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女人心血來潮為伊莉娜所作的速寫,在那之後不僅用簡易的相框裝幀了起來,甚至還不計報酬的塞給了畫中的主角伊莉娜,仿佛她原本的目的就是為了贈送與表達感情一般。
自然,那肯定是與路邊以速寫為生的雲遊老畫家不同的。雖然這份速寫算不上好,但它裏面滲出來的感情以及本身的意義卻是不同尋常的。
可是,讓愛麗絲困擾的是這份速寫放在哪比較好。這裏並不是伊莉娜的家,放在房間裏也還是得帶走,速寫的是伊莉娜與孩子們的互動,當作壁畫來掛着就顯得有些怪異。那就……靠在桌上?
愛麗絲是這麼想的,也是如此打算的,直到第二天清晨某個笨蛋高亢的笑着,闖進了她的家裏為止。
「咕啊!這是……」
蕾蒂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放在桌角的,已經變得有些不起眼的速寫畫,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瞅准了魚卻又害怕貓而不敢撲上去的老鴨子。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卻並沒有像沒了牙的老奶奶那般支吾,她的手想伸過去觸碰,可是又像觸電般的縮了回來。
「愛麗絲……這,是什麼?」
「速寫畫啊,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在桌旁喝着茶的愛麗絲漫不經心的敷衍着,順帶着還為了防止被嘲笑而看了一眼架在眼前的速寫。和昨晚一樣,它還是那張熟悉的速寫,並沒有多出什麼奇怪的玩意。
所以,這多半又是蕾蒂在犯蠢了吧,她總是會神經質的對一些與常識相符的東西發表一點相悖的見解。
「上面的是伊莉娜和一群小孩子,看着的確很溫暖就是了,沒什麼別的特別。」
真要說特別的話,也應該就是作出這幅速寫的那個女人了吧。一個女人是絕對不會有什麼懷特這樣的名字的,所以昨晚伊莉娜發現的,速寫的邊角寫上的簽名【white】應該只是她的「藝名」?
白,嗯……的確很符合那樣攝人目光的女人,因為人都是喜歡追逐光的。
「沒什麼特別……沒什麼特別。」蕾蒂緊盯着速寫,像是在考察礦石的收藏家,「的確啊,對於你們這些普通人來說是沒什麼特別啊。懷特,白,啊,沒錯,一定是她的真跡。哪怕隔着相框我都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優雅。」
「餵……蕾蒂,腦袋壞了麼?嗚哇!」
「告訴我愛麗絲!」
像是瘋了一般的蕾蒂突然轉身按住了愛麗絲的肩膀,她的眼睛裏全部都是熱情與火,當然這也絕非是在表白。
「你是在哪遇到她的!?她為什麼要為你們作畫,這樣的東西你們為什麼就隨隨便便放在桌上!」
這傢伙,是教徒麼?
「別搖啊,茶都撒了。」
一邊拿起手帕擦拭着手上留下的茶漬,愛麗絲一邊皺着眉頭說道,「昨天在外面避暑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女人,她一直都沒說話所以也沒問到名字,多半是看到伊莉娜有了什麼感想所以才創作了作品送給我們的吧。」
至於最後一個問題實在是難以回答啊。因為……
「這真的那麼名貴嗎?明明創作時間那麼短。」
而且……而且好像畫技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驚艷啊,看上去像是一位「走心」的畫家。
雖然愛麗絲想補上這一句,不過遺憾的是蕾蒂那「大義凜然」的目光還是讓她把話給從嗓子口咽了下去。難不成那個女人……真的在畫而不是本身上,有着什麼名氣麼?
「啊啊,這何止是名貴,應該說是有價無市!」蕾蒂捂着胸口,像是教徒傳教一般向着一臉無奈的愛麗絲佈下了她心中的讚美詩,「我就勉為其難的為你這種不知優雅為何物的髒兔子解釋一番好了,畫的作者,那位從未開口的白小姐,她的作品值得我們鑑賞者用任何數目的物品或錢財去換取,啊不……說錢財會腐蝕她的優雅的,應該說是用愛!」
「……」
快夠了吧,還真是難懂的鑑賞者,難理解的行為啊。貴族們的「優雅」,實在是奢侈飄渺。
「可是!可是!可是!」激動之下的蕾蒂甚至把轉折給強調了三次,每一次都震懾着愛麗絲的鼓膜,「她絕不會隨意作畫的!只要有了作品也絕不會索價,只是無言的離去。啊,沒錯,這才正是她優雅的精髓啊!遠遠超過那些被金錢腐蝕掉的商業者們!」
「……哈,哈。」
這可真是謬論,為了生活與動力而收取金錢,能算得上被腐蝕嗎?相反,時不時作畫並且免費送出才顯得有些乖僻吧。明明是那樣美麗的人,總感覺蕾蒂的一番說辭讓她的風評都變低了。
這就是一粉……頂十黑?
「所以!」
蕾蒂拍着桌子,瞪着已經脫力的愛麗絲,「你現在清楚這幅畫的價值了嗎?」
「清楚了。」愛麗絲點了點頭。
珍貴卻不能當飯吃的藝術品,這就是白小姐的畫目前來看的定位。
「清楚就好。」蕾蒂帶上了滿意的微笑,仿佛看見了一隻「歸順」的羊羔,「那麼今天我晚上的訓練也臨時取消好了,你帶我去找她。」
「噫!?」
「別這麼看我,為了得到她的畫放棄一天又算什麼。剩下的之後再補回來就好!」
蕾蒂仿佛着了魔一般把愛麗絲給拉了起來,甚至連紅茶撒到了她的身上都沒有發覺。戀愛會讓人着魔,但現在看來信仰也同樣具備着這個功效。
就算是愛麗絲這個和藝術、優雅毫無關聯的外行人都能看出平凡的畫裏滲出的美,那要感性的多的蕾蒂自然會感覺到更多吧,所以看上去十分崇拜那個女人的作品也不難解釋。
「……不一定找的到哦。」
愛麗絲看了一眼窗外,依舊是和昨天一樣的驕陽,一般來說誰也不會傻到連續兩天都在外面的店裏躲着,而不是在家避暑的。
「昨天也只是偶然碰見,而且……」
而且……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好像蕾蒂這個笨蛋壓根就沒考慮到啊。明明是剛剛她自己開的口,現在卻忘的一乾二淨。
「你剛才說她不是隨意動手的人吧,就算今天真的又見到昨天那位……白小姐,她真的會為你創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