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_84796雨桐慌忙縮回來,道:「當然可以。為了感謝皮特先生,無論如何都要參加的。」
她腳上抹了散瘀止痛的藥膏,包裹着白色紗布,其實已經好多了。
宋子遷卻道:「我已經跟皮特說了,你有傷在身,可能不出席。」
「宋子遷,你怎麼能替別人擅作主張?」
他勾唇一笑:「不過我也跟皮特說,陸秘書很固執,答應過出席,就算是坐着輪椅趕過去也不會食言。該」
原來他故意賣關子戲耍她!
雨桐望着他唇角的那抹淡笑,恍惚失了神蹂。
「餓了沒?想吃什麼?我去點餐。」時間將近十二點,宋子遷忙碌了一上午,飢腸轆轆。因為她的不便,他決定在房間用餐。
「我不餓。皮特先生請人送來了蛋糕,我當上午茶吃了些。」雨桐伸腳去穿拖鞋。宋子遷拉住,皺眉:「想做什麼?」
「看你餓了,先為你切塊蛋糕。」
「不用,要吃我自己會動手!」他不願讓她多走半步,徑自將她的拖鞋踢開,「你既然決定參加發佈會,就老實點養傷。我不認為拖鞋適合搭配那件精緻的小禮服。」
雨桐只好坐回沙發,將雙腿「供」了起來。看着他到桌旁取蛋糕,她生出感觸,何曾幾時,有她在的時候,輪到他親自動手了?以前都是她伺候着他,事無巨細,打點妥當,他連一句客氣話都懶得說。
「你要不要來一點?」宋子遷切了一小塊,回頭問她。
「謝謝,受寵若驚。」雨桐發現跟他和平相處的感覺真不賴。但柔情的陷阱更可怕,糖衣炮彈往往容易教人失去警覺,她時刻給自己敲響警鐘。
沙發前,兩人一邊分享蛋糕,一邊等待午餐。
雨點輕敲打在玻璃床上,室內寧靜。
雨桐將蛋糕細細品味,隱約藍莓的味道酸酸的,甜甜的,若有若無,一如她的心情。習慣了針鋒相對與隨時防備,一旦鬆懈下來,這種溫馨的氣氛反而無所適從。
她叉着小塊蛋糕,心不在焉地送進嘴裏。
「看你,吃得像個孩子。」宋子遷說着,伸手向她的臉上摸去。
雨桐心口一悸,微微側過臉。他溫熱的手指便正好落在她的唇上。異樣的電流,剎那間從他的指尖傳遞,她受驚地顫了一顫。
「這裏沾上蛋糕了。」宋子遷沙啞地解釋。
「哦……」她張着眼睛,清亮的眼眸被他鎖住了似的,無法轉移。
宋子遷也靜止了,呆呆地對她凝視。
她披着一頭如雲烏髮,長而微卷的睫毛,眼波朦朧閃爍着幽柔的清光,映着他的身影。那粉紅色的雙頰,那柔嫩的、顫動的嘴唇……
他貪婪地看着,看着,情不自禁慢慢傾近了身子,她也一動不動,只是仰着臉坐在那兒,望着他。他們就這樣對峙了好一會兒。
然後,她忽然皺了皺眉,想轉開臉蛋,他忽然低喊一聲「桐……」便把將她拖進懷裏,灼熱的唇立刻緊貼在她柔軟細膩的唇瓣上。
雖然,他們曾經有過無數次熱烈的親吻,也早已共度多少個親密的晨昏。他們為了彼此付出過沉重的代價,也因相怨相恨而引起過軒然大波……
但是,他們直到此刻,才似真正為彼此吸引,無法抵擋地獻上了心底最深刻的吻。
天旋地轉的一瞬間。
矜持冷靜被拋開,生命之火似乎在這一剎那才熊熊燃燒。心靈與心靈發生猛烈的撞擊。他呼吸炙熱,周身的血液為她吶喊喧囂。
雨桐心臟狂跳,被他死死地擁在懷裏,感受急切而狂如暴風雨般的親吻。
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從身子到心靈都在顫抖。驚悸着,承受着,而後再也無法隱藏那份幾欲讓人窒息的愛戀,不顧一切地抱着他。
蛋糕落在沙發前的地毯上。
他們像在洪荒末日抓到了最後一塊浮木,唇舌熱烈地交纏,想要將彼此融入懷中。
霸道而溫柔的吻,矛盾中帶着堅定,堅定背後又隱藏着兩人都不願去想的痛苦……
雨桐閉了一下眼睛,兩排睫毛密密地垂着,撲閃顫動。有水珠逐漸浸濕了漂亮的睫毛,於是,他飛快地把嘴唇壓在那睫毛上,吮去了兩滴熱燙的淚珠。
「不許哭……絕對不許哭!」他說,難以壓抑的深情黑眸里,也隱隱浮現了霧氣。
什麼時候愛上了她,為什麼會愛上她,一切都不重要。
她的母親是誰,跟自己父親有何恩怨,也不再重要!
