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當家 第029章 天下高手,皆到上京城(3)

    西涼,涼州。

    今日是個極好的日子,天空蔚藍如匹練,陽光之中帶有西涼特有的乾燥,眯眼望去可以看到一束束五彩的陽光。

    在那座所謂的涼州大牢內,姑娘們早早起床開始洗紗、淘紗、紡織,梭子在紡織車內來回穿梭如飛。當年她們被靖安王派到西涼執行刺殺任務,無論多麼巧妙的精心設計,最後總是功虧於虧,然後被徐雲楓丟到這座大宅院裏,做些洗漱紡織的事情。

    她們心裏恨,倒不是多麼恨西涼王徐驍,而是怨恨西涼的世子殿下徐雲楓,整日勞作,不得片刻安歇,手上已經磨出厚厚的老繭,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徐雲楓就會變着花樣「痛下毒手」,什麼不准洗澡,不准洗漱,吃飯一律油膩的葷菜,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一棵青菜苗。

    最氣人的是徐雲楓還經常來「視察工作」,看一看絲綢紡織的如何,她們聽聞,西涼之所以有錢能夠養起三十萬西涼軍,她們紡織出來的絲綢可是功不可沒。西涼地處中原和西胡之間,切斷了中原和西域的聯繫,在西胡以西的地方有一個碩大的帝國,貴族極為喜歡中原絲綢,相互之間攀比都是比誰家的絲綢多。

    而西涼經過絲綢之路販賣到那裏的絲綢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令人咂舌的地步,一卷絲綢能夠達到一萬金幣!此外,西涼還特意隱藏了在中原的極為普遍的造紙術,那個帝國書寫還用貴重的羊紙卷,對西涼出產輕薄的紙張十分羨慕。

    西涼之所以能夠養起三十萬騎兵,最主要的原因是,除了抓住鹽鐵、漕運之外,還極力狠抓造紙和紡織。

    每每想起刺殺不成,反而為西涼的「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姑娘們就越發的憤恨,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徐雲楓。

    天見可憐,西涼掌管民生經濟的范鶴鳴竟然叛亂西涼。還被關到了這間院子。她們可聽說了那些壞主意裏面都有這位西涼虎鹿的影子,所以她們破罐子破摔的私下密謀準備暗殺一次這位讀書人。

    至於刺殺那位凶名在外、愛好剝人皮的司馬尺和看着就嚇人的楊廷熊,她們也只是想想便作罷了。只是可惜幾次不得成功,離着成功最近的第一是劃破了范鶴鳴的衣袖。測刀再抹,卻再也沾不到范鶴鳴的衣衫。

    刺殺未成功,姑娘們卻遭了秧,倒不是徐雲楓下手刁難,而是范鶴鳴那幾位如花似玉的家眷不幹了。雙手叉腰站在院子裏指着鼻子罵人,一句比一句難聽,後來鬧到西涼王那裏去,帶頭去得還是一位目盲姑娘,聽聞她臉色最青,語氣最狠。

    姑娘們心裏打鼓,在戰亂中屠城滅戶的徐驍會不會大開殺戒,將她們都殺了,雖然如今活着辛苦,但是好死不如賴活着。事情有了轉機,不過這個轉機讓她們更加憤恨,因為出面求情的是徐雲楓。

    今天姑娘們早早起床,還沒有來得及感慨一下陽光明媚、時光大好,就被逼着去紡織和造紙去了。

    范鶴鳴也早早起床,將屋內的書籍稍微做些整理,一本一本搬出來,然後放在陽光明媚、空氣通透的地方,他一本一本的放,很認真。等擺放整齊。他站起身來伸了伸腰,扭了扭脖子,低頭看了一眼隆起的小肚子,不自覺微微苦笑。

    隨後抓起一本《參同契》。找了一個有陽光的地方席地坐下,一手在嘴中沾了沾,翻開一頁便讀了起來。

    許久未曾如此空閒,他近來日子過得滋潤,作息規律完全被打亂,所以漸漸有些發福。肚子微微鼓起,這些年一直想看卻未曾看的書籍都被他翻看了一遍,看完隨手就丟,過了幾天邋遢日子。

    「經世濟民」是讀書人一直放在心頭的話語,他的願望相對小一些,經西涼世濟西涼民,若論起來,范鶴鳴最敬重的還是朝廷上的大學士陳賢,不是因為他范鶴鳴有一個「西涼小陳賢」的稱呼,而是因為他是一位真正的賢人,胸懷坦蕩蕩,勞苦功高,所以上京城巨變,他感觸最深的是大學士的暴斃。

