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涼,雨後山間的空氣讓人神清氣爽。
沈清陌深深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才能保證自己有足夠冷靜來面對接下來可能震撼她視聽的會面。
畢竟,父親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了,這次接受到父親的信息,她遠渡重洋,想盡了辦法來到父親的身邊,面對這次會面,形勢如此複雜,她卻有了一種近鄉情怯之感。
「別怕。」吳景辰悶聲說道。他被攏在沈清陌的口袋裏,一邊出聲一邊震動着機身,那輕輕的顫抖,帶給了沈清陌一陣心安。
她長舒一口氣,在管思行的帶領之下,走進了這幢看起來極為不顯眼的別墅。
別墅的大廳黯淡無光,只有牆壁上的小小壁燈照亮他們前進的道路。
吳景辰用手機照出一條長長的光帶。
管思行微笑一下:「不是捨不得電,這間別墅空置了很久,我們不想因為我們的存在,驚擾了附近的鄰居。」
沈清陌點點頭,咬着嘴唇沒有說話。
繞過大廳的門廊,就好像繞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父親沈華章站在窗邊等她,窗簾搖曳,夜風吹破了父親的心事,他也思念她,他站在窗邊,望着她走進來的方向,遠遠張望了許久。
沈清陌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盯着父親的臉,他瘦了一點,人卻還算有精神。
沈華章的聲音帶着一絲輕微的顫抖:「清清。」
於是沈清陌就笑了:「你沒事就好,我擔心了很久。」那笑容發自內心,在夜色里有種灼灼的奪目的美麗。
管良策招呼大家坐下:「都別站着,時間不多,等下還要送清清回酒店,你們父女倆長話短說。」
沈清陌點點頭,先走上去扶着沈華章的胳膊,從窗邊走到沙發,果然,父親的腿腳有些輕跛。
「爸爸你的腿是怎麼回事?」沈清陌很焦急。
「一點小傷,不礙事。」沈華章不以為意擺擺手,他失蹤的那次事件,其實能保住命已經是萬幸,不過在父女剛剛相逢的時刻,他不想用這種已經過去的事情嚇到沈清陌。
「我們時間不多,吳景辰的報告請立刻開始。」管良策神色鄭重地點點頭。
沈清陌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原來她所參與的,是一場嚴肅的工作匯報,至於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向她披露所有的信息,就讓她迷惑不解了。
沈清陌把手機放在桌面上,吳景辰淡藍色的全息身影就跳了出來,他首先對着沈清陌輕輕點頭:「我會把所有的內容都向你解釋清楚。」這句話,像是承諾,更像是安撫。
沈清陌一愣,也點了點頭,安心退到父親身邊,挽着他的胳膊,像最依戀父親的小孩子那樣,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在場的人,沈華章和管良策都是年過半百,上過戰場,多年混跡商場的見多識廣之士,但是看到全息圖像的吳景辰,仍是忍不住露出了驚奇的神色,顯然吳景辰這種意識流一樣的存在,對於他們而言,也是前所未見。
然而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繼續驚詫,吳景辰已經開始了他的匯報:「關於之前沈氏集團遭受的襲擊案,大部分細節我都已經查證清楚,全過程我已經發送了郵件備忘錄到沈叔和管總的郵箱,蕭晗昱那裏,我有保留地和他溝通過涉及他學術研究的部分,為了保證他專注於科研的專注度,我沒有細提。」
「那麼在這裏,我簡單陳述一下相關的來龍去脈,以便我們迅速梳理到這次事件的關鍵點。」
「去年12月12日,針對沈氏集團,當日一共爆發了7起惡性襲擊案,主要目標都是我負責研發的生物晶片科技項目下屬相關的關鍵性技術核心生產基地,包含對應的原材料,商業化轉換部門和生產出貨中心,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同時還襲擊了我和沈叔。」
「襲擊我的意圖很簡單,我是這次科技的核心研發人員,帶走所有的核心技術和團隊,可以說,就直接帶走了我們幾年來的研發成果。」
「而襲擊沈叔的意圖,我通過分析,是泄私憤。」
