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湖畔,司馬尺雙手負在背後,臉上滿是倨傲神色,面對眾人,不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略帶可憐、鄙夷的眼神望着眾人。
挽着胖師傅李衛胳膊的林婉兒最是看不慣司馬尺如此表情,仿若強者看待弱者,他是一條毒蛇,還是黑曼巴,其他人都是可憐的小青蛙,就等着被生吞活剝吧。
在她的概念中,人數的多少直接決定勝敗,我們當前人多勢眾,就是一人踹你一腳,就能將你的踹死,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一人一巴掌就能打得你爹媽都認不出來,你還有膽子在本姑娘面前得瑟,得瑟你個大頭鬼啊。
林婉兒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好像一出生動活潑的木偶戲,可是下一刻她就長大了嘴巴,雙眼發直,從不遠處的雪山之上突然飛下來兩位仙人。
那兩位仙人仙風道骨,衣衫飄飄,一人白髮黑須,另一人黑髮白須,渾身流光溢彩,仿若鍍上了一層金光一般,面容威嚴慈祥,仿若飄飄從九天之上下凡的無上仙人一般。
幾個眨眼之間,兩位仙人便飄到了映雪湖之上,輕輕一招手,湖水之上突然飛濺起無數水花,升起無數水柱,水柱相互糾纏纏繞,漸漸幻化成一朵水蓮花,水蓮花片片張開,花瓣晶瑩剔透,不似人間俗物。
兩位仙人腳尖輕點站在水蓮花之上,蓮花自動,緩緩移動來到岸邊,輕挪腳步,大修飄搖,以不惹塵埃的仙人之姿落在岸邊,分立司馬尺兩邊。
林婉兒在心裏嘖嘖稱奇,豎起大母手指頭,讚嘆一聲「牛」,再看到兩位仙人的站姿,心叫一聲「壞了,是敵非友」。側臉望向身旁大靠山胖師傅,恰巧看到對方嚴肅的表情,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完全不是對手,眼前這兩位老者是絕頂的高手。」
她見過不少高手。遠了不說,就撿近的說,夏侯襄陽、李慕白、趙劍塵、魏松、上京城的兩位大太監——海公公和洪公公,都是鼎有名的高手,可是這些高手和眼前兩位老者比起來。都少了一些仙風道骨和逍遙風流。
夏侯襄陽姿態威嚴,自有倜儻,可是這位大將軍愛吃俗不可耐的拍黃瓜,當然,林婉兒承認拍黃瓜爽口好吃,但是你身為天下第一的大將軍見到拍黃瓜雙眼發直,這實在讓人大跌眼鏡。而且夏侯襄陽還喜歡《石頭記》,一個內心不飄蕩的人會喜歡《石頭記》?別人信不信我林婉兒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內心飄蕩的人都喜歡《石頭記》。
李慕白嘛,嘿嘿。剛開始認識老白的時候,一直以為他是裝神弄鬼、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平日裏腦袋後面還總少一兩根筋,說話不爽利,有時候半天憋出一個字來,更是和
至於在梁州城前見過一面的趙劍塵,林婉兒只記住了一個名字,然後將這位劍閣魁首歸納為好吃懶做、討不到媳婦的村口黑臉趙大爺,註定孤苦一輩子,晚景淒涼。
魏松確實有魁梧的身材。稜角分明的臉龐,虎虎生風的步伐,但是這個不諳世事的虎熊經常喜歡留給眾人一個蒼茫雄壯的背影,讓人張口無言。閉口無語。
有着「大內第一高手」稱呼的海公公確實有些高手的風範,但是經常將「陛下」、「聖上」、「朝廷威嚴」放在嘴邊,擺着一張臭臉,給誰看呢,嚇唬誰呢,哼。
保護柔嘉公主的洪公公。嗯,是一個有趣的老頭,但是洪公公有時候有點……太娘……太肉,那婉約的笑容佩戴上能夠翹上天空的輕盈蘭花指,嘖嘖,誰能聯想到這位大太監是赫赫有名的「上京城傷人第一 」?
