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帝陛下
寂靜!
突然的寂靜在整個房間裏蔓延。
楊九雙目清澈,希冀的看着楊源。
過了半晌,楊源才回道:「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簡單!」
楊九聰慧沉穩,楊源打心底希望楊九往後能有個好前程,他做為老師,也極為希望自己的弟子將來能有很好的成就。
然而現在,他卻發現楊九所擁有的,是超出這個年齡該有的睿智。
八歲的時候,就算在京城裏的那些世家子弟,最多也就是念書,玩耍,誰會想着什麼國家大事,更不會關心民生。
他手指搭在案几上,手指有節奏的發出「嗒嗒」的聲音,看到楊九目光中帶着渴望,楊源薄唇緩緩張開,「近些年朝廷不太平,自獻安皇帝駕崩後,朝廷就亂了。這幾年聖上不思早朝,寵信奸佞宦臣。又有幾個王爺手握兵權,擁兵自重。聖上這兩年身子骨越發不好。大伙兒的心思,也都落在那龍椅上。誰還有心管天下百姓的死活。」
&陵好歹是寧王的封地!」楊九幽幽的應道。
&寧王的封地,卻不是寧王世子的封地!」楊源嘆息。
趙湛只是一個世子,還沒有承襲爵位。現在朝中本身就亂,趙湛又身在金陵,看似遠離了朝廷的混亂,可只要有心,便能猜出,趙湛早就沒有資格去爭那些權利。可若現在有動作,還不一定能安穩的承襲寧王爵位。
當然,這些事情,楊源並沒有說出口。
&些日子外面亂,你也別往城裏跑了,我把以前做的手札全都給你,今兒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把那箱子帶回去。縣學那邊我去說說。待明年開春了你再去上學。」
楊九抿着唇,沒有反駁。顯然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楊源雖深居寧王府,卻是瞭若指掌。不然也不會在他今日問起的時候,就立馬回答他。
想來楊源說的那一箱子手札,也是早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就等幾日給他了,只是沒想到他今日會先問出來,既然已經知曉,便讓他全都帶回去。
楊九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心裏頭沉沉的。自打來這個世界,他很努力的過活,從一個吃不飽快死了的乞丐,到現在擁有七個兄弟,有一間鋪子,衣食無憂。
本以為可以輕輕鬆鬆的考個功名,買幾畝地,然後再走上科舉的路子,往後興許還能當個官什麼的。這日子就安安生生的過了。
然而事實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
書可以念是不假,可這日子,也着實太不安穩了。
身在金陵城外,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跟一群流民干一架。要是運氣好,山東那邊也就是今年害了災,流民在金陵這邊生存艱難,還是會想着回家。那時候大伙兒的日子就好過了。若是運氣不好,真有流民落草為寇,佔山為王的。往後百姓們去金陵城趕個集,都得想着自個兒的性命。
楊九真覺得頭頂的那群人腦子抽了。
就算再怎麼爭權,最重要的就是民生好麼。民生都沒解決,就算爭了個好的,還得頭疼的花錢花力派兵解決鬧事的災民。
楊九從寧王府出來,雇了一輛牛車拉楊源所謂的一箱手札,然而搬出來後,卻是整整五箱。看來楊源是打算讓他自學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坐在牛車上一晃一晃的走神了。
回到村子,楊九把楊源送的書全都搬進屋子裏。有這些書也好,大伙兒雖然有學寫字,可終究沒有像要考科舉一樣念書。
他沒有奢望大伙兒全都走科舉的路子,但正常的九年義務教育還是要有的。讀書寫字,算學,道理,哪樣都得學。
讀書以明智。
當楊九把一箱子書打開給大伙兒看的時候,二牛的臉色都變了。
他跟大伙兒相比,算是學得慢的。他對讀書認字根本就沒太大的興趣。當初九哥不認字,不也拉扯住一個賣吃食的小攤麼,還掙了這麼多錢。
每次被九哥考校的時候,他就好想躲一邊去啊。
&哥,咱們在城裏的鋪子忙,要不我還是去打理生意吧,咱們兄弟幾個,吃穿用度都得花錢吶!」二牛看着這些書真的犯慫了。
&牛,昨天讓你默寫的那些字,記得了不?」楊九笑嘻嘻的看着二牛。
&這個!」二牛撓了撓頭,「九哥,你就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念書!我就想打理生意,你看咱們的生意多好!」
&不管怎樣,字是一定要認的,你不認字,往後被人欺騙了咋辦?」
二牛訥訥,「我這不已經認識好多字了嘛,昨天你寫的那些字太難,我瞧着也是不怎麼用的。我就記個賬,哪用得着認那麼多字。」
&會記賬不?」楊九反問。
&賬誰不會啊,就把每天掙的錢和買菜買肉買油的錢記錄下來,再算出個數不就得了。」
&一個月的呢?」
&加起來!」
&年的呢,怎麼加?」
二牛:「……」
一年的,想想那些熟悉,二牛心裏有些小小的發慌。
楊九攤手,「所以咯,你還得學算學和算盤!」
二牛縮了縮脖子,「那就只學算學和算盤就可以了?」
&然還是得繼續認字!」楊九無情的打消二牛的念頭。
二牛的臉色又垮了垮。
夏天本身就黑得晚,吃過晚飯,天邊的朝霞還沒散去,楊九帶着大伙兒開始練字。
現在日子過得好了,筆墨紙硯倒是能買,但這些東西確實太貴,大伙兒也都不怎麼捨得用宣紙練字。都是在布上寫了許久後,再用宣紙練兩張。
紙太金貴,可不能浪費了。
二牛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紙上的字徹底廢了,他肉痛不已。就這麼一小片紙,都相當於二兩大米的價格吶,好心痛,好心痛。
第二次,二牛再也不敢像方才那樣走心,一門心思的練字。
楊九寫完兩張紙,渾身的肌肉緩緩放鬆,看了看自己的字,練了這麼多天,還是有進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