他愛她,想要她。
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第一次給了他同樣熱烈的回應,讓他感覺到了她依然還存在的感情。此時此刻,即使讓他拋下整個世界,他也顧不上了!
窗外的雨點越來越大,敲打着玻璃。玻璃上密密地佈滿了水花,將世界隔離在外。
他的吻從她的睫毛落到額心、鼻樑,再度回
到嬌艷的紅唇。靈活的手指解開了她的襯衣紐扣。
她低聲地抽泣。
不敢想自己正在做一件不容於世的事情,一件讓世人唾棄和鄙夷的事情。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抓住最後理智,試圖讓自己清醒。
可是,耳邊響着別人所下的判斷,宋子遷愛她,她深愛的男人竟然也愛着她!
沒有辦法,她真的沒有辦法。
甜蜜與痛苦中,她迷失了。哪怕天地變色,世界崩塌,哪怕天下人都會苛責指罵,哪怕將來會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此時此刻,她也無法抵抗這個男人的愛。
他灼熱的氣息細細密密地往下,落在她柔美的頸子,雪白的胸前……
……
如果。
如果不是夏雪彤的來電,雨桐真以為自己會溺畢在這種脫軌的激情里。
那個來電鈴聲很特別,估計是宋子遷專門設置的。
所以,鈴聲響起時,火熱的空氣驟然降低。
他僵了一瞬,從她胸前那顆殷紅小痣上微微抬頭,氤氳的黑眸閃動着暗光。
鈴聲停歇了幾秒,很快又不死心地再次作響。
雨桐睜大眼眸,吸着氣,僵硬地推開了他。
宋子遷低頭凝視她酡紅的臉頰,再轉向那印有點點紅痕的雪白肌膚,眼眸狠狠一閉,為她拉攏了襯衣。
他拿起手機,推開門走去了房外。
雨桐呆呆地躺着,只覺一盆冰水當頭而下,整個人從心窩裏透出徹骨的寒意。
她用力抓住襯衣的領口,肌膚猶殘留着他的唇烙過的氣息。
太可怕了!
只差一點……
如果,夏雪彤沒有來電話,結果會怎樣?
想到後果,她臉色慘白,自我厭棄着,指甲深深地嵌進沙發里。
這一次,宋子遷接完電話沒有再回來。
他,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而雨桐一直悄無聲息地躺着,望向水跡模糊的玻璃窗,思緒逐漸飄散。
**
隔壁套房。
宋子遷不知從哪裏找到了煙,點燃了一支,沉默地吸着。
他需要冷靜。
剛才的失控,不應該發生!
父親的大仇還沒報,被人算計的貌合神離的婚姻,還沒有結束,他不該失控的。
冤有頭,債有主!
一生中最親近最尊重的父親,不能就此含冤而死!罪魁禍首夏國賓,還有金葉子!
金葉子……
這三個字,讓他一顆心沉到谷底。只要看到、聽到這個名字,就在提醒他父親是如何慘遭車禍的!
望着窗外的雨點,宋子遷長長地吐出一口煙圈,按着跳動的太陽穴。
參與謀害父親的人,金葉子有份!他做不到放她逍遙法外,哪怕她是雨桐的母親。她是橫在他跟陸雨桐之間的大山,無法跨越。
其實,剛才的電話,不是夏雪彤打來的,而是他聘請的私家偵探。
偵探說這兩日密切跟蹤,發現金葉子在宋家老宅附近出現,大約是想找他父親。
叔父宋世邦扮演着父親的角色,一直戰戰兢兢,恪守規矩,生怕被人知道秘密。而金葉子像幽靈般的存在,她突然找到「父親」,想做什麼?會不會又有所圖謀?
