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名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的清兵拼命策馬順着明軍的足跡追了上來,一路上他們絲毫不憐恤馬力,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的就狂奔數十里,終於在酉時時分追上了正帶着戰利品往錦州方向撤退的夜不收。
在平坦寬闊的平原上,數百隻牲畜和數十匹戰馬是一個很大的目標,遠在幾里地之外就能看到,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全村老少全被滅了門的內勒賀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他的身後則是跟着十多名鑲白旗的同伴,此時的他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自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在這些清兵里腦子唯一還比較情形的就屬那名分得撥什庫了,可他看了看前面那十多二十名明軍,又看看那一大群的牛羊,感覺還是能憑藉胯下的快馬和強弓把這些明軍留下來的,最後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勸阻的動作。
「砰……」
一聲沉悶的槍聲響了起來,一名跟在內勒賀後面的清兵從馬上掉了下來一頭栽倒在地上。
「不好,有埋伏!」
和宣大軍打了這麼多交道,死在宣大軍火銃下的清兵也是數不勝數,如今的清兵對於宣大軍的火銃已經產生了很大的畏懼感,一聽到火銃聲響起所有人的心中立刻狂跳起來,不少人紛紛開始俯下身子準備躲避鉛彈,可是這``時已經遲了。
接二連三的槍聲在周圍紛紛響起,這些正在策馬狂奔的清兵一個個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不住掉落,雖然也有不少自詡騎術了得的清兵玩起了馬里藏蹬的把戲,整個人都藏到了馬肚子下面,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那些卑鄙的明國人埋伏也就算了,他們竟然還對戰馬開了火。一聲聲槍響伴隨着一朵朵飛濺的血花,一匹匹的戰馬發出了悲鳴後無奈的翻到在了大地上。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原本密集的槍聲便停了下來。十多名追擊的清兵也全部倒在了血泊里。
「走……過去看看!」
重新裝好了鉛彈的夜不收們慢慢的朝那些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清軍走去,每個人手中的火銃都上了刺刀,閃着寒光的槍口對着躺在地上的清兵。
突然有個聲音響起:「林老大,這裏有個韃子還活着,咋辦?」
「你傻啊,這種事也來問我,你要是想把他俘虜你就帶回去,要是不想就直接給他一個痛快,別他娘的浪費老子的時候。」
「哦……」那個聲音顯得很是委屈,很快一聲低沉的慘叫便響了起來。
兩刻鐘後。打掃戰場完畢的二十多名夜不收重新回到了撤退的隊伍里,只不過這次隊伍又多了六七匹戰馬和一堆的兵器鎧甲。對於清軍的兵器鎧甲按理說宣大軍是不稀罕,可他們不稀罕但有的是人稀罕,拿回去後還是能賣一筆錢的,畢竟沒有誰會和銀子過不去,是以一般明軍都會把這些東西給收好等到回去後折價賣給軍需輜重營。
十多名清兵的死亡對於白開等數十名夜不收來說只是一件小到估計他們能很快就忘掉的小事,但對於那些被擄走的滿洲女子的衝擊卻是巨大的。看着這些往日在她們眼中驍勇善戰的戰士在一陣陣火銃聲中連明軍的面都沒夠着就全被打死,一些還抱着獲救希望的女子原本期翼的眼神也黯淡了下來。
消滅了這些清軍後,白開一行人並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帶着戰利品離開了這裏,等到幾個時辰後清軍大隊人馬來到這裏時,看到的只有十多具被剝去了衣甲的清軍和戰馬的屍體。
這樣的事情不斷在滿清統治地區發生了,明軍這種極具侵略性的打草谷行為引起了清軍的極大憤怒和恐慌。為了對明軍還以顏色,滿清也組織了多次的反擊行為雙方都有損傷,不少明國在關外的定居點也遭到了清軍的襲擊。但讓清軍沒想到的是清軍的襲擊定居點的行動一開始就遭到了挫折,因為清軍驚訝的發現這些定居點裏的居民們竟然全部裝備了火銃。
