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忍,忍。物局的幹部幾次準備爆,幾次又都忍了下去,在下面丟人也就丟了,離開這裏誰還認識自己是誰,這要是得罪了真正的大手子,人家分分鐘就秒了自己。
最終,這位忍了,忍歸忍,內心的憤怒卻在不斷攀升,別人不理他,那位蹲在角落裏的地中海卻始終盯着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只是看着,就已經讓這位駕臨平江高高在上的幹部受不了。
馬二其實也沒有惡意,就是覺得這位實在太有意思了,剛進來的時候那傢伙,完全就是大官的派頭,讓那『小子』隨便呵斥兩句就萎掉了,衣袖裏攥着拳頭,靜靜聽都聽得到他牙齒磨動的聲音。為了表達自己的善意,馬二呲着牙對着他笑了笑,得到的回應卻是對方的怒瞪,這下子馬二的渾愣勁頭上來了:「哎呀我去,長得跟胖頭魚似的,還敢跟我得瑟?」
三角小豆眼瞪着,抻着脖子呲着牙,努力表現出自己的憤怒,馬二覺得自己很帥,沒看對面那胖頭魚都給氣冒煙了嗎?正準備加大力度,一聲來自孔雀的喊聲讓他的表情神態在瞬間轉換。
「馬二,給市打電話,拉幾箱酸奶來。」
「欸。」
馬二的狀態一下子亮了,兩條眉毛一揚,嘴角上揚,整個頗為具有喜感的臉頓時轉換成為低眉順眼的奴才樣。
馬二隻在這裏呆了一天,就覺得自己離不開了,幹活什麼的他不在乎,別看個子小不起眼,卻有一股子力氣,也勉強算得上心靈手巧,從張世東等人一天時間就開始習慣他存在這一點看,這是個不討人厭的人。
他太喜歡這裏人花錢的狀態了,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最好的,七八塊錢一盒的酸奶,這位帥哥雀爺,一天能喝一箱子,從早上到現在馬二粗略的算了算,光是吃的,這幾位就消耗了近兩千塊錢。幹活勤快,吃東西沒人管你,桌上擺放的中華煙也隨便抽,中午吃飯的時候,他都沒想過,竟然被叫到了桌上,跟這些爺一起吃飯。
馬二剛來到城關鄉的時候覺得被人簇擁着叫二哥的感覺真好,現在他不這麼想了,覺得這頓飯是他吃過最香的一頓飯,儘管那幾位吃飯度快他沒吃飽,什麼感覺?就像是他看過哥哥跟領導吃飯一樣,低眉順眼弓背駝腰陪着笑臉,人家領導還不把你太當回事。這群大爺,是真的沒架子……
「雀爺,給。」馬二打開一盒,放在孔雀的身前,然後將剩下的酸奶都放進巨大的冷藏櫃中。
「你去弄點吃的。」老鬼從抽屜里拿出一疊錢扔到吧枱上,馬二笑着點點頭,很認真的數了數這些錢,一路小跑離開,就在他到門前之時,一把鑰匙從老鬼的手裏扔了過來:「開車去。」
馬二很喜歡車,只要是能夠讓人產生優越感的東西他都喜歡,院子裏有幾輛車,對於他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來到城關鄉這些日子他唯一學會的就是開車,握着鑰匙他突然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就覺得那幾個怪人對自己,要遠比那些恭敬害怕無視鄙夷自己的人更為真誠。
看到張世東晃悠着椅子,馬二沒敢去打擾,心裏暗道東爺就是東爺,這寒風刺骨的天他卻在曬太陽。
當一個小時後馬二回來時,他當作玩物的古董前,那些人還在拿着放大鏡不斷的看着,撇了撇嘴馬二將車中的一個個湯盆拿了出來,擺放在摺疊桌上,各種口味的菜儘管是以湯盤裝着卻沒有丟掉色香味,兩桌二十多道菜,一看搭配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鬼爺,這是飯店的單子,這是剩下的零錢。」馬二從兜里掏出了錢,有零有整,整齊的擺放到老鬼的桌前。
老鬼抬頭看了看馬二,嗯了一聲將錢放入抽屜內,連帶着那帶有一點油漬的收款單子也放進了抽屜。
要吃的有吃的,要住的有住的,趙美茹留下來陪這些專家吃了頓飯,然後帶着那位物局的官員離開,在路上,陰沉着臉陰陽怪氣的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趙美茹只說了一句話,就讓這位徹底閉嘴:「小東跟艾書記的關係不錯。」
艾書記,北海省艾躍進!
