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放着一張皮光油亮的白虎皮,毛色非常漂亮,柔軟得就像一條毯子,風一吹,那長長的毛髮就隨風起舞,不少女子看到眼睛都放光了。
於是,現場出了很玩味的一幕,男子看着那個少數民族的美女流口水,而女子不是看着那彪形大漢就是看着地上那張白虎皮不眨眼,不過那美女衣飾很華貴,身邊還有護衛,一看就知來頭不小,而那張白虎皮價值也不菲,動輒要百銀百兩,圍觀的人很多,但是很多人只有過過眼癮的份,而那美女還在和那彪形大漢討價還價。
看到陸皓山饒有興趣地看着那個美少女,一邊的牛寶不失時機地在耳邊說道:「大人,聽口音,此女子是石泉縣羌族的女子,看她的打扮,估計在族中的地位不低。」
羌族?陸皓山心中恍然大悟,羌族據稱是三苗之後,能歌善舞,長得也秀氣水靈,那種冷艷中帶着靈氣,宛如山間的精靈,陸皓山一看就被這種特別美感給吸引了。
「不錯,有點意思。」陸皓山淡淡地說。
張五眼珠轉了二下,小聲地說:「大人,現在這漢子死活不肯降價,不過小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傢伙不是本地人,不是小人自吹,小人這一雙招子看人很準,這人渾身一股煞氣,這種氣勢只有經歷過生死搏殺的人才有,大人你看他雙手都有老繭,特別是右手食指上的繭更厚,再聽他的口音,十有八九是從遼東哪裏來的,很大可能是逃兵」
稍稍喘了一下,張五繼續說:「大人,如果對那女子有興趣,小的只需盤查他一下,他立馬就得降價,要是把他弄進牢裏,那就半文錢也不用花,那白虎皮就到手了,到時大人留下虎皮自用亦可、送給這位美女討她歡心亦可,可以說一舉雙得,說不定還是朝廷懸賞的逃兵,額外還能發一筆小財呢。」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還真是這個理,張五這些傢伙,敲詐勒索習慣了,做起這些事來,可以說得心應手,只是眼珠一轉,又憋出一泡壞水來了。
不過他的觀察力的確很不錯,再說腦子也靈活,沒想到,這貨也是一個人才。
皇太極自建立八旗以後,經過長期的訓練和戰鬥,那八旗騎兵已成長為傲視天下的一支雄兵,大明雖說在遼東駐守了幾十萬軍隊,不過一直都是處於守勢,連年作戰,潰兵和逃兵不少,朝廷對逃兵向來不手軟,假如真能確認賣虎皮的彪形大漢是逃兵,那張珍貴的白虎皮也就成了陸皓山的囊中之物。
陸皓山猶豫也一下,最後搖搖頭說:「算了,這年頭,誰也不容易,這張白虎皮珍貴非常,不是碰上急事,只怕也不會拿出來售賣,就他這樣的氣質,肯定不是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是沒有抄沒陳貴的家財,手裏握着幾萬兩銀子,陸皓山也不會這樣大方,幾個月前,就是看到一小塊碎銀也會讓人激動的,現在一百幾十兩,陸皓山已經不放在眼內了,不得不說,錢銀不能改變一個人的素質,但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境。
就在陸皓山說不要為難這個彪形大漢的時候,那個彪形大漢突然抬頭看了陸皓山一眼,眼裏好像有疑惑的神色,這個舉動陸皓山嚇了一跳,好像這個彪形大漢聽到自己和牛寶的對話一樣,好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這位大哥,八十二兩,八十二兩好嗎?我現在只拿得出這麼多了。」看到八十兩買不到,那羌族少女有些可憐巴巴地懇求道,看得出,她非常喜歡這張白虎皮,大有買不到絕不罷休一樣。
「不行」彪形大漢搖了搖頭說:「這個姑娘,一張虎皮價值不菲,何況是這麼珍貴的白虎皮,若不是急着用錢,就是餓死我也不賣的,只能說聲抱歉了。」
那少女剛想說些什麼時候,一旁的陸皓山已經蹲了下來,輕輕摸着那張白虎皮,只覺得無比地柔軟,現在天氣還有一些寒冷,可是一摸到那皮毛,好像有一種觸肉生曖的感覺,就是湊近也聞不到半分異腥味,不僅皮質鬆軟,皮毛的色澤也是保持得非常好,可以說把皮子取下來還得到大師級皮匠的處理,因為老虎是貓科動物,有一種腥臭味,可是,這張白虎皮還保持得極好。
那彪形大漢看到陸皓山在查看虎皮,眼裏有些警惕,不過倒沒有阻止,陸皓山拿起來看了一下,嘖嘖稱奇,有些好奇地問道:「這張虎皮一個小洞也沒有,極為完整,這是怎麼打下來的?」