每每想起這些所謂的高手,林婉兒總是忍不住搖搖頭,這個江湖的門檻也太低了吧,怎麼什麼樣的人都能跳進去翻起浪花,僅從外表來看,他們還不如自己頭戴大斗笠,一手提劍,一手握槍的形象更具有俠女風範。
而且以上這幾位高手打起架來,嗖嗖嗖,飛來飛去,快的好像風一般,一點都不美,都沒有仙氣,和眼前這兩位老仙人比起來,差太遠了。
一直以「良禽擇木而棲」為行為準則的林婉兒鬆開胖師傅的胳臂,臉上堆砌起滿臉的討好笑容,伸出胳膊不斷揮舞:「你們好啊,兩位老仙人,我是大魏國才女林婉兒,上京達官貴人都奉我為座上賓,出錢讓我作詩詞,現在都炒到一字一千兩……不……一字一萬兩了。今天和兩位老仙人一見面,我就覺得親切,婉兒想給兩位老仙人免費做首詩詞,是免費的哦。」
林婉兒特意加重了「免費」兩字,而且盜用哪首詩詞她都想好了,就用李白的那首《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樓,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瞧瞧,多應景啊,一下子拉近了和兩位仙人之間的關係,以仙人氣度定是不會和我這斗升小民斤斤計較,即使站在司馬尺身旁,也不會對我痛下殺手的。
聽到林婉兒的話語,身後的趙乾強忍着笑意,肩膀抽動,好像下一刻就要笑出聲音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還沒笑夠,就引來林婉兒回頭一白眼,一點忙都幫不上,只知道在這瞎樂呵,樂呵什麼呀。
劍閣左右供奉看都沒有看林婉兒一眼,對着司馬尺拱手作揖,然後微微彎腰,面向西涼王徐驍:「劍閣左右供奉拜見西涼王!」
若是旁人敢對林婉兒如此熟視無睹,她早就跳腳罵人了,但是今天卻覺得兩位仙人果真是氣度不凡,完全沒將自己放在眼裏,嘖嘖,不愧是仙人。
對於司馬尺,兩人受到脅迫,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對於徐驍是從心中佩服,他們身為劍閣左右供奉對於兵法韜略不懂,只知道多年前夜觀星象,星圖大亂,昭示着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而從西蜀有一明星最為璀璨,這一顆明星從西蜀而出,照亮夜空。平定天下,後在西涼落根,阻擋西胡蠻氣入中原,方才有中原龍氣升騰,萬民祥和。
徐驍成了局外人。淡淡的看了一眼兩位供奉,伸出一雙粗糙寬厚的大手,握住寶玉的小手,給他取暖:「沒想到司馬連你們兩位都請了出來,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長了見識,說到底,你們倆也不過是買賣人,誰給的價碼高就偏向誰,哼。老而不死是為賊,說的就是兩位吧。」
西涼王的話語一點都不客氣,而且用了本王稱呼,隱隱有怒氣,司馬尺叛亂,他沒有怒,徐雲楓要拿西涼攻中原,他風淡雲輕,就是那群看家護院的高手倒戈,他依舊不動怒。只是面對神仙一般的左右供奉,他怒了。
遠處的林婉兒連說幾句糟了糟了,得罪誰不好,偏偏要得罪仙人。
左右供奉卻並不氣惱。左供奉向前一小步,沒有超過司馬尺的肩膀開口說道:「胸襟有大小,目的分高低,我們兩個腐朽之人,心中無大志向,只想保護好蜀山而已。和西涼王一樣,只是為了保護好一個家而已。」
「哼,說得很是冠冕堂皇,用他人之命來延續蜀山命數,為了所謂的家心甘情願做狗?都是一群屁仙人,早知今日,本王當年就該踏平你們劍閣,省得給世間留下禍害。」徐驍語氣一點也不客氣,對這兩位供奉的感官也是差到了極點,不然也不會說出如此狠話。
不過,徐驍所言不差,當年為了搜尋王妃白素,他領兵十萬到了蜀山腳下,準備踏平這座千年古剎,蜀山之上草木皆兵,北斗七星大陣趕忙啟動,人人配劍,又逢劍閣氣運受損,正是生死存亡時機。
而那時左右供奉為保蜀山,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讓徐驍怒上加火,重弩排開,重甲開道,歸順徐家軍的江湖武夫伏擊打援,槍法已經小成魏松一人當關,攻破蜀山就在眼前。若不是念及當年背着已經死去的母親回西蜀,是前一代劍閣閣主出錢購置的棺木,徐驍肯定在火燒襄樊之後,再一把大火將蜀山劍閣燒成一把灰燼。
左右供奉不再言語,回想起當年勾當,也是臉色黯然,心中有愧。
司馬尺也知道當年那事,囁囁陰笑:「兩位供奉大人,當年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今日司馬讓你們所作之事比當日可要輕鬆不少。」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林婉兒和趙乾:「去把那倆人殺了!」
林婉兒心裏一驚,怎麼還要殺我?沒完沒了了,是吧?
