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岳陽匆匆入宮,便被太監給帶到了暖香閣。
對於暖香閣岳陽已經來了好幾趟,是以也知道這裏其實就是平日裏崇禎辦公的地方,說白了就是他的御書房,他一天裏有近半的時間都是在這裏度過的,只是岳陽來到暖香閣後發現今天到場的人還真不少,除了四位內閣大臣外,六部尚書還有幾名他不認識的大臣全都在,甚至連曹化淳和一名穿着飛魚服的中年人也凜然在列,而崇禎則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龍案後面。
「今天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怎麼擺出這副陣仗出來?」
岳陽心裏很是有些不解,他心裏一邊嘀咕大步上前對坐在龍椅後的崇禎躬身道:「臣忠勇侯岳陽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岳陽到來,崇禎點點頭:「愛卿來了,趕緊賜座!」
「謝陛下!」
很快一名太監就搬來了一個錦凳放在崇禎右首下方,岳陽毫不猶豫的坐了下來。
岳陽坐下後沒有和崇禎客套,直接就拱手詢問道,「不知陛下急喚臣前來有何要事?」
「這……」看到岳陽詢問,崇禎卻是猶豫了沒有回答,反而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首輔周廷儒。
周廷儒看到小朱同志的示意後也是猶豫了一下這才輕咳了一聲說道:「岳侯爺,是這樣的,今日早朝由於侯爺沒有上朝,是以對一些事情不太了解,現在老夫再為您說一下。」
「您說……我聽!」岳陽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在周廷儒慢吞吞的語調下,岳陽過了好一會才聽懂他的意思。原來就在半個月以前盤踞在四川的張獻忠終於被洪承疇和孫傳庭給聯手剿滅了,自張獻忠一下所有流寇頭目都已經伏誅,而四川也終於重新納入朝廷的懷抱。
張獻忠伏誅是一件好事,朝廷上下也是歡欣鼓舞,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人尷尬了。消滅了盤踞在四川的流寇,朝廷按理要嘉獎參與剿匪的官兵,還得撫恤當地的百姓,官府要給重回家園的百姓發放糧食、種子、農具等東西,已鼓勵他們重建家園。
可如今最大的問題是經過多年戰亂,四川已經從天府之國變成了民不聊生的窮困之地,官府哪裏還有能力接濟百姓呢。四川官府沒有這個能力,自然就把目光投向了朝廷,崇禎知道後便責令戶部準備撥款賑災,可戶部的回答卻把崇禎嚇了一跳,如今的戶部雖然還有些銀子,可糧食卻沒有了,這下卻是將把崇禎下了一跳。
在崇禎的逼問下,戶部尚書李待問這才吞吞吐吐的告訴他,戶部的糧倉已經沒有糧食了,這下卻是把崇禎給嚇了一大跳,趕緊詢問緣由。
李待問的解釋是這樣的,那就是這兩年雖然戶部的稅收增加了,但由於這幾年連續的旱災以及流寇肆虐,大明的糧食產量卻沒有恢復多少。加之今年又連續幾次對災情更嚴重的河南、陝西、湖北等地撥發了大批的賑災糧食,加之如今已經快到年關,是以朝廷的幾大糧倉也沒有剩下多少糧食,實在沒有辦法賑濟四川了。
按說這樣的回答沒有什麼大錯,可崇禎卻多留了個心眼,他立即讓人把今年以來撥發賑災糧食賬冊拿過來,誰知道這麼一看卻看出事來了。原來戶部從今年開始連續幾次撥發下去的糧食和賑災銀子,可如今地方竟然還在請求朝廷繼續下撥銀子糧食賑災。
看到這裏,崇禎再也忍不住,當場就大發雷霆,並在退朝後又將一乾重臣都喊到了暖香閣里繼續商議,可這些人商議了半天后也都是大眼瞪小眼,一個有效的方法都拿不出來。有人提議說忠勇侯既然也在京城,為何不請他過來議事,這才有了岳陽的皇宮之行。
聽到這裏,岳陽的眉頭便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扭頭對後面的李待問說道:「李尚書,本侯有件事不明白,戶部在撥發銀子的時候應該是有過估算的,怎麼連續幾次下撥銀子糧食都不夠,反而繼續向朝廷伸手,這裏頭到底有什麼問題啊。」
李待問苦笑起來,神情慾言又止,最後只能含糊其辭的說道:「這個嘛……恐怕地方官府是錯算了地方災民的數量估計不足,是以才會連續幾次上摺子請朝廷撥發賑災款項吧。」
岳陽繼續問:「那今年朝廷分別給河南、陝西、湖北三地撥發了多少銀子?」
「已經撥了一百萬兩銀子和七十萬擔糧食了。」李待問老老實實的回答。
