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氣是炎熱的,高懸的太陽掛在天空,不停的把熱量傾瀉在大地上,此時的氣溫已經達到了近四十度。 小說 ..按說在這種天氣里即便是最勤勞的農夫也得找個陰涼地方呆着,否則要是中了暑那可不是鬧着玩的,這年頭可沒有隨叫隨到的1急救車,醫療條件基本沒有,中暑的人弄不好就得嗝屁玩完。
可就在在這種天氣下卻有一隊穿着各異拿着各式兵器的人匆匆行走在半山腰上,為首的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人名叫楊承祖矮個的人名叫王龍,都是羅汝才的心腹愛將,羅汝才被李自成設計殺死後立刻就對羅汝才的舊部展開了清洗,在這場清洗中大多數人無奈之下投靠了李自成,少部分不願意投降的不是被殺就是逃了出來,楊承祖和王龍就是逃出來的那兩位。
楊承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馬只有區區不到兩千人,一股悲嗆的心情湧上琴頭,自打他跟着羅汝才造反以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吃香喝辣,最鼎盛的時候羅汝才擁兵三四十萬,那時候即便是李自成也得敬他們三分,那時是何等的威風,可現在卻猶如一條喪家之犬被李自成的人馬一路追殺,這種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一旁的王龍也喘着粗氣豆大的汗珠不住在臉上流淌,身上的衣裳濕得可以擰出水來,他從腰間掏出了一個水囊就要往嘴裏灌,可半天卻只倒出幾滴水,氣得他將水囊摔在了地上。王龍氣喘吁吁的咒罵了一聲,這才對楊承祖道:「老楊,再這樣繼續跑下去可不行。在這樣下去估計用不了兩天咱們全都得死在這片山林里。」
「不跑?不跑咱們現在就得死!」楊承祖咬着牙道:「後面那些雜碎跟得那麼緊,咱們稍微一停下來就得被他們追上,外頭又全是官兵咱們是風箱裏的耗子兩頭堵,碰上哪個都得玩完!」
「這可不一定。」由於長時間不喝水,王龍的嘴唇此時都起了泡。說話時喉嚨里還不時發出嘶嘶沙啞之聲,這是極度缺水的症狀,只見他瞪着充滿血絲的眼睛喝道:「李自成那個反骨仔既然不給咱們活路,那咱們就乾脆就投靠官兵去,總比活活渴死餓死的好!」
「投靠官兵?」楊承祖猶豫了一下才道:「這個我也不是沒想過,但咱們和官兵打了那麼多年可謂是仇深似海。他們能要咱們嗎?」
王龍提醒道:「老楊,咱們和那盧大人、孫大人固然是死對頭,可這次剿滅咱們的官兵可不止他們還有宣大軍啊!」
「什麼……宣大軍?」楊承祖一聽立刻就打了個寒顫,儘管此時的艷陽已然高懸,但他忽然感覺原本炙熱的天氣突然變得有些涼了。前些日子和宣大軍作戰時的情形猶如電光火石般在他的腦海里閃過。雷鳴般的巨響和一道道火光閃過,己方正在朝前衝鋒的無數兄弟猶如割草般紛紛倒在半道上,從那時起宣大軍這個名字就如同夢魔般時刻縈繞在他們的心頭。
想到這裏,楊承祖咬着牙道:「老王,你是想害死我們嗎?宣大軍那些人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們去投靠他們那不是送死嗎?」
「這可未必。」王龍突然有些神秘的笑了笑:「我可是早就打聽好了,宣大軍那邊待遇可好了,當兵的每個月都有兩塊銀元的軍餉。而且每天都有肉吃,當滿五年兵後便可以退役回家,而且回家後官府還給你分發田地。這樣的好事你就不想要嗎?」…
「什麼?還有這樣的好事?」
聽到這裏不止是楊承祖,就連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王老大,你說的是真的?宣大軍待遇真的這麼好?」
「是不是真的啊,世上還真有這麼好的事?」
「廢話,我還能騙你們,這可是我託了好多人問的。當然是真的!」王龍不耐煩的看着身後那些眼冒綠光的流寇不耐煩的說:「反正現在路就擺在你們面前了,到底怎麼走自己看着辦。」
