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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變了,變得不好搶劫了,自從狄青同意河北路的將士們主動出擊四處尋找牧民之後,草原上的抵抗也變得逐漸堅決起來。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往日只需要將頭人的腦袋砍下來,將貴族們全部殺死,剩下的那些牧民們就象一群羔羊,乖乖地跪在地上接受搶劫,目光中雖然充滿着仇恨,可是他們都很聽話,因為不聽話的全死了。
現在不同了,也不知道草原上各族的人到底做了什麼,想要牧民們投降變得很艱難。以前只需要殺掉頭人,現在往往需要殺掉所有三十歲以上的壯年。
尤其是女真族中的熟女真,他們勇猛好鬥,騎在快馬之上,來無影,去無蹤,可以一當十,征服一個女真族的部落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付出更多條人命。
狄青不是一個普通人,他首先是一個樞密相公,其次才是一個軍人。他心裏清楚的知道,所謂的擄走奴隸不過是放出來的障眼法,目的就是為了加速草原各族的滅亡。鄒家人給他寫的信,他牢牢記在心裏,「想要滅掉草原,你一個人不行,你得聯合天下所有的人,你得讓天下人都同意你去滅草原。否則的話,你還會和以前一樣失敗。」
他站在高處,看着手下的將士們在圍攻一個女真族的部落。
一個校尉舉着大盾勇敢的向一匹戰馬沖了過去試圖去砍馬腿,馬上女真人的彎刀在他的盾牌上發出撲撲的撞擊聲。他的隊友,在訓練有素地保護着他的背後,三個人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品字形。女真人的戰馬高高立起,前蹄踩在大盾之上,校尉的身體立刻就被踹了出去,他身後的隊友顧不得檢查他的傷勢,舉起手中的大盾保護自己。這時。從他們身後過來一匹馬,女真人獰笑着將用彎馬將他們的腦袋甩到了半空中。
狄青知道怎麼對付騎兵,對付騎兵的法寶就是大盾和刀。用大盾阻擋馬蹄。用刀去砍馬腿,只要騎兵下了馬。那麼他就變成了一隻笨熊,這種以命換命的打法是他在多年的戰鬥中總結出來的。
士兵們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每一個人身上的裝備從頭保護到腳。以往狄青如果想要這樣的裝備,朝廷是肯定不會給的,可是現在,士兵們手裏都有錢,為了能保住自己的命。他們自己花錢買盔甲。
而跟在軍隊後面的商人,又是一群見利忘義的。只要士兵們肯出錢,哪怕就是龍袍他們也肯偷來賣出來。別說是盔甲了,甚至就連盔甲的養護都有人專門在做。狄青從一開始的不齒。到默許,最後甚至鼓動商人們參與進來。因為他突然明白,就是這些看似令人頭痛的商人在保護着他的大軍不受身後那些文官們的傷害。商人們得了利潤,那麼就會維護自己在軍中的地位。
這些商人們黑了心,甚至連糧草的生意都敢做。只要自己出得起錢,他們隨時都能變出數萬擔的糧草。
戰場中女真人的戰馬跑得很快,他們想把前面所有人全部撞飛。一旦有倒霉的士兵被撞上,就會口吐鮮血倒在地上,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旁邊那些士兵們舉着盾牌在飛奔而來的戰馬群中左支右突艱難的抵擋。
狄青看得很心痛和氣憤,這是一種根本不心疼戰馬的戰術,等到幾個來回跑下來,戰馬就會傷痕累累,再也不能參加任何戰鬥,等待戰馬的只有死亡。氣憤的是自己的士兵,居然能在戰場中讓敵人飛奔起來,那些平時訓練時教過他們的隊形全部都忘在了腦後嗎?
