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張思凡就出門了,因為拔舌跟他說既然已經決定要在地府當招待。那麼有些事就必須一口氣跟他說明白。
畢竟這人類招待可比想像中的麻煩呢,不但麻煩而且還矯情,動不動就覺得自己扛不住想要辭職什麼的。
這要是在多來幾次的話,這地府就真沒面子可言了。
才剛鬧着要辭職,這才片刻的功夫自個就反悔了,說真的這張思凡自己還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呢。既然拔舌都已經說了一定要在早上六點前抵達地府客棧,那麼他當然是不能遲到了。
只是住的比較偏遠的他,為了能準時的抵達,也只能早早的起來了。
這大晚上的,公車自然是沒有的,一咬牙一跺腳打了出租前往酆都口的張思凡,在付錢的時候這心還抽抽的痛了幾下呢。
從他住的地方一路的士過來,這打車的費用還真不是普通的貴啊。付錢的時候張思凡的心就已經在滴血了,他甚至都開始幻想一會兒能不能找拔舌報銷呢。
小老百姓過日子,這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分花,實在沒有太多的資金來浪費呢。
當示意出租車司機在酆都口外頭停下的時候,張思凡還以為聽到司機在那兒嘟囔「這個人有病啊,大凌晨的來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死胡同幹什麼,這地方凌晨壓根連個人影都沒有啊。」
司機很顯然根本看不到酆都口,因為在張思凡的眼前,赫然就是一條非常熱鬧的夜市。不過想想也能明白,如果人人都能瞧見這酆都口的話,那得多少人平白被嚇死啊。在司機師傅一副「這人有點奇怪我得趕緊離開」的奇怪眼神的審視之下,付了錢的張思凡只能在那兒不住的乾笑了。
直到出租車司機開着車離開這兒後,張思凡這才轉身進入了酆都口。
這凌晨的酆都口到跟夜晚的酆都口一樣的,鬼來鬼往熱鬧着呢,如果不是這走來走去的客人有些模樣實在讓人不敢直視,說真的這鬼市還真跟普通的市場沒多大的區別。
甚至於還要熱鬧得多。
在這鬼海中示意的穿行着,張思凡儘量不讓自己跟邊上的鬼有任何肢體碰觸。
那過分冰冷的觸覺,凍得連靈魂都會輕顫,他實在是不喜歡那樣的感覺呢。
加快腳步很快的便來到了客棧門口,推開那扇青銅門張思凡閃身走了進去。
還好拔舌一早就在裏頭候着了,倒也沒讓張思凡一個人面對這重新山崗的尷尬呢。只是這大廳裏頭可不只有拔舌一個人,白無常也在呢。
白無常看樣子是剛剛從外頭回來了,正掏出自己的工作卡打開走廊呢,一隻手刷着屏幕等待系統分配最近的迴廊,另一隻手則牽着一條鐵鏈。
上一次張思凡也見過那一條鐵鏈,嬰孩的手腕那麼粗,垂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的斷裂了。之前因為還沒適應這兒的環境,所以看不到鐵鏈盡頭的東西,還以為白無常拖着一條斷了一節的鐵鏈呢。
不過這一次重新回來,張思凡倒是瞧清了白無常手上那條鐵鏈的正確用途了。
鐵鏈,自然是拿來捆住某些東西的。而身為地府正牌無常鬼的他們,能讓他們捆住的東西自然只有一個了。
白無常牽着的那條鐵鏈的末端,綁着一個人。背部佝僂整個脊背朝前彎曲,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壽衣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手腕貼在一起被白無常用那條粗鐵鏈捆到一塊,可能是中途曾經試圖逃走吧,這人的手腕已經被那鐵鏈磨得都破皮出血了。
不過看這樣子,是被白無常惡狠狠的教育了一番,所以這會子看上去才這樣的聽話吧。
張思凡推門而入,這青銅門的聲音引來了大廳內三人的側目,拔舌一看到張思凡進來自然是迎了上去的。而白無常了,在看到是張思凡之後則側目說道:「這傢伙不是說他不幹了,要甩手走人嗎?怎麼又回來了。」
這好馬不吃回頭草,對於馬來說張思凡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不過對於人來說無外乎就是面子問題。辭職,那是自己說的,可是才一天的功夫自己就有巴巴的回來了。別說白無常調侃自己了,這要是換成別人這樣做的話,自己在心裏也會忍不住出言鄙視的。
被白無常那麼一說,張思凡立即覺得面上燥的慌,都不敢直視白無常了。
也怪自己太沒定力,拔舌的一番誘惑之後自己就這樣認輸了。
雖說張思凡回來這兒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拔舌所說的客棧老闆那每年限定額的增壽福利。可不管怎麼說,重新回來什麼的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面子上也確實有點過不去。
當下便低下自己的頭,乾咳了幾聲也算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吧。
自己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將張思凡給誘騙回來的,這要是被白無常三言兩語給害羞回去了,那自己之前的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哄人類什麼的可不是一件簡單的活啊,當下拔舌可就不樂意了,直接一個眼刀子就那樣甩過去不悅的說道:「小白你幹什麼呢,少說兩句身子就不舒坦啊。」