楊承祖尋思了半天這才猛的一拍大腿。「他娘的幹了,反正遲早要死還不如搏一搏。這些日子我算是看明白了。當賊寇每一個有好下場的,還不如投靠朝廷呢,要是弄好了說不定咱們還能混個前程。」
「對……反正這樣下去也是個死,還不如投靠朝廷搏個前程呢。」
「就是……李自成那狗娘養的既然這麼歹毒,咱們也不能對他客氣,投靠朝廷去!」
一群人亂鬨鬨的嚷了起來,隨後這群殘兵敗經便朝着山外走去……
不得不說,傻人有傻福這句話有時候還是挺對的,當楊承祖而後王龍兩人帶着這群餓得半死的流寇跌跌撞撞的跑到山外時,正好碰上了前來搜山的宣大軍的夜不收。當這十多名夜不收壓着近兩千名流寇回到宣大軍的大營地時,連楊國柱和虎大威都被驚動了。
「什麼……羅汝才被李自成給殺了?」
在宣大軍的帥帳里,楊國柱和虎大威同時驚呼起來。
楊承祖和王龍雙雙跪在地上顫抖的說道:「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小人二人就是因為不滿李自成……嗯,是闖賊太過霸道還殺害了羅爺才反出來的。小人現今二人已然悔悟決心棄暗投明,請兩位大人給小人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楊國柱和虎大威對視了一眼,虎大威這才喝道:「你二人能否將功補過這得需要朝廷來決議,不過若是你二人真能為朝廷立下大功的話本官也可替你向朝廷求情,說不定還能封你個一官半職。」
「謝大人提拔!」
楊承祖和王龍二人大喜連連叩頭不已,他們千辛萬苦的逃出來投靠官軍,為的不就是能保命外加求個一官半職嗎,如果真能有個前程也不枉二人拼命一場。
看着依舊在地上磕頭的兩人。楊國柱眉頭微微一皺,在岳陽的影響下如今的宣大軍已經不流行磕頭這個禮節,用岳陽的話說這個頭磕多了整個人的膝蓋也會變軟,要是要是連骨頭都不硬了那還當的什麼兵。
楊國柱一擺手:「好了,你們都起來吧。我們宣大軍不行給人磕頭,有話站起來說!」
「是……多謝大人。」
楊承祖二人站起來後,王龍大着膽子問道:「敢問大人,若是朝廷免了我等的罪過,不知我等能否加入宣大軍繼續為朝廷效力呢?」
「加入宣大軍?」楊國柱頓時就是一愣,隨即露出戲謔的神情:「你們為什麼想要加入宣大軍?」
「宣大軍軍餉高。聽說還能給咱們發田地,額們當然想加入咧!」王龍一急,一口地道陝西的方言頓時脫口而出。
「噗哧……」聽到這裏一旁的虎大威頓時就樂了,就連楊國柱這樣老成持重的人也露出了笑容。
「好了,這件事以後再說。畢竟這事我們二人也做不了主,不過唯一可以答應你們的是若你們真能立下功勞,本官會幫你們向朝廷求情從輕發落的。」最後楊國柱終於拍了板就把這兩人給送了出去。…
楊承祖和王龍二人出去後楊國柱對虎大威道:「老夥計,你對這事怎麼看?」
虎大威沉吟了一會道:「老楊,我們來剿匪也已經有好幾個月了,你就不想快點剿滅李自成這些賊寇而後返回宣大麼?或是重新回到盧督臣麾下?」
「嗯……你這是什麼意思?」楊國柱神情正色的問道。
虎大威嘆了口氣:「老楊啊,你還不明白麼?你別看如今闖賊還躲在山裏沒剿滅乾淨,但他們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只要咱們再加把勁,殲滅他們是遲早的事,如今也到了咱們選擇站隊的時候了。」
聽到這裏。楊國柱的神情愈發的凝重起來:「大威,你把話說清楚點。」
「你啊……難道還真要我把話說透嗎?」虎大威長吁了口氣道:「岳侯爺前些日子已經向朝廷上了摺子,請朝廷將大員賜給他做封地,這可是大明開朝兩百多年來從未又過的大事。你想想看,若是朝廷答應將大員賜給侯爺,事後朝廷勢必會將山西、遼東、山東等逐漸收回。宣大軍怎麼辦?咱們這些侯爺的舊臣子怎麼辦?」
楊國柱不說話了,他雖然是一員武將但卻不是只會戰陣廝殺的莽夫。掄起政治智慧他比起虎大威還要高一籌。如果朝廷真的將大員賜給岳陽做封地,那麼未來岳陽自然就得常駐大員。那麼象現在他兼任的宣大總督、山西巡撫、山東巡撫以及職務就得交出來。可岳陽如今的大部分利益都在這些地方,尤其是山西更是岳陽起家的地方,這裏有着太多的利益糾葛。一旦岳陽離開,那麼接下來他還能庇護那些原來的老部下嗎?象虎大威、楊國柱這些人將來又將何去何從呢?
