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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溝遭了泥石流了,房子都埋地里了,趕緊來幾個勁大的勞動力到村口集合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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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的人都困了一夜了,各家各戶湊碗糧食,交到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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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出糧,有人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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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點不到,村長的二伯就敲着個黃銅大鑼,扯着嗓子從村頭到村尾急匆匆走了一遍兒,把全村兒的人都喊醒了。
村里沒大事不敲鑼,一大早的聽見鑼聲響,人都緊張起來。
倒底咋回事兒了?
有起得早的人家,就直接扒到院門口互相打聽着消息。
跟在敲鑼的村長二伯後頭的是他侄兒張順,去年才結婚,腦瓜聰明,口齒靈俐。張二伯在前後鳴鑼喊話,大傢伙都朝他家侄打聽事兒。
&兒下午又來了場雨,山上下來了泥石流!泥石流,知道啥叫泥石流不?就是部隊劉首長說過的,跟咱們村兒後頭那個樣子,一下了毀了凹子溝了。今兒報信兒的人才跑來咱們村兒。」
村里人一聽是泥石流,都給嚇了一跳:
&乖咧,又是泥石流,這可了不得,不知道人有事兒沒?」
&可說難說,報信人等着咱們村兒去救人呢。」
消息一傳開,原來平靜的小村落就炸開了鍋。不一會兒功夫,整個村子都議論紛紛。
村裏頭幾個有資歷,能說得上話的老叔伯們已經坐到了村長家門口的大樹底下,在頭碰頭地商量辦法了。
村長他二伯這會兒也不打鑼了,張順兒已經把馬車套好,正往外頭拉呢,他迎過去接了馬鞭,就要往村口去等着。
村長的媳婦洪金鳳正跟幾個婦女一起,忙着在灶房裏烙餅子,一瞧着張順兒還在繼續往第二輛車上套牲口,也着急了:
&這都啥時候了,還趕馬車,去,套自行車,自行車跑得快。」
村長正給幾個老叔們圍在中間出主意呢,一聽着他媳婦的大嗓門,立刻一拍大腿,也喊上了:
&對,自行車跑得快,讓順兒喊着孬蛋兒他們幾個先騎自行車去。」
村長媳婦又喊了:
&清早的不讓咱娃吃飯,咋幹活——」
&什麼嘛吃,婦女家家,就知道灶邊兒上那點兒事兒。」這句話村長不愛聽,教訓自家婆娘的聲音就大了點兒。
洪金鳳一耳朵聽着了,把擀好的生坯子往烙饃鍋里一拍,生氣道:「呸,你哪天上地我沒給你飯吃……」
幾個老叔伯們左右一商量,也覺得救人要緊,再趕着吃飯就來不及了。
大夥一合計,村長點名兒,先從各家挑十來個壯勞力,直接往受災的山裏去,早飯先停停,吃的後面馬上就送過去。
村長一發話,張順就騎着自行車,幾分鐘功夫就把最新消息在各家門口喊了一遍。
按着村長要求,被點到名兒的村民也各自借了自行車,迅速在村口集合。
這個時候,劉紅征已經帶着克生跟少梁站到了自行車隊的最前邊兒。
有幾個村民就很興奮地小聲討論着「來解放軍了」。
劉紅征已經跟村長碰過頭,現在就是這一隊人的領頭。一幫人帶着順手的家什,兩人一輛車,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了,咱村能幫忙的人已經上路了,大夥記得回頭都交一碗糧食上來,現在都散了吧。」村長一揮手,聚集起來的人群又各自回家。
村長媳婦滿意地拍拍圍腰上沾的豆麵粉,剛才多虧她動作快,把剛烙成的餅子塞到了張順的包里,兒子回頭餓了就能啃到肚子裏。
然後,也不管她老伴在院兒里喊她開飯,就直接去找剛才幫忙的幾家嬸子商量事兒了。
村長他二伯打鑼那會兒,其實離王家小院還有老長一段距離,王家一是困難,二是沒啥勞動力,所以他就沒往這邊走。
但村裏的這些動靜,滿囤這會兒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不是說他愛湊熱鬧,而是因為家裏的王冬至是個閒不住的。
