子放在牙里咬了一口,好象這銀子不是她剛剛從胸口掏出去似的,然後點點頭。把銀子又隨手塞了回去。指着旁邊的小凳子說道:「坐下!有話和你們說!」
鄒晨和美娘乖乖的坐好,茶棚西施便說道:「你們一大一小,在老娘這裏也吃了幾回茶了,若不是見你們照顧老娘營生,今日的事老娘斷然不會幫你們。你們家大人呢?怎麼就讓兩個小娘子拿着這麼多銀子在街上胡亂招搖?啊?今日幸好是遇到了仇九,他是個只求財不求人的。若是遇到其他人,只怕你們姊妹此刻正被囚在一輛馬車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呢。」
鄒晨和美娘聽了此言大吃一驚,連忙又站起來再次謝過了老闆娘的相助之恩。
茶棚西施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了她們幾眼,「你們姊妹可是每逢集日來賣菜?」鄒晨急忙回答正是。
「以後若是有菜要賣。就站在我家門口來喊吧,只是每次須得給我幾文方便錢!」茶棚西施說道。
「使得,使得。真是太謝謝了。我們姊妹以後再來賣菜就打擾嬸嬸了,但不知嬸嬸貴姓?」鄒晨道。
「我姓風,沒啥名,叫我風五娘就行,別人送我雅號茶棚西施。」
鄒晨在風五娘的茶棚四處觀察了一番。眼珠一轉有了主意,「風嬸嬸!我和姊姊都姓鄒,是鄒里的鄒家莊人。我們姊妹經常要來賣菜,賣的都是一些珍稀菜種。想和風嬸嬸商量一件事情!」
「何事?」風五娘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胸前的偉岸差點從肚兜里跳出來,鄒晨和美娘急忙把眼睛移開。
「是這樣!我們姊妹想把菜放在風嬸嬸的茶棚之中代銷。我們每隔一段時日便請人把菜送到風嬸嬸的茶棚之中。風嬸嬸不必先付錢,先把菜賣掉,等第二次我們來送菜的時候您再把錢付給送菜的人。若是賣不掉您把菜退回給送菜人既可。風嬸嬸意下如何呢?」
「銀錢幾何?」風五娘單手支腮,打了一個哈欠。
鄒晨思考了一下,「市面價的八五折,風嬸嬸看如何呢?」
「若是七折,我便賣。八五折還是你們自己來賣吧,我收個方便錢既可。」
「風嬸嬸。我們種菜也很辛苦的,而且還得付車馬費和送菜人的辛苦費。您看,要不然八折吧,這實在是最低了。」
風五娘托腮考慮了一下,正想說話,便看到從茶棚外走進一個人影,風五娘看到此人,蹭的站起來,揚聲道:「死哪裏去了?家裏被拆的稀巴爛也沒見你龜兒子露個頭?作死啊?信不信老娘捶你?」
來的人也不說話,只是悶不作聲的彎下腰把凳子都扶好,把案幾重新擺放好,然後拿起一塊抹布細細的擦灰塵。風五娘罵了幾句也得不到回應,便悻悻的坐下,自己悶着頭生氣。
那個人擦着擦着走到了她們身邊,「八折就成,孩子們怪不容易的。」突然說了那麼一句,嚇得鄒晨差點跳起來。
風五娘齧牙笑道:「你說八折,老娘偏不聽,老娘就喜歡七折的。看甚看?你咬我啊?」
擦案幾那人卻是看也不看風五娘,只是仔細的擦着案幾,仿佛剛才說話的不是他似的。風五娘牙齒咬的嘣嘣響,雙手握拳臉上青筋直爆,恨不得衝上前去打他一頓出氣。那人卻渾不在意,仿佛案幾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寶貝。
「就八折!」風五娘揮揮手,忿忿地說道。
鄒晨和美娘對視了一眼,悄悄地挪了一個地方,坐在那裏等父親和二伯。
鄒晨坐在那裏仔細的考慮:現在弄好了鹿茸,便剩下了林蛙!
昨天和里正說準備買一片林地的時候,里正說過村東倒是有一塊地,只是林子太大,官府怕人毀林所以不準備單獨出售,想要整塊地一起賣出。約有三十頃,需要一千八百貫左右,這個價格把鄒家兄弟嚇的直翻白眼。讓里正另挑其他的地皮,挑了半天也是村東大約有一頃地,就是離沙河遠些,引水不大方便。因為不能耕種,所以一畝地只做五百文,鄒家兄弟聽了當即動了心。
一會鄒家兄弟到了茶棚中來接女兒們,聽鄒晨和美娘說了剛才的事,嚇得兩位急忙給風五娘和茶棚老闆作揖道謝,風五娘象是趕蒼蠅似的把他們四人轟走,叉着個腰走到茶棚老闆身邊囉里囉嗦的不停說話,茶棚老闆卻象根本沒聽到似的,只是認真的擺放柜子裏的茶碗,理也不理她。
鄒晨走了好久還在認真思考這個風五娘,這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從此之後鄒正達和鄒正業禁止鄒晨和美娘私自離開村莊,她們只能托鄒萍的哥哥每隔幾天來菜地裏帶些青菜送到宛丘,然後給他幾十文的跑腿費。家裏人是只要求小姐倆不出門既可,鄒萍的哥哥來帶菜幫着去賣,也沒有人去管他,也沒人去問他賣了多少錢,只當這錢是給小姐倆的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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