他看到狄詠,他的兒子。伏在馬背上,穿着一身不顯眼的盔甲,手裏的長槍象一條毒蛇,每噬咬一口,就會有人受重傷;每一次舞動,地面上就會多了幾縷殷紅。狄詠很陰險,他從來不會直接取敵性命,他總是會製造更多的傷口,更多的傷殘病號,讓這些人在戰場上哀號來回翻滾是他最大的樂趣之一。
他的槍尖不斷的出沒於女真人的咽喉,耳根,或者直接捅進嘴裏,捅進眼裏……女真人慘叫一聲,從馬背上摔倒下去,捂着傷口大聲慘叫,而他則是早已經尋找好了下一個目標。
他的身邊總是會圍着一群士兵擔當着保護的重任,利用手中的長刀去鈎敵人的馬腿。這是狄青的戰術,每一個善戰者身邊都會跟隨着更多的士兵,他們的職責就是肅清善戰者身邊的敵人,讓他更多的殺敵。
狄詠控制着戰馬在戰場中如龍似虎般的肆意穿行,不停收割着敵人的性命。一個女真首領發現了他,催動着身下的戰馬往這裏衝來。所有攔在他前面的人,都被他用力揮刀砍死,就連自己的族人也不例外。他在怒吼,他在咆哮,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族人被這個俊美的中原人如同收割糧食一般的收割性命。
他長嘯一聲,手中的彎刀象是一把暗器,向狄詠飛去,同時從馬鞍後又取出了另一把彎刀。
狄詠閃過挾着風聲的彎刀,象只輕盈的飛鳥般躲到了一側馬腹,手中的長槍卻如同一條長蛇,突其不意的竄了出來,直擊那女真首領的面門。女真首領大吃一驚,向後仰倒,腳卻向狄詠胯下戰馬踢去。戰馬訓練有素,看到這種情況,急忙側身避過。狄詠身邊的士兵,這時將戰場中的武器不停的向這個女真首領投擲。女真首領大吼一聲,掄圓了彎刀劃了一個圓弧,將武器全部擊飛了出去。
狄詠趁着這個機會重新坐回馬背,再次揮舞着手裏的長槍刺了出去。同時,他身邊的士兵更是配合着他,開始奮不顧身的往那女真首領的馬腹下衝去。
女真首領上下受敵,一時不察,被狄詠的長槍在肩頭挑了一下,身上的皮甲沒有能承受得住狄詠的大力,一朵妖艷的血花慢慢的暈染開來。
女真首領悶哼一聲,咬了咬牙關,揮動着手裏的彎刀向槍尖砍去。試圖砍斷他。狄詠迅速的將槍尖後退,然後抖了一朵碗口大的槍花,虛晃一槍。又向那女真首領的面門中扎去。
「大王!」一個女真人奮不顧身的沖了過來,讓戰馬高高的人立而起。用自己的馬頭抵住了狄詠的長槍,從馬身上一躍而起,手中的大捶向狄詠撞去。
兩馬交錯中,狄詠冷哼一聲,抖動手中的長槍,挽了一個槍花,一槍刺入了他手臂。大捶在空中停頓了一下,頹然掉在地上。這時,和狄詠配合默契的士兵們,早已將面前幾匹馬的馬腿給砍斷。戰馬痛苦地嘶鳴了一下,轟然倒地。
女真首領被自己的戰馬掀倒在地。
幾個士兵立刻將他圍在了中間,揮舞着手裏的長刀就向那女真首領招呼過去。女真首領原地跳起,腳底下晃動一下,掉在地上的一個大盾就飛旋了起來。盤旋着飛出去擊倒了兩個士兵。女真首領旋即就想趁着這個空隙衝出包圍圈,只要出了這個包圍圈,他就可以得到戰馬,只要回到馬背上,他又是一條蛟龍。
只可惜。立刻又有兩名士兵加入了圍攻的隊伍中,那兩個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快要死去的士兵沒有吸引他們任何的注意力。
狄詠看也沒看,在戰馬上繼續逞威,手中的長槍不斷收割着前來送死的女真人。他看出來了,正被人圍攻着的那個應該是這個部落的王,便下了命令,「圍而不殺,引敵來救!」