「這位公子好眼力,這隻老虎是用三石強弓一箭從它的眼窩射入,直插大腦,一箭就要了它的命,所以才這麼完整」那彪形大漢說話的時候,臉上是一片驕傲之色。
一箭射中老虎,不僅從眼窩裏射入,從眼裏直插腦部,一箭斃命,這得多大的臂力、多精的湛的技術,現在陸皓山已經相信張五的的話了,眼前這個人,不是頂尖的職業軍人就是與軍人有關的,一瞬間,陸皓山有了招攬之心。
「這虎皮不錯,不知這位壯士準備賣多少銀子?」陸皓山一臉感興趣地問道。
彪形大漢還是一臉從容地說:「一百兩銀子,少一文不賣,多一文也不要。」
「好,陸某要了。」陸皓山一口應承:「虎皮難得,這麼完整又是珍貴的白虎皮,不貴,不貴。」
那羌族少女在一旁看到陸皓山三言二語就把自己的心愛之物買走,頓時急了,一把推開陸皓山說:「你讓開,這塊虎皮是本姑娘先看中,你怎麼能搶我的東西。」
「大膽,竟敢對我們大人無禮。」牛寶一看到縣令大人被那女子推開,這是自己的地頭啊,不由勃然大怒,一下把長刀都撥了出來。
「你們幹什麼,敢到我們小姐一根毫毛,我就把你們兩個宰了。」那個羌族少女的兩個護衛也非常彪悍,一看到有人對自家小姐不利,二話不說,就抽出類似柴刀的兵器,和張五和牛寶對峙着。
陸皓山扭頭對張五和牛寶一眼,不悅地說:「把刀放下,動不動就撥刀相向,至於嗎?」
「是,大人。」聽到縣官大老爺訓斥,二人不敢反駁,有點悻悻把武器放下,不過兩個下意識靠近陸皓山,生怕那兩個不知死活的護衛對自家大人不利。
這時周圍的人已經認出陸皓山了,一個個帶着尊敬的目光看着,不時交頭接耳:
「啊,這,這不是縣官大老爺嗎,他怎麼來了?」
「聽說縣官大老爺很年輕,沒想到這麼年輕,還一表人才呢。」
「這個女娃子真不知好歹,竟然對縣官大老爺動手動腳。」
「好像是石泉羌族的女子,真是沒有教養,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拉拉扯扯,真是丟人丟大了。」
眾人議論紛紛,那個驕傲的羌族少女聽到了,有些吃驚地地看着陸皓山,她實在想到不到,眼前這個年輕輕輕的人,竟然是縣令大人,她有點不敢相信地說:「你,你是這是的縣官大老爺?」
出門前,阿比(父親)千叮萬囑,千萬不要在漢人的地盤惹事,自己剛才不僅把漢人大官推開,手下還把刀撥出來,要是那個縣令一生氣,估計自己都跑不了,自己阿比雖說能量也不小,不過那是在石泉,這裏可是江油啊。
陸皓山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後有些淡然地說:「陸某不才,現任江油縣令一職,怎麼,這位姑娘有什麼指教?」
「指...指教?」羌族少女有些慌亂地說:「沒有沒有,剛,剛才是不是有意的,你,你不要治我的罪,好嗎?」
這真是直接,換作漢族的女子,估計不是嚇得臉色蒼白就是嚇得語無倫次,這個羌族少女,說話還真直接。
「這位壯士賣虎皮,那是價高者得,不能強賣,也不能強買,對吧?」陸皓山笑着說。
「對」羌族少女有些勉強地說。
「你現在能不能拿得出一百兩銀子?」
「我阿比有,別說一百兩銀子,就是再多,我阿比也拿得出」
陸皓山打斷她的話道:「本官問你,現在有沒有?」
「沒有.....」那羌族女子聲音一下子變小了。
「你錢銀不夠,那就不算搶你的了」陸皓山拿出一個十兩的金元寶,遞給那個彪形大漢:「這位壯士,你這張白虎皮我要了。」
那個彪形大漢聽說陸皓山是縣令,本來有些戒心,生怕他強買,現在看到他二話不說,就掏出一錠黃金購買,一手接過那錠黃金,用手一捏,確認黃金沒問題後,很爽快地說:「好,這白虎皮是你的了。」
說完,把白虎皮交到陸皓山手裏,轉身準備走開,陸皓山突然開口說道:「這位壯士,稍等一下。」
「這位官老爺,不知還有什麼吩咐?」那彪形大漢一手把那錠黃金捏得緊緊的,面上有了提防之色,看樣子,生怕陸皓山反悔,拿了虎皮,又要把金錠搶回。
陸皓山把虎皮拋給一旁的張五,笑着走近二步,壓低聲音說:「本人姓陸,是這裏的縣令,陸某看得出,壯士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也看得出你對陸某有戒心,陸某也就不深究了,今日算是結個善緣,他日有什麼事,只管找陸某,記住,無論是什麼事,就是幫不上忙,也可以出個主意。」
那彪形大漢大深深地看了陸皓山一眼,然後拱拱手說了一聲「好」,扭頭就走了,從始至終,陸皓山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