左右供奉相視一眼,相互嘆了一口氣,今日下山還是免不了殺人,身影輕掠,掠向林婉兒和趙乾,依舊如仙人一般。
胖師傅李衛輕輕揮手,身後那些裝扮成鐵浮屠的粘杆處護衛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將左右供奉的圍了起來,手中涼刀夾雜着呼呼風聲砍了下來。
不見左右供奉如何動作,只是輕拂衣袖,周身眾人便是如遭雷擊一般,紛紛倒飛而去,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兩位供奉離着林婉兒和趙乾越來越近,已經近在咫尺。
胖師傅緩緩張開雙臂,將林婉兒和孫蘭香護在身後,潑猴兒和管事人也是如此,三人抬頭望向雪山之上,那裏煙塵飛揚,轟隆聲不斷,當前情形李慕白不知所蹤,能夠挽救危局的只有雪山之上的魏松,但是魏松所遇對手似乎極為強悍,已經將他纏住,一時脫不開身。
胖師傅眼神一眯,猛然吸氣,已經微胖的身形再次膨脹了三分,但是身形卻極為靈活,快速急掠加入戰圈,雙手如同鐵板一般不斷攻擊左右供奉,瞬間轟出十餘拳,拳拳帶風,呼嘯而過,其中有幾拳已經轟在左右供奉身上。
左右供奉旁如無人,依舊大修飄搖,急退胖師傅,輕輕彈扶身上留下的拳印,微微一笑,渾然不懼。
被擊退的胖師傅雙手倒背,但是下一刻壓制不住胸腔內的氣血,吐出一口鮮血,衣衫之上還被左右供奉收放自如的劍氣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林婉兒和孫蘭香忙着扶住胖師傅,胖師傅忍着疼痛說「我沒事」,身子卻很自覺的向着孫蘭香的方向依了依,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陶醉沉迷的表情。
潑猴兒和管事人眼中冒出了火氣,一人提棍,一人出掌,悍不畏死的攻向左右供奉,剎那糾纏在一起,也想着身受重傷,倒在蘭香的懷中。
潑猴兒身形詭譎,棍帶颶風,走位飄忽不定,管事人掌如硬石,不斷遊走,兩人在躲藏着左右供奉的大袖飄搖之際,還時刻提防着那看似虛無縹緲,但是又
孫蘭香似乎發現了胖師傅的心懷不軌,冷哼一聲:「這血你就慢慢吐吧。」說完,一聲嬌喝,雙手翻飛,如同刺繡織花,也加入的戰圈。
胖師傅一看如此,哪裏還顧得上自己吐不吐血,出聲提醒林婉兒和趙乾:「婉兒姑娘,三皇子,我們四人只能暫時拖住兩位供奉,剩下的事情就需要你們自己保護自己了。」說完,也加入了戰圈。
四人對抗左右供奉,依舊險象環生,極為危險。
場間一下子清淨了不少,本來已經不算高手的南疆書生和老婆子卻又成了絕對的高手,兩人看向林婉兒和趙乾的眼神更多了三分熾熱。
一直沉默不言的高翠蘭拖着病體站出身來,將林婉兒和趙乾護在身後,望着陰笑的司馬尺。
司馬尺臉上的不屑更濃:「高翠蘭,就你這副尊榮還想逞英雄?不自量力,不過,為了對付你,我也早就準備好了兩個人,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此時,在西涼王府那條直通映雪湖的映雪長廊之上,緩緩走來兩人。
高翠蘭看到這兩人,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難以理解的驚訝之情,隨即又被一股憤怒之色代替。
(《行屍走肉》《生活大爆炸》《美國恐怖故事》都開播了,但是資源卻越來越少,蘭英很鬱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