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楓心中多有緊張,總覺得今天這事兒不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執行,總會出些么蛾子,正想着,一抬頭就看到林婉兒和趙乾迎面而來。
不知道為何,徐雲楓自打見到林婉兒之後,心中構建起來的某些世界觀紛紛被擊碎摧毀,以往成為定數的思維模式愣是被林婉兒掰彎了。按照徐雲楓的理解,能夠寫出《石頭記》和《西廂記》的人必定是超脫世俗、心靜如水、不拘言笑的玲瓏剔透人。
可是眼前的林婉兒分明是一個斤斤計較、無理取鬧的十足小人,行為荒唐可笑,思想膚淺粗陋,做出的事情更是簡單成直線,恣意任性而為,除了活躍氣氛和自我感覺良好的譁眾取寵之外,其他一點用處都沒有,哦,對了,還有一點用處,拿着雞毛當令箭,另外,起碼是她將寶玉帶到了西涼,對於這點,徐雲楓還是挺感激林婉兒。
按道理而言,林婉兒這種人應該成為演義小說中主人公的踏腳石、敲門磚,而且還是一開始出場就被挫骨揚灰的低級小反派,目的只是為了烘托主人公的英武不凡和霸氣出場,連見到故事最後結局的資格都沒有。
不止是徐雲楓,遠在上京城的潘美美和歐陽小蘭心裏也納悶,林婉兒這鳥人怎麼就一步步成了和自己分庭抗禮的大人物了,就連林婉兒自己都納悶,咋就走到今天了呢?真替陳諾諾和歐陽小蘭們感到大大的不值。
可是,她愣是沒天理的養活了一大家子,還從澶州到了上京城,又從上京城到了西涼,莫名其妙成了蜀山劍閣大客卿,如今這個世道啊,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林婉兒這種人都能夠大行其道,耀武揚威。
徐雲楓微微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天,還是天上的雲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如今無他所求。只盼着今天趙乾和林婉兒別壞了我的大事兒就好。
「徐雲楓,看你那樣子,是不是又在想什麼不健康的事情,嘖嘖,我可告訴你了。本姑娘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你最好夾着尾巴做人,不然有你好看!」林婉兒一直沒將徐雲楓看作善類看待,認為他是陰謀派,每個髮絲都藏着陰謀詭計。
徐雲楓沒有說話,好像沒有看到林婉兒一般,雙手負背在身後,下巴微微上揚,嘴角輕輕冷哼。
「嘿。你那是什麼態度,從素姨那講起來,我是你姨,從寶玉這來講,我是你大姐……」林婉兒舊事從提,絮絮叨叨。
趙乾還在旁邊如同小廝一般助紂為虐的搖旗吶喊:「婉兒說得對。」
徐雲楓眼角跳了跳,看了看邊角鋒利的桌子,真想一頭撞死在上面,然後變成厲鬼也不放過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傢伙兒,整日纏在兩人身後吹冷風。
徐驍樂呵呵的走上前去。伸手一請:「婉兒姑娘,請吧,今天特別準備了許多好吃的,都是按照您的胃口定製的。」
「哈哈哈。王爺您真是客氣了,隨便弄點就好,不用這麼隆重。」林婉兒樂不和嘴,她是真的客氣了,竟然以王爺稱呼徐驍,平日裏可不是這個樣子。徐驍不習慣的有些受寵若驚。
若是被中原朝廷百官知曉林婉兒有如此大的面子肯定目瞪口呆,平日和林婉兒沒有口角爭執的時候,會大讚林婉兒重塑朝廷威嚴,若是和林婉兒交惡,必定上書彈劾林婉兒和西涼有勾結,這邊是唯物辯證的為官之道,京城裏的官老爺們輕車熟路。
小林光一眯着眼睛走向前來,對着林婉兒低頭作揖,他對林婉兒的尊敬很純粹,也很敬仰,又從鄭拓那裏知曉林婉兒的早年在澶州的遭遇,更是敬佩,苦難有大小,就看你如何對待,以前的駙馬爺是強者,林婉兒也是一位強者。
坂田銀時沒有和平日對自己兇巴巴的林婉兒打招呼,而是蹭到徐雲楓面前,兩人袖子一交錯,幾張數額可觀的銀票從徐雲楓的袖子裏滑到坂田銀時的袖子裏。
劍聖大人喜笑顏開,覺得世子殿下不愧是中原首屈一指的富貴人,上道,識趣,小鄭拓嫁給這種人,也不失為一件極好的事情,他也私下教導自己,自己希望小鄭拓嫁給徐雲楓,可不是貪圖徐家的富貴,純屬是為小鄭拓着想,他這樣想了,自己也就信了。