鑼聲響起的時候,全家人都還沒起床,但架不住小四耳朵尖,人本來就是醒着的,一點隱隱約約的鑼響就把他給吸引住了。小四嗖的一下就坐了起來,接着開始喊他哥起床,然後也不等他哥起來,只嚷嚷着「有人結婚」,就興奮地拎着他的新褲子,跑出門了。
滿囤打了個哈欠,也翻身坐了起來。他倒沒聽着什麼鑼鼓聲,不過一看小四活力四射的樣子,就知道他又要去搶花生了。
等小四又急吼吼地跑回來時,他們家這才知道凹子溝受災的事情。
小四快速地跟他哥報告完後,覺得還少了什麼,末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瞧見咱家外頭有個生人。」
經小四一提醒,滿囤這才想起昨天的事兒來,於是他衝着小四點點頭,順口道:
&用管他。」
這個生人不是別人,正是非得呆在外頭的啞巴青山。
滿囤也吃不准這人是不是真的叫青山,不過有名字總比沒個名字強。
人他是領了回來,可這人領回來以後,麻煩事兒就開始了。
昨天晚上,無論他如何苦心勸說,青山就是堅決不去住空無一人的大車店。
青山不去住大車店,滿囤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別的安插地方,就只好把他領來家裏。
反正家裏頭也沒什麼招人惦記的東西。而青山本人呢,看起來也不像是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滿囤實在沒精力為着晚上住哪兒的事兒跟他對峙一夜,所以就妥協了。
滿囤原打算着把他弄到家裏的牛棚里去睡,沒辦法,屋裏反正是擠不下了。
哪知道這人路上好好地跟着,一走到他家院門口,就不走了。無論滿囤怎麼跟他說明情況,他也不往院子裏進一步。
但是也不同意回去住大車店。
滿囤就再一次懷疑他是不是個智障青年。
最後,滿囤實在困得睜不開眼睛,乾脆丟給他一卷草蓆,村里這麼大,他愛上哪兒去睡就睡哪去吧。
自家的院門兒開着,這人隨時可以睡進牛棚。家裏值錢的東西一直都收在空間裏,也沒什麼好擔心。
小四一說這人۰大早上的就在院外頭,滿囤就覺麼着這人۰大概是在院子外頭睡了一夜。
照這麼看來,這人真像是來報恩的。
那就隨他去吧。滿囤一扭頭,又把這人丟到了腦後頭。
這會兒,附近有人受災的事兒正攪得他心神不寧。
凹子溝遭了災。泥石流。
昨天吃罷晌午飯,張家口村這片兒噼哩啪啦下了一場急雨,雨下得跟倒豆子似的,不過沒有前天那麼大,而且,烏雲很快就被颳走了。
雨停以後,村里人的活動也沒受多大影響。
哪成想這雨都下到了西北角那片山里。
聽着冬子前前後後一說,滿囤就聽出事情的嚴重了。這回可不是他自己弄出來的假泥石流,而是暴雨山洪衝進村莊,這回凹子溝損失嚴重,這個滿囤才剛聽說過的村子正經歷着真正的自然災害。
其實,光聽着「泥石流」三個字,滿囤都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無論如何掩蓋,自己借着泥石流殺過人總是事實,活生生的人就那麼被卷裹進了山溝里,什麼時候想起來,滿囤就什麼時候不踏實。
既然凹子溝里發生了真正的泥石流,肯定就有大量村民需要救援。滿囤就打算自己也跟去看看情況,盡力幫忙。
滿囤把想法跟王氏一說,王氏直搖頭,捎帶着教訓了滿囤兩句,就拎了小半袋玉米面,往村口送去了。
王氏的顧慮很有道理:山溝里情況複雜,村里已經組織了救人的隊伍,滿囤想一個人冒然前去,肯定危險。
危險也擋不住滿囤一顆急需贖罪的心。
只不過還沒等他行動,喜宴先跑來家裏。
&真是來找你的?」一進門兒,喜宴就一臉的不可思議,啥事還沒說,先驚奇上了。
喜宴這是應着村長的號召,過來借自行車來的。他們家那一輛已經叫柱子借走了,這會兒來借滿囤那輛。
結果過來一看,就瞅着門口附近的啞巴了。喜宴衝着啞巴多看了兩眼,才確認這人是從磚窯廠跑來了他們村。
見着滿囤的第一句話,喜宴問的就是啞巴的事兒。
滿囤也沒想到喜宴會突然過來,現在兩人臉對臉的,喜宴跟他問這事兒,滿囤想了想,覺得沒必要騙他,點頭道:
&是那麼回事兒,找過來的。」
&沒想到啊。」喜宴感嘆一句,才開始說正經事兒。
喜宴比小四知道的情況多一些,三句話簡單一說明,滿囤就知道了大概情況。
村里去凹子溝幫忙的人已經出發了。
村長留在村子裏,正在安排接下來的事項。
村長他二伯這會兒正拉着大車,挨家收糧食。
喜宴他爹已經早早給村長喊過去了,看着樣子今天也得拉着糧食跟着去凹子溝,誰叫他爹是個廚子呢。
喜宴借到了車,很快就回家了。
滿囤回想着自己上輩子看到的各種救災直播,回憶着救災的重點,開始翻揀起他的空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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