女真首領聽不懂中原話,可是看到圍攻他的士兵突然改變了戰術,只是防守並不攻擊他,不論他往哪裏沖都會有一面大盾在等着他,將他掀翻在地,然後用刀背敲上他幾下。這些疼痛他都可以忍受,可是讓他忍受不了卻是他的族人為了救他,義無反顧的向這裏衝來,沖向了死亡。
他的雙眼變得赤紅,大吼了幾聲,硬生生的用手擰斷了一個中原士兵的脖子,顧不得身後被人用刀砍了一個深可見骨的傷痕……只可惜,他被人用盾牌重重的敲了一下,吐了一口鮮血又被逼迫着退回了包圍圈。
「完顏氏的兒郎們!不要來救我……大薩滿,請代上蒼賜於我力量吧!」他狂喊着。
狄詠根本就沒他這裏看上一眼,他的注意力全被那些如同飛蛾撲火般來送死的女真人給吸引了。他手中的銀槍如同一條剛剛結束冬眠的銀蛇,興奮的吸噬着鮮血,很快的,他的馬蹄下就屍積如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山丘。
狄青看到兒子的表現,點了點頭,批評起戰場中士兵們的表現來,「想要成為真正的戰士需要經歷至少三次大戰,他們的身體過於瘦弱了。連最起碼的陣型都無法組成,這樣的士兵,連送死的資格都沒有。」
旁邊的觀戰的幾位將軍,緊緊抿着嘴沒有言語。這只是一次試探,一次練兵,狄青真正的目的,是讓手下的士兵們見見血。
「戰場,才是一個士兵最後的歸宿地。」狄青又說道。他的頭髮已經花白,眼睛開始混濁不清,唯一支持他沒有倒下去的,就是對草原人刻骨的仇恨。
「我和你們打了一輩子仗,將來我的兒子孫子們也會和你們打下去。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只要狄家在一天,這份仇恨就會持續一天!必要時,我也將成為這個仇恨中的一個因素……」
這時,戰場中的情形已經開始倒轉了過來,士兵們在一開始的慌亂過去後,逐漸的穩定住了隊形,開始按照自己操練的隊列,一個小隊一個小隊的去擊殺前面的騎兵。地上的殘劍,破碎的盾牌,甚至破敗的盔甲都成為了他們手中的武器。用殘劍扎在馬腿上,用盾牌將馬腿敲碎,一群群的騎兵轟然倒地,士兵們開始轉敗為勝。
地上,到處都是粘糊糊的血液,肢體和屍體零亂的倒在地上。
女真人哀嚎着倒在地上,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看着同伴一個個的被人殺死。
最後,戰場中只剩下身穿精良盔甲的大宋朝士兵。
狄青下達了最後一份命令:「一個不留!統統殺死。」
戰場上,陸續響起了哀鳴聲,求饒聲,兵器入肉的卟卟聲,最終,一切都安靜了。
狄青看着那些在戰場中根本不看戰利品卻去尋找未死的敵人,一旦找到就再補給他們一刀的士兵,欣慰的點點頭。「戰利品一份歸公,一份留下兒郎們,另一份給那些戰死的兒郎們……」
軍需官在他身後應了一聲喏,轉過身去召集手下打掃戰場。
天空中,散發着濃的散不開的血腥味,引逗着天上的蒼鷹在空中盤桓……
狄青眯起了眼睛,看着天上的蒼鷹似乎看出了神,嘴裏喃喃說道:「陛下……」
那一年,狄青身披重孝跪在了殿外,堅硬的石板將他的膝蓋給硌的生痛,痛得無法跨上戰馬。
有一個小黃門跑出了皇城,將一件絲綢制的內衣送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陛下臨終前送於相公的,望相公能愛護自己的身體!」小黃門只說了這一句話,就行禮回宮了。
他怔忡的托着那一件絲綢內衣,半晌說不出話來……五十多歲的大男人,當着全軍將士的面,哭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