隨後,魏松和高翠蘭到了,李慕白獨自一人到了,孫蘭香、胖師傅李衛、管事人和潑猴兒也都到了。西涼內亂,朝廷粘杆處浮出水面,事後,西涼王徐驍也沒有多問,胖師傅李衛命令全體粘杆郞和捕蜓衛全體撤離西涼,而他自己卻留在了西涼,並且親自拜徐驍,兩人有一番密談,至於內容只有兩人知道,此後,胖師傅便住在西涼王府,而且還能在孫蘭香的住處上演一出「三個男人一台戲」的明爭暗鬥。
請帖也給了司馬尺、范鶴鳴和楊廷熊,不過三人都沒來,看到請帖,長坂坡前三進三出鐵骨錚錚的西涼虎狼楊廷熊眼睛濕潤,還當着眾人的面哭上了,一個勁兒的擦眼淚,面朝西涼王府的方向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義父還沒忘了我這罪人。」
雖然三人沒來,但是范鶴鳴那十幾位家眷簇擁着目盲女子來了,拜見完徐驍,齊刷刷來到林婉兒面前口呼恩人,林婉兒弄了一個大紅臉,極力擺手。她是倡導一夫一妻制的,結果竟然讓范鶴鳴不要休妻, 如今想起來,林婉兒還是一陣心塞。
最後,冬蟲夏草一左一右牽着寶玉的小手來了,寶玉執意要寫完一個時辰的大字再過來,他有些怕大姐雞蛋裏挑骨頭,指摘自己,大姐的威嚴和厲害,可不是他能夠忤逆的,別看他在徐驍和徐雲楓面前很牛氣,可是他知道,在大姐面前,他只是一隻很小很小的螞蟻,是沒有殺傷力的,在自己三哥面前,他連螞蟻都不算。
見到林婉兒,寶玉呼嘯跑過去。抱住大姐,雖然怕,但是更親。林婉兒蹲下身子,反抱住寶玉:「來。讓大姐親親,給你印倆個大紅印子。」寶玉遞上去左臉,親一下,右臉,又親一下。
眾人很怪異的看着這一對姐弟之間的奇妙關係。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兩人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感情卻深厚的沒話說,徐驍很羨慕。
恬不知恥的趙乾也湊上前來,毫不顧忌的周圍人的眼光,低聲開口說道:「婉兒,也給我印兩個大紅印子唄?」
徐驍樂呵呵聽着看着,徐雲楓徐雲楓微微冷哼,李慕白臉有怒色,小林光一非禮勿視。魏松和高翠蘭相視一笑,范鶴鳴的十幾位家眷抿嘴遮微笑,冬蟲夏草會心一笑,孫蘭香臉色和煦,胖師傅李衛、管事人和潑猴兒同時讚嘆一聲:「霸氣。」坂田銀時心想:「果真,以後喝花酒,可以用上。」寶玉看到大家各種不一的表情,翻了翻白眼:「都沒有見過市面啊,當年在澶州、上京城,趙大哥的話更牛氣。」
「好啊!」林婉兒笑呵呵說道。趙乾覺得有陰謀,但是還是貼臉上去,林婉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住趙乾的臉,上下橫豎亂扯:「我給你弄兩個極大極大的大紅印子。好不好?」
趙乾疼得想哭,而且已經哭了,眼中有晶瑩剔透的大淚珠子。
徐驍引着眾人入座,林婉兒急沖沖坐下,眼巴巴等着上菜,抬頭只見才發現眾人都眼神怪異的望着自己。她擦了擦臉龐:「我臉上有東西?」伸手一看,沒有東西啊,很乾淨。
寶玉小步跑過去,附在大姐耳朵前,低聲說道:「大姐,這是主人的位置,今天場合比較正式,不能隨便亂坐。」林婉兒走進屋,一把坐在了徐驍的位置上,而且渾然不知。
「寶玉,你可不能騙大姐,我都不知道這是主人的位置,你一個小屁孩怎麼知道?」
「詩書禮儀中,《禮儀》一書專門講解過,坐北朝南之座是主人座位。」
林婉兒眼睛轉了轉,好像連坂田銀時和小林光一都知道這是主人位置,只有自己不知道,真是丟人丟到家了,為了自己的面子,她乾笑兩聲,開口說道:「哈哈,剛來西涼,有些轉向,分不清方向,一不留神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上,哈哈,大家不要見怪啊。」
說着,她站起身來,一手手指頭放在嘴邊,一手指指點點,最後指着一個位置點點頭,坐了下去,挪動一下身子,嗯,還挺舒服。
寶玉一聲嘆氣,又跑了過去,低聲說道:「大姐,又坐錯了,這是主賓的位置,按照請貼上來,這應該是東瀛兩位客人的座位。」
林婉兒哼哼哈哈站起身來,解釋道:「剛剛被椅子絆了一下,不小心坐了上去。」她挪了挪身子,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吃個飯而已,有這麼麻煩嗎?這是吃飯,還是受罪?
