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陣隆隆轟鳴響起,古門竟自行緩緩打開,眾人凝目看去,似乎並無什麼奇異之處,只是一眼放大的幽泉一般,其水深幽,似通九幽無極。
許晨陽看着煙霧騰湧的海眼,徐徐道:「我們每個宗門三人,依次進入吧!」旋即看了一眼趙毅,「至於這位道友就請和其他人一起進入吧!」這時候,他竟然看到了趙毅。
趙毅沒有表示如何,天香宗的小丫頭倒是拍手叫好,「好啊,我們和他不是很熟的,這樣一來,也安全。」趙毅苦笑。
「這樣不好吧?」「不行!」等等聲音同時響起,許晨陽臉色大變,他自來明智果斷、洞悉世情、處事公正,而受到同階修士的敬重,是以他的道法在諸多聖門翹楚里不是最深厚的,然若論人望、地位,無疑是最最耀眼的那一位,這樣的否定與難堪,他何曾經歷過?
然而,出言否定自己的天一宗的洛柔苒、天幻宗的雲夢、天刀宗的左浩正,哪一個又是等閒之輩?
氣氛凝重,雲夢見狀嬌笑一聲,道:「趙兄為找到此地居功至偉,又豈能沒有回報?我的意思還是該讓趙兄先行一步,以示我聖門之宏度。」
左浩正笑道:「雲師妹說的好,若非趙兄在,我等豈能尋得如此聖境?」
許晨陽卻是看向天宮的屠宗雲和天盟的段鶴飛,二人見鳳采幽總和趙毅形影不離,雖未出口,其意不言而喻,屠宗雲笑道:「雲仙子言之有理,我等自當遵從!」
這時,那小丫頭的聲音又那麼不合時宜得響起了,「姐姐,你是不是喜歡他呀?」童音稚嫩,玲瓏婉轉。
一臉羞紅的雲夢仙子,輕叱道:「小孩兒休要胡說!」鳳采幽亦嬌叱道:「韻兒放肆!」
小丫頭見她鳳眸生威,冷光如箭,嚇得乖乖回到她身旁,嘴上卻嘟囔道:「人家以後看到也不說了!」言下之意是這次肯定是真的了。
鳳采幽見其低眉垂首、乖乖而立,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真是欲語無言。
趙毅見此,仰天長笑,韻兒嗔怒道:「你笑什麼?」
趙毅前所未有的認真,俯身對韻兒道:「以後看到的還是要說的......」
雲夢聽到此言,急急道:「趙兄.......」
趙毅轉身看了一眼雲夢與左浩正,笑道:「反正你又沒看錯!」
在二人羞喜難辨中,趙毅豪放一笑,對鳳采幽徐徐道:「趙某一路行來,多見各族翹楚,卻也不曾見有誰能有如這小丫頭這般天分。」
鳳采幽笑而頷首,徐徐道:「天香宗萬千女兒,以柳韻之香為最,必將流芳於百世萬代。」
小丫頭整日只顧胡鬧,就是想引起眾人的關注,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大人們』的心底竟然對她有這樣的深深地期許。
一時間,小丫頭心思百轉,低低清喚一聲:「師姐!」
鳳采幽正欲上前,那雲霧散盡的海眼中,傳出一聲蒼勁的龍吟,似有神龍將直出深淵,逍遙九天。
趙毅喃喃道:「龍吟?難不成這海眼通向龍宮?這怎麼可能?」
眾人亦是又驚又喜,若真是龍宮,豈是這些化氣修士所能覬覦的?然而若真的真的真是經歷了某種變故龍宮,那麼......