    在范鶴鳴身後不遠處,一身灰衣的司馬尺推開門窗,抬頭望了一眼高懸在天空中的太陽,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微笑。

    身上沒了負擔,這位西涼虎蛇時常展現出一絲笑容,大院內有個大廳,大廳內是就餐的地方。范鶴鳴和楊廷熊時常在屋內就餐,可是司馬尺每到飯時,便從房間內走出來,走進大廳。

    姑娘們都聽說過這位虎蛇的兇殘成性,殺人不吐骨頭,心裏怕怕的,躲得遠遠的,時常能夠看到司馬尺一人獨佔一個桌子細嚼慢咽,姑娘們擠成一團的場景。

    司馬尺變了,有時候也會走出屋子,見到忙忙碌碌、匆匆而過的姑娘,也會點頭微笑。不知為何,他儘量笑得和善,姑娘們卻逃得更快。

    哇,殺人魔頭司馬尺對我笑了,而且笑得那麼陰險,肯定沒有好事。

    這間牢籠大院總歸是牢籠,有些姑娘計劃多日準備趁着夜色逃離,都被司馬尺給拎了回來。越獄可是徐雲楓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所以姑娘們輕易不越獄。

    第二天心驚膽戰的起床,以為司馬尺早就高密,早就準備好接受徐雲楓狂風暴雨的洗禮,沒曾想一切風平浪靜。

    姑娘們不認為是司馬尺好心,而是他在醞釀更大陰謀。

    看着范鶴鳴的背影,司馬尺突然很有交談的**,輕身一掠,來到范鶴鳴身邊,隨他而來帶起一陣風,刮飛了幾本書籍。

    范鶴鳴幽幽嘆了一口氣,很是艱難站起身來,小跑追上幾本書,一本本撿回來,小心翼翼吹一吹上面的污漬,冷哼一聲,又從新將書籍放好,坐回原有的位置,繼續看自己的書。

    等了半天,范鶴鳴也沒有開口說話,司馬尺尋思了一下開場白。最後挑了一句自認為很合適,但是卻最傻的開場白:「老范,看書呢。」


    范鶴鳴翻了翻白眼,將書放在膝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眼睛都瞎了。」

    司馬尺一愣。旋即搖搖頭,準備轉身離去。

    不過范鶴鳴卻突然間想聊天了:「司馬尺,平日裏你也不會主動和我聊天,既然主動聊天,肯定是心中有疑問。有什麼你就問吧。」

    停住腳步,司馬尺從新扭回頭,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沉思半天:「老范,是不是我眉頭上寫着壞人兩字,怎麼這些姑娘看到我都躲得遠遠的?」

    「哈哈哈。」范鶴鳴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司馬尺,「堂堂西涼虎蛇司馬尺何時如此在意他人對自己的感受了?而且還是這群姑娘們的?」

    范鶴鳴越想越可樂,越想越覺得有趣,猛然之間他止住了笑聲:「不對。你司馬尺並不想和我聊這些,應該是某些比較重要的事情。」

    司馬尺一看也瞞不過,和范鶴鳴同時席地而坐,肩膀並着肩膀,兩人雖然同為西涼五虎,除了在戰場之上並肩戰鬥過,但是私下很少有交集,更不會像今天這般並肩而坐,既然被捅破,司馬尺也不藏着掖着:「我想離開西涼。走遍天下大川,續寫《史記》。」

    范鶴鳴臉色嚴肅,沒了剛剛的嘲諷,正了正臉色:「司馬尺。不是我范鶴鳴瞧不起你,有些事情和書籍是命中注定,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得來的,陳諾諾才學在林婉兒之上,但是才情不足。《西廂記》和《石頭記》只有林婉兒才能寫得出來,一夜詩八首也只有林婉兒做得出來,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即使你才學通天也不可得。做學問比之習武可要難多了,尊父大儒,心性堅韌,其他人不能比,《史記》更是囊括古今,文筆考究,用詞精確,在《石頭記》未完本之前,即使只有半部殘書,也可以稱得上第一奇書。你司馬尺雖然人聰慧,心性隱忍,可是卻未必能夠續上,若是一不留神成了狗尾續貂,你司馬尺不是光宗耀祖,可是要丟了司馬太公的臉的。」