接下來,沈華章沉穩地開口:「吳景辰分析的不錯,這次襲擊事件的背後團隊,代號夜狼,我和這個團隊打過十幾年交道了,這次的事情,是偶然,更是必然。」
管良策微微有些愧疚地開口:「老沈,你這是替我代過啊,這些年,對夜狼的打擊其實大部分來自我。」
沈華章擺擺手:「這些打擊都是來自於沈氏集團的,沈氏集團是你的,也是我的,誰成為夜狼的目標,都是對於沈氏集團的打擊,既然如此,還分什麼你我呢?」他不以為意地轉向吳景辰,「你繼續吧。」
吳景辰點點頭,繼續匯報道:「很幸運的是,沈叔從這次襲擊中奇蹟般生還,我的身體雖然變成植物人,但是大腦意識卻進入生物晶片當中,反而成為了我們的demo0號成功試驗品。」
「在我和蕭晗昱的努力下,生物晶片技術仍然處於研發當中,整個研發進程沒有停滯。我們已經能實現意識在生物晶片和人體間的簡單轉換,但是更進一步的穩定停留存儲,我們還在摸索當中。」
管良策及時點點頭:「後生可畏啊!這麼艱苦的研究條件,這麼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你和蕭晗昱都是科研人才的傑出代表,從未放棄對自己項目的探索!」
沈華章更是包含感情地補上一句:「未來整個時代會感謝你們現在的奉獻。」
吳景辰卻很淡然:「身為科研者,我和晗昱只是在做自己最為擅長也最感興趣的事情。」他顯然對讚譽沒有興趣,而是繼續匯報下去。
「於此同時,針對沈氏的兩方集團已經在爭鬥中,逐漸顯示出了自己本來的樣子。經過我的資料分析和調查,當前的沈氏,受到了兩大集團的侵襲。」
「第一方就是來自於夜狼集團,他們專注於軍工,科技,毒品等高科技含量,高利潤率,或者需要龐大交換網的領域,足以見,他們擁有一支高科技的技術團隊,同時又積累下來了龐大的關係網和分發渠道。」
沈華章點點頭:「沒錯,他們很早就建立起了和政/府,黑/幫等特殊渠道的聯繫,同時,這些年新生一代領導力量崛起,目光瞄準高科技軍/工,野心勃勃。」
吳景辰認可沈華章的補充,然後繼續說下去:「他們在沈氏力量蟄伏,沈叔失蹤,管總絕不回國內,沒有給他們機會的時候,派出了代表人物杜承澤,試探沈清陌,有驚無險,沒有給他們任何機會」
「另外一方,之前一直被沈叔認為是沈氏集團最大的威脅,長風集團,少壯派代表人物,仇勵,之前也是沈叔的高級私人助理。」
「養虎為患!」沈華章狠狠砸了一下沙發扶手,哪怕從戰場上退下來多年,如今老當益壯,他發怒起來,也是鬚髮盡張,因怒而威。
管良策搖搖頭:「他們有心安插,你防得了一時,你防得了一世嗎?就算沒有仇勵,也有張勵,王勵,老沈你就別苛責自己了。」
沈華章卻很沉痛:「我的確難辭其咎,仇勵在我身邊接觸了很多沈氏的核心財務和技術資料,這也是他們一直決心買下沈氏的原因,如果不是夜狼的襲擊,之後那個星期的董事會,沈氏就要易主了。」
吳景辰卻從一個奇特的角度插入進來:「我們換個角度,正是因為這兩大集團,一個是實力雄厚的財團,想要買下我們的核心科技,一個是背景暗黑的集團,想要搶奪我們的核心科技,他們的不同步和利益摩擦,導致了他們反而能形成某種程度的制約,而這種制約和摩擦之間的空隙,就是我們反擊的機會。」
聽到這席話,沈華章反而沉默不語,陷入了沉思,管良策明白他的沉默因何而來,反擊這兩大集團,談何容易!夜狼是他們對抗多年的集團,就像九頭蛇一樣,砍下一個頭,長出兩個頭,在你以為剿滅他們的時候,他們又從一個新的地方,長出邪惡的黑手。
而仇勵背後的長風集團就更複雜了,勢力雄厚,商人逐利,他們想要科技,想要壟斷這款本來是為了惠及眾生的角度研發的科技產品,為來創造他們的巨額利潤。動他們,本來就會動搖國家的一大龍頭企業,經濟支柱,那又怎麼能輕易成功?
吳景辰像是讀懂了兩位老人的沉默,繼續淡定說下去:「我所說的反擊,不是把他們都打垮,夜狼集團,那是原則問題,只要有這樣的組織存在,他就會像社會的毒瘤一樣,吸乾所有的公平正義,這個我們絕不能姑息,而長風集團不一樣,對待他們,我有一套全新的策略。」
吳景辰把自己的所有對抗的策略陳述完,已經很晚了,一個多鐘頭的會議,幾乎沒有任何廢話,全是實打實的乾貨,沈清陌聽完,才明白自己原來曾經身處一個多麼激流奔騰的漩渦當中。
「清清,你必須出發回酒店了,關於你的情形,我們必須現在就談一談!」沈華章最後把話題帶到了沈清陌的身上,「這個時候,你能發揮的價值,比你想像中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