宋子遷立刻安慰自己,老宅保衛森嚴,還有親信杜興華父子盡職看着,幾乎不曾發生過意外。金葉子最多只能在住宅外圍轉悠,不至於有本事闖進家裏才對。
可是,想想仍是不放心,他熄滅了煙蒂,馬上聯繫杜興華。
現在住宋宅的一共四人:宋世邦,管事杜興華,負責打掃和做飯的玉珠嬸,保家護院的杜棠,也是杜興華的兒子,有一身過硬的好功夫足以保護他們。
杜興華在宋家工作二十年,深得宋世興恩惠,算是可信之人。杜棠跟着父親在宋家長大,才二十四五歲,跟他父親一樣效忠宋家。
「華叔,最近宅子外面可有出現什麼可疑的人物?」
突然接到少爺的電話,杜興華很意外。
「沒有啊!少爺請放心,宅子周圍每塊石板每棵樹,我都熟悉得很,要是有可疑人物,我和阿棠會警覺的,也一定會保護好老爺。」
住在宋宅的三人,都知道宋世邦的真實身份。七年時間,宋子遷防備了太多,到現在才終於完全信任他們。
「好,就拜託華叔和阿棠了。」宋子遷濃眉不展,這才到巴黎第三天,已開始擔心家裏。
放下電話,聽到隔壁按門鈴的聲音。
訂的午餐已到,宋子遷拉開-房門,對侍者道:「你好,是這邊訂的餐,給我就好。」
侍者看看門牌號碼,確定兩間套房是一起的,才微笑着將餐盒送上。
「謝謝,一共多少費用?」
子遷接過餐盒,打點了小費。侍者滿意地離開。他望着隔壁緊閉的房門,抬手準備按鈴,手指卻久久停在了門鈴上。
雨桐站在房門背後,神色黯淡。剛才外面的對話,她聽得清楚。
她還聽到他返回房間,關門的聲音。
他,又回到了那個冷靜淡漠的他。
如果不是肌膚上留下點點印證,她會以為剛才是個荒唐可笑的夢。
他真如旁人說的那樣,愛她?
不,夢已經醒來。
夏雪彤一個電話,證明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旁人說的那些話,她也只選擇聽那些自己想聽的內容。而事實上,這個男人從未曾對她表露過半句在乎之辭。
黯然轉身,不料拖鞋拌住了地毯,倉促間踉蹌了一步,可憐的趾頭立刻受到牽連。
她痛得縮起身子,緩緩蹲下。
痛……
不只是腳,還有心。
她環抱着雙膝,柔弱的雙肩顫動,幾顆淚水無聲地沒入了地毯。
**
幾分鐘後,宋子遷提着午餐,仍是進入了她的房間。
他沒按門鈴,而是徑自刷了卡。
雨桐靠坐在沙發上,眸底閃過意外,很快恢復平靜。
「一起吃。」宋子遷將餐盒取出,語氣淡然地仿佛之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不餓。」她面無表情地回答。
宋子遷看向她,那雙美麗清亮的眼眸,有種微微的紅腫。他心口一緊,走到沙發前。
「剛才哭過了?」
「沒有!」她否認得太快,此地無銀三百兩。
「為什麼哭?」
「我說了沒有!你聽不懂嗎?」
他皺皺眉,在沙發前蹲下,望着她冰冷而倔強的臉蛋。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她襯衣領口的一個紅印吸引,剛才的失控帶給他的震撼,絕不亞於她。
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唉!」
雨桐似乎聽到了他的嘆息聲,不覺看了他一眼。
宋子遷打量她更加發紅的眼皮,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她飛快往回縮。
他堅定地握着,力道不若以前那樣蠻橫暴躁,剛好讓她不能掙脫。
「剛才,是家裏打來的電話。我說的是宋家。」
雨桐睫毛閃動,隱隱震動。他這算解釋嗎?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向她解釋?