「大姐,又錯了,今天邀請東瀛兩位,剛剛您坐在了主賓位子上,現在您坐在了仲位上啦。」
林婉兒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自己站起身來,微微冷哼一聲,她不再顧忌丟人了,反正是丟人丟到家了,就連老白這種呆木頭都知道座位順序,反而自己這個大魏才女和一個傻瓜一樣,所以她生氣了,不高興了,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抱着肩膀,氣呼呼的說道:「就這個位置了,你們愛怎麼就怎麼,我就坐在這了。」
徐驍哈哈大笑,招呼眾人坐下。
趙乾挨着林婉兒坐下,低聲說道:「婉兒,其實你坐到我的座位上了,這個叫尊位,我是皇子殿下,理應坐在尊位上。」
林婉兒一瞪眼:「我尊貴,還是你尊貴?」
「你尊貴,你尊貴。」趙乾安慰着馬上就要炸毛的林婉兒,笑着說道。
坐在主陪位置上的徐雲楓眼睛瞄了瞄鄭拓的位置,還沒有見到人到,他心裏有些緊張和焦慮,低聲讓小丫鬟去探看一下,小丫鬟回來說,鄭姑娘還在打扮,馬上就來。、
林婉兒沒有在在意這些小事兒,靜等小丫鬟上菜端湯,美美吃一頓,看到小丫鬟端着杯盤上來,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等菜餚上來,她一手筷子,一手勺子,下筷張嘴,一刻不停,吃得不亦樂乎,心滿意足。
她不但手腳並用,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並且還讓趙乾幫忙,給自己夾這個,舀那個,也不知道天是怎聊起來的,眾人的話題焦距在夢想上面,在座眾人講述自己兒時如今的夢想。
徐驍的夢想是:幾畝薄田,幾間茅草房,春耕秋收,平平凡凡一輩子。
小林光一夢想是:天下棋士都可以安心下棋,不為身外俗事所擾。
李慕白:劍道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魏松和高翠蘭:願西涼風調雨順,人民豐衣足食。
孫蘭香誠懇說道:借婉兒姑娘一句話,願天下有情-人忠誠眷屬。
胖師傅李衛、管事人和潑猴兒同時看了一眼高翠蘭,都覺得自己是那個有-情人。
徐雲楓嘻嘻哈哈搪塞過去,只想着鄭拓,心完全不在場間。
趙乾說了一句無頭無尾的話:她好,我也好。
最後輪到林婉兒,眾人都很好奇這位大魏才女會又怎麼的夢想,就憑這份兒才情最起碼應該和天下的有關。
她呵呵笑了笑,開口說道:「我啊,確實有一個夢想,那就是能夠回到幾年前的澶州,見一見自己。」
趙乾點點頭:「是啊,那時候我和婉兒你剛剛相見,我也想回去一下,噢,我知道了,婉兒你是要回去告訴那時候的婉兒對我好一點點是吧?」
林婉兒白了趙乾一眼,開口說道:「我回去是要給那時候自己二百兩銀子,並且拍着自己的肩膀囑咐道,姐們兒,我多了也給不了,先給你着二百兩銀子,你省着點花,我幫你也只能幫你到這了。」
眾人頓時無語,心想果真是務實的一位才女啊。
(就喜歡寫這種熱鬧的場面,像是浙江衛視的跨年晚會,一大排主持人,亂糟糟的,擠哄哄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