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尚未從冰天雪地中走出來的瀋陽不同,三月的草原已經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了,嫩油油的青草迫不及待的從土壤里鑽了出來,勤勞的小鳥也開始出來覓食,不少野生的野鹿和小動物也開始出現在草原上,一隻土撥鼠正從一個土洞裏鑽了出來,毛茸茸的它嘴裏還叼着一束剛采來的苜蓿草朝着周圍東張西望。
突然,土撥鼠原本懶散的目光一亮,小小的耳朵也開始豎了起來,很快它的小腦袋便是一縮,整個身形嗖的一下便消失在土洞裏。隨着土撥鼠身影的消失,一陣有節奏的馬蹄聲這才開始從遠處傳了過來。
吳成楓騎在自己那匹紅色駿馬的馬背上,望着前方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面上露出一絲陶醉的神色。
「嘎子,別看了,不就是一片破草地嘛,有什麼好看的?」一旁的馮曉明打馬趕了上來很是不解的問。
「嘿嘿……吳叔,這你就不明白了,前幾年小侄在程明輝大人手底下當差時常和蒙古韃子在草原上打,早就習慣了草原的味道了。」在看着他長大的馮曉明面前吳成楓卻顯得很是沒有心機的憨厚。他很了解這位吳叔,為人雖然貪財了點,但對周圍的人還是着實不錯的,前兩年他不在應州,他的母親也多虧了吳成楓的照顧這才沒有什麼大礙。
「嘿嘿,你小子天生就是個當兵的料啊。」馮曉明感慨的說道:「這不,剛碰上岳大人就升了千總了,現在老子反倒要叫你一聲大人了!」
「這都是岳大人的抬舉。」吳成楓憨厚的笑了笑:「不過吳叔您老也別難過,用不了多久岳大人肯定也會升您的官的。」
看到馮曉明有些悻悻的樣子,吳成楓安慰了幾句。他打小就知道這位吳叔對於升官有着異於常人的渴望,否則也不會放棄屯長的職位來當一個百總了,這份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加入了岳陽的手下後,吳成楓可是很清楚步卒的訓練有多苦,無論颳風下雨,所有軍官士卒每天都必須要出操,任何人都不得例外,即便是身為操守的岳陽每個月也有十天左右住在軍營和軍士們一起出操。操守大人都這樣了,那些百總千總們自然就更沒有理由不出操了。
也正是因為訓練是如此的嚴格,加之豐厚的糧餉和賞罰分明的制度,這支軍隊的無論在紀律還是素質上都遠勝於吳成楓所見過的大明任何一支軍隊。
又和馮曉明閒聊了幾句,吳成楓這才說道:「吳叔,您還是趕緊回您的隊裏去吧,要是脫隊太久讓岳防守看到他可是會罵人的。」
「哼,我才不怕這傢伙呢,要不是他仗着給操守大人當了幾年的書童,防守官這個位子哪輪到他來當。」馮曉明有些不服氣的嘀咕了幾聲。
吳成楓所說的岳防守指的就是順寶,岳陽當上了操守後,重新將手下進行了分配,如今岳陽手下共有八千步卒和一千騎兵,每千人一隊,每三千人一營,由防守官統領,岳順寶就是其中一個防守官。隊伍擴大了原本是好事,但是讓岳陽苦惱的是由於隊伍擴張速度過快,直到現在他的隊伍還是出於軍官不足的狀態。否則按照他的打算,馮曉明這個從舊式明軍里過來的軍官最多也就能混個什長噹噹。
看到馮曉明依舊嘴硬,吳成楓笑了笑也不和他爭執。他伸了伸懶腰,從腰間的一個皮盒子裏拿出了一個望遠鏡往前面四處看了看,嘴唇往上翹了翹,指着前方說道:「吳叔,你也別爭執了,你看,我們已經到了科爾沁部落的牧場了,您趕緊回去整理隊伍吧,可別讓那些蒙古人小瞧了咱們。」
一聽說已經到了,馮曉明頓時也來了精神,「好咧,我一定讓那些蒙古人瞧瞧咱們大明軍的威武!」說完,馮曉明立即撥馬朝着後方跑去……
就在岳陽他們到來的時候,在距離馮曉明他們數十里遠的科爾沁部落的一棟大帳篷里,寨桑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他的虎皮長椅上,很是高興的開懷大笑。在他的左下首坐着兩名清麗絕倫的佳人,這兩名佳人一名穿着傳統的蒙古服飾,纖細的脖子上還圍着一條雪白的細棉圍巾,另一名則穿着後金的傳統旗袍,腳上是一雙厚底宮靴,她們就是寨桑的兩位女兒海蘭珠和大玉兒,而在她們面前還坐着兩名穿着華麗服飾的年輕人,這兩位則是陪着大玉兒來省親的多爾袞和其弟多鐸。
「布木布泰(大玉兒)啊,你這次能回來看我,我實在是很高興啊,自從你嫁過去後,已經有十年沒有回來了,我和你姐姐實在是非常的想念你,這次你既然來了那就多陪陪我和你額吉(母親),順便也送你姐姐出嫁,你看可好?」