「家裏,發生了一點事。我擔心父親,所以多談了幾句。」
「你……」她潤潤嘴唇,這才正眼看他,「沒必要跟我說這些。」
「我以為你哭,是因為這個電話。」
「我說了我沒有……」
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說謊的女人,我不喜歡。尤其是睜眼說瞎話的女人。」
好吧!雨桐拉開他的手指,不再為自己辯駁。
宋子遷勾起了一抹笑,站起身來。
雨桐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口帶着酸楚和微痛,「宋子遷,你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哪樣?」他動手取出飯盒,將點心一道一道擺出來。
「不是恨我嗎?事實上我也因為媽媽恨着你,可是我們……」
他的動作停住,深沉而嚴肅地盯着她:「是你說的想要和平共處,至少巴黎這幾天,我也希望如此!那就請你不要提起你的那個媽媽!」
雨桐握緊了手指,是的!
不該提媽媽,但媽媽始終是生命力很重要的人,提一提,她才不至於迷失更徹底!
**
凌江市。
正是晚上九點。
一輛時尚的保時捷停在宋家老宅門前。
這是市內比較早期的富人區,街道兩邊綠樹成蔭,每家每戶獨門別院。路燈設計精美,透過鐵欄杆大門,可以看到五顏六色的花圃。
四周幽靜,空氣中飄散着濃郁的花香。
雪彤下了車,深呼吸一口,「哥,我一直感覺這地方真不錯!比市中心的商業住宅區清靜多了。」
夏允風幫她取下行李箱,笑道:「我親愛的妹妹何時變得喜歡清靜了?」
「白天我喜歡熱鬧繁華,晚上住家還是清靜點好。你妹妹的夜生活一向很單純健康,你知道的。」
「是,這才是夏家的乖女兒。」夏允風打量宋家老宅,一座很中式傳統設計的建築,風格跟父親喜歡的類似。怪不得宋世興跟父親能成為多年至交,看來有不少共同喜好。
他推着行李箱,走到宋宅大門前,看着雪彤:「以後,這裏就是你常住的家。宋世興雖然老年痴呆,但總有清醒的時候。你對他照顧一點,宋子遷自然也對你好。」
「道理我都懂,大哥不用囉嗦啦!」
夏允風皺皺眉:「真的不用大哥陪你進去?
「不用啦!你要是也進去的話,一定會驚動公公,他老人家說不定已經休息了。」
夏允風不再多說,幫她按下了門鈴。
很快,花圃那頭走來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女子,看穿着打扮,應該就是玉珠嬸嬸。
玉珠看到夏家兄妹,吃了一驚:「少夫人,夏少爺,你們怎麼過來了?」
雪彤先把夏允風打發走,看到他那輛保時捷消失在林蔭盡頭,才笑眯眯地對玉珠道:「玉珠嬸嬸不用驚訝,今晚開始,我要正式住進宋家。」
玉珠幫她推着箱子,在前面領路。
「少夫人突然搬回來,少爺知道嗎?」
「這件事,很早跟子遷提過,他很贊同搬回來陪公公一起住。不過,今天我一直忙着收拾行李,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準備安頓好了,再打電話。」
玉珠的表情變得奇怪,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原來少爺還不知道,少夫人突然住進來,以後恐怕會多很多事情。
雪彤保持着微笑,心情極好。宋宅以前自然跟宋子遷來過,只是沒有留宿而已。
這座宅子很大,房間多,花園也漂亮。
穿過花園,進入大廳。杜興華看到她,也是嚇了一跳。
「少夫人……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雪彤笑道:「華叔,以後我都會住在這裏。聽子遷說,從小到大受到你很多照顧,還有玉珠嬸,以後要麻煩你們了。」
杜興華道:「少夫人哪裏話,您搬不搬進來,都是宋家的主人呢!我們會盡職盡責為少夫人服務,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就好。」
玉珠與他對了個眼色。杜興華會意,準備一會立刻給少爺打電話。
玉珠將雪彤帶上二樓。
「少夫人,最裏面這間主臥是少爺的房間,歡迎您的入住!二樓還有書房,客房、放映廳等。老爺以前也住二樓,腿腳不方便後搬去了樓下。至於我跟華叔,還有……」
「好了,謝謝你,玉珠嬸。」雪彤打斷了她,「我自己會慢慢了解的。」
玉珠欠欠身退下。
雪彤沒有聽完介紹,以至於不知道,這座宅子裏還有另一個年輕男人杜棠的存在。
(6000字。ps:更新晚了,抱歉。有原因。今天正寫到遷桐火熱的時候,突然某菲的電腦斷電,丟失了部分文字。好吧!這是他們的命,某菲也無心重寫了,他們倆就湊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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