自己說的可是實話,這拔舌還真是的,跟人類呆了幾天反而聽不進實話了?只是白無常經常來往於人家,可曉得這人間也一個說法。
是與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拔舌可是個女孩子的模樣,性子上自然更加傾向於女人了。如果這當口跟她槓上的話,誰知道這個傢伙會不會藉此為由又鬧上一場呢。
說了實話又莫名被拔舌埋怨的白無常,這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還嘴。反倒是張思凡,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得白無常被拔舌給埋怨了,他自個心裏頭也過不去呢。
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的他,這會子也只能不住的乾笑了。
系統已經分配出最近的走廊,門打開之後白無常便用力的扯了扯手上的那根粗鐵鏈。只聽到「叮叮噹噹」的幾聲脆響,那被鐵鏈鎖住的奇怪的人在白無常的示意之下跟在他後頭進了走廊。
那兒的門開了,而拔舌呢?可能正好跟白無常順路呢,這門一打開走廊一出現,她也就不跟白無常客氣了,而是示意張思凡跟在他們後頭一起進去。
看着前頭那一直低着頭前行的宛如犯人的傢伙,有些在意的張思凡用指尖戳了戳拔舌大肩膀問道:「吶吶,拔舌,那個人是誰啊?也是客棧里的客人嘛?為什麼白無常會那樣捆着他?」
就算這地府客棧接待的客人不是正統意義上的客人,但是捆綁着客人什麼,這看上去老覺得哪兒都不對勁呢。
張思凡這樣問,自然是因為奇怪。而拔舌呢?被他一戳後便回過頭了,不過卻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半眯着眼睛看着他說道:「我記得第一天你來上班的時候就已經跟你說過,客棧裏頭,不多看,不多問吧。」
這六個字,上班的第一天拔舌確實跟自己說過。這一忘形居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拔舌這樣一說張思凡更加不好意思呢。
為了自己的魯莽感到害臊的他先是默了,隨後錯開視線不是同拔舌直視,對於解釋什麼的他也不抱希望呢。
拔舌這樣說,正常人都會認為她在警告自己別太好奇吧。誰知道這個傢伙前腳剛這樣說,後腳立馬換了態度開口說道。
「雖然好奇心是不能太重啦,不過畢竟你已經認命了,也已經是我們客棧的招待了,有些事果然還是得跟你說清楚哦。」說這話的時候拔舌還不忘偷偷的瞥了一眼前面的白無常,當發現人家根本沒有搭理他們的時候,這拔舌才輕聲輕語的繼續說道。
「我們地府客棧接待的雖然都是已經死了的人,不過這些客人也分為可以招惹的跟不能招惹的。平日裏那些自己來的客人很大一部分都不會閒的沒事幹找茬,畢竟他們或多或少都是因為自身的原因二過來的,也怨不得別人。這些客人一般是沒什麼怨氣,所以脾氣都挺溫和你也就大意的接待他們吧。除了這類客人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就是怨氣滿滿的客人,這種客人因為死的時候心裏頭堵得慌,所以相較於前者,這種客人的脾氣可就大了,如果一不小心的話鬧起來很不好收場的,當然了,在你們的世界也可以將這種人稱之為冤死鬼。如果沒有勾起他們心裏的怨氣的話,一般是不會傷人的。」
拔舌小聲的說着,而張思凡則認真的聽着。地府客棧不同於其他的地方,一個不小心的話他就成這兒的客人了。
話到這兒,拔舌又頓了一下,在掃一眼前面的那個人之後才又繼續說道:「這前面兩種都是我們日常接待的客人,你只要安分點一般是不會出現生命危險的。不過要是換成小白跟小黑帶來的客人,那你就要小心了。這些人,可是活生生的惡鬼,而且還是傷過人的惡鬼。友情提示,以後要是你一個人當班的話,看到他們最好閃遠點。小白心比較好,或許還會幫你。小黑的話,他可就不一定會搭理你了。」
拔舌的解釋算是給張思凡普及了一下常識了,這一次看向那個狼狽的客人的視線也變了。
原來跟着無常鬼進入客棧的人,都是這麼恐怖的存在啊。難怪之前黑無常帶來的那個人一個勁的往自己的身上湊呢,原來人家是惡鬼啊。
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張思凡問道:「既然這麼危險的話,那幹嘛還帶來客棧?這樣不是會給其他的客人帶來麻煩嘛?」
此話一出立即收到一個白眼,拔舌嫌棄的說道:「拜託,你以為我們地府那麼沒人情味嘛?就算人家是要入阿鼻道地獄我們也得讓人家吃口飽飯啊。你以為像你們人家那樣,一槍下去就沒了?我們那兒,可是無窮無盡的折磨啊,不給人家吃一頓好的,也太沒人性了吧。」
這前面的話聽着,到挺感人的,可是後頭聽上去怎麼就覺得哪兒都不對勁了?
還有地府裏頭的人,跟人家談什麼人性啊,他們也得算得上是人好不好。
拔舌都這麼說了,張思凡也只能「呵呵」的笑一下不說話,反正這地府客棧啊,他就是個打工仔,還是乖乖的干好自己的本質工作就可以了。
至於其他的,不多看不多問。
這一路上給張思凡普及了不少常識,以至於到了休息室都不知道呢。走在前頭的白無常早就不知道在哪個岔道口走沒了,拔舌衝着張思凡打了個響指說道。
「既然已經認命了,那麼就要好好的對待自己的工作,走,我帶你去休息室見見未來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