大玉兒也溫柔的笑了,「女兒自然是聽阿布(爸爸)的,其實女兒這次來就是專門為了姐姐的婚事來的,到底是哪位年輕俊傑能讓向來眼高於頂的姐姐傾心,女兒也很好奇呢。」
「那就好啊!」寨桑大笑起來,端起了面前的茶几說道:「來,大家都喝茶。忘了告訴你們,這些茶葉和茶杯就是你那未來的姐夫送的,聽說這玩意在大明可是十分的稀罕呢。」
「哦,是嘛,那女兒可得好好品鑑一下。」大玉兒端起面前的茶杯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寨桑所說的茶杯在現代人看來就是一個普通的無色玻璃杯,說起來也就幾塊錢。但是在這個時空裏,雖然西方已經有了玻璃製造技術,但由於生產工藝的原因,玻璃還是一種奢飾品,而且也並未大規模流傳到東方,因此對於東方來說玻璃還屬於奢飾品,象這樣清澈透明的玻璃杯就更少。
現在大玉兒端起玻璃杯仔細端詳時,便看到十幾片細長的茶葉在微黃的茶水中上下翻動煞是好看,不由得捂住了小嘴驚嘆道:「誒呀,阿布說得還真對啊,這杯子可真精緻精緻,還可以從外頭看到裏面,實在是太神奇了。」
看到女兒愛不釋手的樣子,寨桑哈哈大笑道:「布木布泰,如果你喜歡的話等你回去的時候讓你姐姐送你一套,海蘭珠那應該還有多出來的,你說是不是啊海蘭珠?」
「那是自然,既然妹妹喜歡,我就送你一套好了,反正姐姐那還有呢。」海蘭珠在一旁微笑着說道。
「哼……」
這時,一旁傳來微微一聲輕哼。眾人望過去,原來是坐在多爾袞旁邊的多鐸發出來的。
寨桑有些不解的問:「多鐸貝勒,因何事而不悅啊?」
多鐸冷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寨桑貝勒有些本末倒置了,這些漢人也只會做一些奇技淫巧的玩意罷了,這些東西再好看也只是一些華而不實一碰即碎的東西,就象這樣一般。」
說完,寨桑拿起面前的玻璃杯輕輕的朝門口一扔,發出了「噹啷」一聲脆響,玻璃杯子摔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一時間帳篷內立刻靜了下來,看到這樣的情形,原本笑容滿面的寨桑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他摸了摸頜下的短須陰沉的說道:「多鐸貝勒,看來今天是我招呼不周,惹得你生氣了吧?」
此時不止是寨桑,就連海蘭珠和大玉兒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當着主人的面故意將主人的東西摔碎,多鐸這個舉動實在是太失禮了。
大玉兒沉下了俏臉喝道:「十五弟,你發的什麼瘋,竟敢當着我阿布的面放肆!你就不怕我在大汗面前告你一狀嗎?」
大玉兒這麼一發威,情況就不同了。掄起私人輩分她是皇太極的妃子,也就是多鐸的四嫂,掄起公開的輩分那就更高了,大汗的愛妃,那就是多鐸的主子啊。她真要回去後在皇太極面前告上一狀,即便是多鐸身為貝勒也得倒霉。
按說要是多鐸識趣的話現在道個歉說句軟話事情也就過去了,但此時的多鐸卻不知發了什麼瘋,他站了起來昂首道:「我有什麼錯,我說得不對嗎?那些漢人原本就懦弱無能,他們就如同那些羔羊一般只會躲在羊圈裏,我們什麼時候想要吃羊了隨時都可以南下掠奪一番,他們有什麼好東西我們若是喜歡搶來就是了,難道他們還能抵擋不成!」
「你……你混蛋!」大玉兒氣得俏臉都有些發白了,雖然她平素在**中以賢惠出名,但這並不意味着她沒有脾氣,況且她身為皇太極的妃子,在某種情況下代表的就是皇太極,多鐸如此跟她說話,往小了說那是失禮,往大了說那就是不將皇太極這個大汗放在眼裏。
想到這裏,大玉兒的眼裏閃過一絲寒意,她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多爾袞,陰森森的說道:「十四弟,十五弟如此放肆滿嘴的混帳話,你這當哥哥的難道也不管管麼?」
早在事情開始的時候多爾袞就知道事情不好,但他還來不及說話多事情便發生了。此時看到大玉兒氣得發白的俏臉,他也趕緊站了起來對多鐸喝到:「十四弟,夠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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