左浩正上前一步,緩緩道:「管他龍潭虎穴,左某總要一行的。趙兄,請!」
趙毅苦笑道:「趙某何德何能,敢居於眾人之先?各位請吧!」許晨陽等來不及客氣一二,匆匆而入,似乎為那一聲龍吟攝取了心神。
他們都有宗門所賜予的水性法寶,縱身入水也只激起絲絲漣漪罷了。三人一組,山坳里的修士漸漸減少,而外邊的修士,卻不見絲毫動靜,趙毅暗運靈覺,果然發現山坳外一層禁制,隱隱約約,秘不可測,卻威能強大。
好一群聖門弟子!一切本如鳳采幽所言的那般:這巨門之後,是一方海眼,曲折幽深,歧路處處,早入幾日,遲入幾日,根本沒什麼差別。然而,有了這層隱秘的禁止,山坳外的眾修士縱是發現,破除它亦需要相當的時間,這樣一來,先入者,便佔了偌大的便宜。
趙毅身懷天遁子所贈予的沐水珠,穿過海眼根本不成問題。他之所以選擇後入海眼,皆因心頭的一個疑問,即昨晚自己汲取的靈氣,究竟源於何處?為何古門大開時,自己感覺不到一絲那樣的靈氣?
他盤膝坐於海眼旁,感受着清波蕩漾時,波光濤影、潮聲水韻,等待子時來臨。
趙毅望着天空比昨夜稍微豐腴一分的眉月,心頭又浮現出母親月夜彈琴的身影,明月清音,曾是自己童年最最安詳美好的天地。母親,你還好嗎?
心未知,體先覺。
這以道體對靈氣的察覺,也從側面體現了他對肉身的打磨地已至通靈之境。
靈氣現時,子時至。
趙毅展動靈覺,探尋靈氣的來源,如身化一尾游魚,悠然而去。
這方圓千丈的海眼,其側壁之上,洞口處處,幽深陰晦,水波涌動,詭譎異常,不知通往何處,就在趙毅游過的剎那,恰有一些洞口在緩緩打開,一些洞穴徐徐關閉,他暗思道:莫非這靈氣只在子時到日出時間方能感覺到,莫非是因為它所在的洞穴就是在子時之後打開,日出時分關閉。這海眼本是天然之物,竟有人能將盡數掌控在自己手中,這海眼究竟通向了怎樣的一方天地?
趙毅忽然停在一個洞口前,他感覺到那精粹的靈氣,正是源於這個與所有洞穴一般無二的洞穴。
他才轉入這個大約三丈見方的小洞穴,就感覺到靈氣果然濃郁了幾分。曲曲折折,彎彎繞繞,就在心頭猶生幾分疑惑時,前方水流旋轉,形成一個與洞穴相當的漩渦。
感受着撲面而來的精粹靈氣,趙毅知道一切謎題應該就隱藏在這漩渦之後。而自己近在咫尺之間,卻不聞一絲水聲,足以證明眼前這一漩渦,應是傳送古陣,以萬水為媒介,以地下循環往復的靈氣為動力,想到這裏,他撕下一片碎布,以神識包裹,投入漩渦,那碎布瞬息消失,不過神識卻覺察不到他的存在,但卻又明確的感覺到那碎布上的神識並沒有遭到什麼破壞。
他悠然入水,徹底放鬆四肢百骸,整個人幾欲溶入水中,心思歸一。
他心念不及一轉,已是另一方天地,他來不及觀察這新天地,心頭已是一汪綿密的歡欣,自己的肉身似乎得到了破碎、重鑄的神奇變幻,原本的木火土三靈根,似乎又添加了水靈根一般,對水的感真切而細膩。
原來那與水相依相伴無盡歲月的精粹靈氣,幾乎完全溶入水中,或者說水已完全溶入濃郁的靈氣之中,此時究竟是水,是氣,難有定論?而自己煉體一直是全力運轉元力護住身體要害,這次沐浴精粹水靈氣時,自己卻是放開身心,任由靈氣清洗了肉身各處,近乎一次肉身大革命,肉身的改善,更是由外而內,大大提高了身體的質量。
他瞑目而立,敞開心扉,收起所有的寶衣、法衣,放開肉身的一切防護枷鎖,任由靈氣充斥身心各處。
久久後,身心均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自覺身形飄然,隨時將悠然而去,他感覺到自己已經站在某種蛻變的邊緣,再稍修片刻、微行半步,即可乘風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心方才從那樣的沉醉中漸漸甦醒。他以神識、靈覺,內視身心,肉身的蛻變,心靈的飽滿,都是真是的。然而,那稍行半步,即可飛升,那無疑是錯覺,是肉身修成的剎那,身體與天地合一,似可自由暢行天下,是以有此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