「呼……」
聽到這裏,岳陽要是還不明白怎麼回事他就白混了。他長吸了口氣轉頭對崇禎冷笑道:「既然如此,皇上喊微臣前來有何事?此事朝廷都沒轍,微臣又有什麼法子?」
「這……」崇禎也有些傻眼了,這種事他還真沒法開口。
最後還是李待問輕咳了一聲道:「皇上和眾位大臣的意思是想問問,山西和山東還有沒有糧食,能否再調撥一批到四川解決一下燃眉之急。」
「呵呵……」
李待問這話一出岳陽頓時就被氣樂了,他對着李待問似笑非笑道:「調撥一批,一批是多少?」
李待問沒有察覺到岳陽話里的語氣,趕緊說道:「不是很多,只要三十萬兩銀子和四十萬擔糧食就足矣!」
「哈哈哈……」岳陽再也忍不住當場就大笑了起來。
看着笑得前仰後合的岳陽,崇禎皺起了眉頭李待問則是面露尷尬之色,另有幾名大臣臉上卻露出一絲怒色。
陳演當場就不悅的說道:「岳侯爺,陛下與眾大臣在此議事,你卻如此放聲大笑是何道理?」
停止了笑聲的岳陽看着陳演,神情中帶着一股濃濃的嘲諷,「陳大人,本侯長得就真的那麼象傻子嗎?還是你自己就是個傻子?」
沒等陳演回答,岳陽又繼續道:「地方官府的那些貓膩大夥都清楚,再者說了,讓山西給朝廷調撥銀子,用什麼名義調?今年的賦稅山西山東已經交齊了,且每年都有那麼多流民湧入山西,山西官府自己都忙不過來,如何還有餘力再調撥銀兩?再者說了,若掄起富裕的話當屬江南為最,為什麼陳大人不從江南調撥銀子和糧食呢?」
岳陽的話讓陳演啞口無言,其實眾位大臣的心思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們這是把岳陽當成冤大頭來宰了,當今的大明若說最有錢的人是誰岳陽說自己是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如此多的財富不知惹得多少人犯了紅眼病,但岳陽的強勢和狠辣人們也是知道的,誰也沒膽子敢把手伸進他的口袋,可若是以朝廷的名義打打他的秋風卻是很多人樂意做的。這玩意從古至今都一樣,用一句以國家的名義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可岳陽又豈是好易與的人,他對崇禎正色道:「皇上,其實這兩年朝廷沒有了遼餉的拖累,李自成、張獻忠之輩又已經被剿滅,朝廷的用度開支也是大幅減少,但隨之而來的是各地官府的貪墨也是有增無減。
一百萬兩銀子和七十萬擔糧食啊,河南、陝西、湖北三地拿了之後竟然還朝朝廷伸手,他們這是不朝廷當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聚寶盆嗎?微臣可以斷言,若是朝廷再繼續縱容他們,您就是給他們一千萬兩銀子他們還是不會滿足的,是以臣以為此事絕不能輕易了解,是時候徹查一下了!」
岳陽話里透着一股股殺氣騰騰的味道,聽得所有人心中不禁一顫。
岳陽繼續對崇禎道:「陛下,臣時常聽聞朝廷若是對地方下撥賑災銀兩,京城的官員一般都是減掉兩成後才下發地方,到了州府後地方又按例刮掉兩成隨後縣裏又刮掉兩成,到了百姓手中若能剩下四成已經算是地方官員們有良心了。更有甚者朝廷下撥的賑災銀兩到了地方後百姓不但沒分到一兩銀子,地方官府還要繼續搜刮地皮,試問如此一來即便朝廷下撥再多的賑災銀兩又有何用?此風若不得到嚴懲我大明江山遲早毀在那些蛀蟲手裏!」
聽到這裏,大殿裏的官員們神情都變得難看起來,岳陽這一番話無異於將這個傷疤揭開,把所有問題都擺了出來,這讓習慣了和光同塵的他們很是難受、
聽到這裏崇禎的臉也黑了起來,對於地方官員貪腐的他作為皇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這些年來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抵禦外地和剿滅流寇上了,對於官員貪墨的事情一直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也認為是時候處理這種事情了。
良久崇禎這才睜開了眼睛咬着牙道:「岳愛卿,你有何良策?」
岳陽一字一句的說道:「臣以為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徹查。從京官開始查,一直查到地方,該殺的殺該抄家的抄家,最後再專門成立一個直屬於皇上的部門專門負責此種事,這個部門咱們姑且可以稱之為廉政公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