    「這事兒我也知曉,所以想了些時日才下定決心。父親的才學亘古爍今,我是不能比,只想着能夠出去走走,多見識一些,這些年心中有怒怨,如今心中一片通明,時常想起父親那時督促讀書的事情,越想越是想出去,去看一看。老范,這可不是我司馬尺大徹大悟的矯情之舉,而是真的想出去,走出西涼。」司馬尺臉上露出別樣的笑容,似乎想起了某些愉快的事情,「若是父親在,應該能夠和林婉兒很聊得來,只是想想就覺得場面很和諧。」

    范鶴鳴無聲大笑,很是同意司馬尺所說,司馬太公治學嚴謹,為人剛正,嚴肅認真,旁人看着都有些發虛,更別提談笑風生了,當初義父都挨過司馬太公的板子。林婉兒屬於咋咋呼呼混不吝的性格,偏偏才情無雙,司馬太公尊敬,會帶着笑意極為容忍林婉兒,說容忍不準確,而是愛屋及烏,林婉兒一舉一動都是才女該有的合理舉動,而林婉兒得寸進尺的「特殊喜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讓別人啼笑皆非、心驚膽戰的出格舉動。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何時動身?」范鶴鳴開口問道。

    司馬尺望了望西涼王府的方向:「不幾日就起身,先去出西涼折身去南疆,先寫一部關於南疆的地理志,然後出海向南,去看看南洋海外的風景。我沒臉去見義父,見到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告別的話就麻煩你轉述給義父。」

    說完他要起身離去,范鶴鳴忙着扯住司馬尺的衣角:「別,司馬,這種事情我也做不來的。」如今徐驍在王府小菜園等着兩人去和他這位義父談心,兩人卻一直都不知道該如何去。

    司馬尺想掙脫范鶴鳴的手,范鶴鳴死死拉住司馬尺的衣角,兩人爭執不下。

    突然之間,兩人同時停下動作,抬頭集體抬頭望向上京城的方向,那裏有兩股沖天而起的氣息,那片天空流光溢彩,似乎下一刻便能夠衝破天空,破空而去。

    楊廷熊的房間房門被人從裏面一腳踹開,西涼虎狼猛然躍到院子裏,雙腳在地上滑行幾米,望着那處的流光溢彩:「哈,上京城竟然有人打起來了,若是沒猜錯的話,應該和鎮北軍有關。」

    自從王府內亂之後,他便一直躲在房間內,越想越是惱火,整個事情想下來,似乎大家都有自己的苦衷,只有他是為了名利權勢,司馬尺心中有怨怒,范鶴鳴為了心愛的人,鄭拓是為了報仇,就連南疆來的白面書生和老婆子都有自己的目的。只有自己為了名揚天下,逐鹿中原。

    所以他害臊,不願意出門見人,省得被人笑話。

    但是剛剛感受到上京城沖天氣勢,他坐不住了,破門而出。

    「司馬尺,范鶴鳴,如今這個時候,還瞎愣着幹什麼,趕快去上京城啊。雲楓和魏松在雪涌關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必定去了。到時候即使鎮北軍不刁難,也難保朝廷不下毒手,他們恨着西涼呢,咱們不去,豈不是讓他們小瞧了。」楊廷熊扯着嗓子喊道。

    司馬尺和范鶴鳴相互對視一眼,各自一同搖搖頭:「此去上京城千里之遙,即使騎快馬去最少也要三天三夜,等我們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楊廷熊哎呀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可怎麼辦?只能眼巴巴等着嗎?」

    范鶴鳴面帶微笑,將書籍一本一本取起來,抱在胸前,輕輕拍打一下:「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兇險萬分,我也沒有十足把握能夠準確到上京城。」

    「別管什麼辦法總是應該一試。」司馬尺開口說道。

    「老楊,你呢?願不願意九死一生一次。」范鶴鳴問道。

    「少廢話。」

    范鶴鳴將懷中書籍一本本丟出去,看似隨意卻極為有規律,一本本書籍懸而不掉,在眾人眼前形成一個圓形八卦,如同一面鏡子,而在鏡子中間是不斷旋轉的漩渦,如同連接另一個方向的隧道一般。

    「原來那日在映雪湖旁你是故意輸給魏松的。」司馬尺開口說道,率先跳進了進去。

    范鶴鳴和楊廷熊隨後而至,一同消失,向着上京城那片彩雲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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