一個童家,就已經讓人吃不消,再加上一個艾家,這位連背地裏泄一點怒火的勇氣都沒有了,徹底的偃旗息鼓。
……………………
九十九處,整編。
剛剛結束了代表大會,剛剛覺得平穩了一些的燕京,再一次因為九十九處,而在高端層面產生了巨大的暗涌。
但凡是牽扯到利益,就會出現一個大家你爭我奪的蛋糕,總會有人分到大頭,也總會有人分不到,穩定中透着暗流涌動的燕京,正處在一種畸形的安定團結之中,大家都知道早早晚晚還會有動作,要麼是繼續小範圍的分蛋糕,要麼就是高層雷霆一擊解決問題。
可誰也沒有想到,挑起這暗涌的竟會是九十九處。
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在這一次的大會期間,九十九處確實是乾的漂亮,在有心人的刻意宣傳下,屬於張世東的功勞變成了九十九處的群策群力,他們以為張世東會在意,卻不料人家是毫無反應,到了最後甚至還差點背了一個處分離開燕京。
得到的功勞,直接就消耗在私自放走了盜門賊偷一事上,不少人等着看張世東的笑話,等待着一旦有口子撕開馬上衝進去廝殺一番。沒動靜,直到張世東離開燕京,都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似乎賊偷被放跑一事,徹底被遺忘了。
貓有貓道,狗有狗道。
居心不良的人有的是,他們與張世東人之間或許沒有仇恨,為的只是將水攪渾,想要抓住張世東的痛腳,藉此達到某種想要打擊的目的。張世東的跋扈犯錯和高層的沉默態度都讓人有一種如墜霧中的感覺,摸不清看不透。
回到平江一個月後,在很多人等着詬病張世東吞沒國家財產時,他突然再一次的高調出現在燕京,不是人出現,而是命令出現在燕京,作為九十九處的負責人,在沒有向上級領導部門做任何匯報的情況下,蘇惜西在接到張世東的命令下,作為他的代理人,正式開始對九十九處進行整編。
「他瘋了。」
劉曉龍站在弟弟的病房內,面對着窗外萬物復甦的綠意,搖着頭,給出了這樣一句評價。
一個月了,劉曉磊愣是沒能出院,身體上的創傷好治,心理的疾病能以癒合,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太大挫折的他,完全處於一種瘋癲狀態,在醫院內也是時好時壞。
此刻,是劉曉磊平靜的時刻,靠躺在床上,眼底深處滿是恨意。被打被罵被踩都是小事,身體山的傷痕疼痛也都不是問題,張世東留給他的,是一段將會成為多數人茶餘飯後談起的笑談,他難以想像自己今後該怎麼出門,如果出門後面對所有人的眼神該怎麼應對。
矮胖的身材在很短視時間內瘦了下來,眼窩深陷,皮囊都有一種瀉下來的感覺,聽到哥哥的話,劉曉磊臉上露出一抹獰笑:「哥……」
劉曉龍知道弟弟想要幹什麼:「別招惹他,這件事,劉家絕不可能成為出頭鳥。」
前一秒鐘還很鎮定的劉曉磊驟然間瘋狂起來,雙手抓着床單,頭不斷的向後面的牆砸去,嘴張開,咬着白色的被角,就像是一頭野獸,將身邊的一切撕裂。
「啊……呃……嗯……嗚……」
赫然,在被褥之下,劉曉磊的一雙腳踝被固定在床上,手臂所能伸展的區域也只有半米左右,整個病床隨着他的瘋狂而顫動,就守在門口的護士馬上叫來了醫生,早已經準備好的鎮定劑就準備給他注射。
「等等。」
劉曉龍走到病床前,冷冰冰的看着弟弟:「不需要給他注射,他如果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以後就躺在醫院裏好了。」
鮮血順着白色的一切流淌,在聽到劉曉龍帶有刺激性的言語後,劉曉磊不動了,低着頭,任由後腦的鮮血順着脖頸流淌下來,沉默了許久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哥,我想出院。」
劉曉龍看了看他:「好,那就出院。」
醫生連忙擺手:「不行不行,劉少這可不行,這要是出去了很危險的,這個責任醫院可負擔不了。」
劉曉磊緩緩抬起頭,在散之間,一抹邪笑浮現在他的,即將睜裂的眼球內滿是白眼仁和紅血絲,側頭看着醫生:「我說,我要出院,你,有意見嗎?」
如同洪荒巨獸的劉曉磊讓醫生嚇得連退幾步,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沒,沒意見。」
「哥,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好。」劉曉龍無需試驗,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不是一個會頹掉的人。
人生之大起大落,起勢時不要得意忘形,失落時也不要自哀自憐,劉曉磊,度過了他人生中最困難的一個階段,從病床上走下來的他,再沒有一個紈絝子弟的傲狂,更多的,是一種與野獸無差別的嗜血。
關在籠子裏的野獸,要出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