一想到這裏,楊國柱就覺得腦袋開始發脹。自古以來站隊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學問,重要到什麼程度呢?說它重要到事關你的生死存亡都不為過,因為這件事事關你的未來和命運,君不見自古以來多少才華橫溢的人物就是因為站錯了隊落魄一輩子甚至命喪黃泉。
而現在擺在楊國柱兩人的面前也有兩條路,一條就是死心塌地的繼續跟着岳陽走,只是一旦選擇了這條路日後十有*就得跟着岳陽到大員這個在如今的人看來是是個荒蕪之地的地方去。另一條路就是改換門庭重新選個靠山,可這條路同樣不好走,畢竟依他們現在的地位能當他們靠山的人實在不多,而願意接納他們的人就更少了。
沉默了半晌後,楊國柱這才說道:「大威,你說這次侯爺將我們派來是不是就含有試探我們的意思?」
「嗯……很有可能!」虎大威點點頭,「若是掄起遠近親疏,咱們既比不上吳成楓那個侯爺的妹夫,更比不上胡將軍、岳順寶這些打小就跟着他的老人,咱們充其量不過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侯爺對咱們心有疑慮也是正常的。所以現在咱們的決定可是關係到咱們下半輩子。」
楊國柱突然問道:「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我?」虎大威苦笑一下:「我還能怎麼辦,反正咱們的身上已經烙上了侯爺的印,是怎麼也擦不掉了,乾脆就一條道走到黑吧,不就是下半輩子去大員呆着嗎?侯爺能去我為什麼就不能去呢?」
「是啊……」楊國柱也嘆息起來。
虎大威追問道:「怎麼樣老夥計。想好了嗎?」…
「當然想好了!」楊國柱哈哈一笑:「既然你都做出決定了,我又怎麼能比你落後呢?走……咱們一起面見盧督臣,趕緊把這些賊寇剿滅乾淨,然後就回宣大準備東西去!」
「走!」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站了起來大步朝外面走了出去……
三天後黃石某處山脈密林處的一個山洞裏
經過數日的清洗,李自成終於將羅汝才留下來的兩萬多人馬給梳理了一遍。摻沙子的摻沙子,秘密處決的處決,如今的他終於將這股三萬多流寇完全掌控在了手裏,今天他便召來了自己的手下開始討論如今這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李自成依舊穿着那那件淡青色的外罩長袍,腰間懸掛着一把寶劍。長弓箭壺也全都背在身後,他看着眼前的十多名將領說道:「各位兄弟,官兵將咱們圍在這裏已經兩個多月了,咱們的糧食也要吃完了,若是再和官兵耗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咱們就得全部餓死在這裏,大夥說說咱們該怎麼辦吧?」
「還能怎麼辦,既然狗朝廷不給咱們活路那咱們就跟他拼了!更何況咱們剛吞了活曹操的萬餘人馬,我就不信了。憑藉着三萬多人馬咱們就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說話的人正是李自成的頭號大將劉宗敏。
一旁的李定國也贊同道:「劉總哨說得對,咱們還有三萬多人馬呢,憑藉着這些人馬咱們未必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只是那孫傳庭和盧象升都是老奸巨猾之輩。咱們也要小心他們的埋伏才是。」
一旁又有人道:「孫傳庭和盧象升不算什麼,最難對付的就是那些宣大軍,若是讓他們給纏住了咱們就別想跑了!」
一聽到這裏,眾人的臉色便有些難看起來,李自成和羅汝才之所以落到這般田地完全就是因為宣大軍的緣故。流寇流寇,只有流動起來的賊寇才能被稱之為流寇。李自成能和大明朝廷扳了那麼多年的手腕憑藉的就是不斷流動這個法寶,今天在開封明天就到麻城後天就到鄭州。朝廷雖然人多勢眾可就是拿他們沒辦法。
即便是盧象升和孫傳庭千方百計的圍剿他們,他們也總能從縫隙了逃出來。可自打幾個月之前宣大軍也加入戰局後李自成他們就像是被套上了緊箍咒的孫猴子,無論他們走到哪裏都會被宣大軍的騎兵追上,然後用他們那射程超遠的火器象放風箏似地將他們吊打,這些人就象牛皮糖一樣怎麼甩也甩不開,最後李自成和羅汝才就這麼被他們一步步的逼到了這片山脈里,最後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我草他姥姥的,這些宣大軍也真是邪乎了,他們也就不到兩千騎兵,怎麼就這麼難纏呢?」李過氣憤的踢了腳邊的一個樹樁。
「不是騎兵難纏,而是他們的火器太犀利了!」孫可望幽幽的說道:「他們的火器能在四五百步的距離殺人,咱們還能怎麼辦?上次開封城外的教訓大夥都忘了嗎?」
一聽到這裏,所有人心裏全都打了個寒顫,正是那兩個月前的那場大戰把李自成和羅汝才等人心中的傲氣給打沒的。在那場大戰中,不信邪的李自成和羅汝才率領七八萬流寇衝擊宣大軍的火銃方陣,導致的後果就是七八萬流寇最後能活下來的人不到一半。數萬人的屍體足足佈滿十多里地,被嚇破了膽子的李自成和羅汝才帶着剩下的數萬人趕緊鑽進了山溝,這才被孫傳庭和盧象升給包了餃子,也導致了羅汝才被李自成設計殺死。
心煩意亂的劉宗敏氣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乾脆大夥都在這裏等死好了!」
正當眾人想不出法子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頭目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急促的叫道:「闖王、諸位頭領,大事不好了,官兵……官兵打過來了!」
「你胡說什麼,官兵怎麼可能找得到咱們!」
這個頭目急得就差發指天發誓了:「是真的,小人親眼看到的,帶頭的就是楊承祖和王龍兩人!」
眾人心中齊齊就是一震,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跑出了山洞,看向了外面,就聽到距離不遠的一座山峰外隱隱傳來了一陣陣喊殺聲,中間還伴隨着陣陣的轟鳴聲。原來官兵真的殺過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