是的。大夥沒有聽錯就是火銃。從去年年底開始,岳陽就給遼東的居民開始發放火銃,其目的就是為了增強定居點裏漢人百姓的自保能力。當然了,這些火銃並不是宣大軍裝備的那種遠射程大威力的米尼式火銃,而是射程只有一百步左右的前裝滑膛火銃,可即便是這種滑膛火銃也給滿清的清兵帶來了極大的傷亡。一個定居點少則一兩百人多則五六百人,至少有一半左右的百姓裝備了火銃,清軍來的人少了根本就啃不動,來多了這些百姓就會點燃求援的狼煙,在遼東這種平原地帶一旦點燃狼煙周圍數十里的地方都會看得清清楚楚,用不了幾個時辰附近的駐軍就會趕來救援,這也使得清軍很快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地步,人來少了攻不破這些定居點,人來多了又怕被聞訊而來的明軍一鍋端,是以陷入了極大的被動當中……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五月份,時隔兩個多月,威海衛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的小碼頭變成了一個大的工地,碼頭上幾乎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無數的工人抬着石塊、木料和水泥不斷經過,從高出往下看一個環形的碼頭正在逐漸成型。
岳陽正背着手走在碼頭上身後則跟着方以智和冒襄兩人,看着碼頭逐漸成型岳陽心中甚喜,他轉頭對身邊二人說道:「密之、辟疆這個碼頭能在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完達到這種進度你們二人功不可沒,看來這兩年你們長進了不少啊。」
方以智和冒襄齊齊謙虛道:「侯爺過獎,卑職等能有此微末成就全賴侯爺栽培。」
聽到這裏岳陽微微一笑卻是不語,在另一個時空裏冒襄和方以智兩人一個是文學家一個是科學家和哲學家,但在這個時空裏他們投入到岳陽麾下後岳陽並沒有讓這兩人繼續舞文弄墨,而是將他們扔到了地方基層進行了鍛煉,先是在應州府五里寨的農場工作,而後又到軍工作坊學習,經過近兩年的鍛煉,他們無論是閱歷見識還是能力都成長了許多。至少再也不是以往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原本文弱的身子變得強健白皙的面容也變得了健康的小麥色,更重要的是他們再也不是以前那種只知道埋頭讀死書的書呆子,實踐和知識相結合後換發出來的能量是極其驚人的,現在的兩人已經變成了能獨當一面的人才,在岳陽看來這兩人現在要是下放到地方上去充任一個知縣甚至知府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三人在碼頭上轉了一圈後岳陽對兩人問道:「這個碼頭能在什麼時候竣工?」
方以智答道:「回侯爺的話,若是按照這個速度建設下去的話明年年初就能竣工了,只是現在水泥有些跟不上了,必須要讓山西那邊加大供貨數量。」
「水泥不夠用了?」岳陽眉頭微微一皺,經過這些年的時間。水泥這種強度高、抗凍性好、干縮小以及能隨意塑形的建築新貴很快就在大明風靡起來。而且水泥這種東西製造技術並不複雜,無非是用黃土、石膏、一些含鐵粉的礦物質攪拌後燒制而成,隨便拉幾個師傅過去召集百把人就能成立一個水泥廠,只是在這個大部分靠人力的時代產量不高罷了。但是水泥這個新生事物在山西等北方數省雖然已經開始流行,但在山東來說卻還是新鮮事物,這些日子碼頭建設所需的水泥名義上是從山西運來,但實際上絕大部分都是岳陽從現代時空弄來,否則就憑如今這年頭的的道路狀況光是運費就夠嗆。
「看來要在這裏建一個水泥廠了。」岳陽心裏沉思了一會,正想把這個想法跟兩人說一說。但冒襄緊接着又說道:「大人,咱們的木材也不多了,還得加緊採購木材。」
「什麼,木材也不夠了?」
聽到這裏岳陽的就感到一陣心煩。這段時間岳陽在威海衛一帶一共建了十二個船塢,並聘請了大量的造船工匠讓他們對自己弄來的艦船進行仿製,只是雖然岳陽已經弄來了詳細的建造圖紙和模型,但畢竟是剛開始建造速度還是快不起來。而於此相應的則是木材的大量消耗,以至於造船的木料有些跟不上了。
「唉……」岳陽長長的嘆了口氣,一時間沉默了下來。而跟在他身後的方以智和冒襄對視了一眼眼中露出慚愧之色。畢竟身為下屬卻不能為上官分憂,他們心裏也不好受。
到了這裏岳陽也沒有心情繼續視察了,他馬上吩咐道:「密之,你馬上以我的名義寫一封信,讓五里寨抽調出幾十名水泥廠的師傅到這來選好地方新建至少三個水泥廠,一定要在三個月之內投產碼頭的建設絕不能停,明白嗎?」
「是,卑職明白!」方以智立刻答應了下來,反正這年頭的水泥廠也沒啥技術含量,兩三個月完全可以完成。
「至於那些造船用的木頭嘛……」
說到這裏岳陽沉吟了起來,這年頭的造船用的木料大都來援於南洋和朝鮮、遼東等地,現在南洋還是鄭芝龍的地盤,在艦隊沒有建成並形成戰鬥力的情況下自己還不宜跟他起衝突,那剩下的就是遼東和朝鮮了,只是如今的朝鮮是滿清的地盤,唯一剩下的地方就是遼東了。帶着滿腦子的思緒岳陽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就在岳陽為建設山東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威海衛也來了一行人。這一行人乍看起來就象一隊商人,但若是有經驗的人則會發現除了聊聊幾個人之外,剩下的數十人全都是精壯的漢子,他們的手掌全都磨出了厚厚的老繭眼神也要比平常人犀利,很顯然這些人絕不是一些只會唬人的樣子貨。
「大人,我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落腳。」一名漢子走到為首的一名中年人耳邊輕聲問道。
「先不急,我們先到碼頭上看看!」
為首的中年人臉色消瘦,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長衫,頭上挽了一個道鬢,髮鬢中間插着一根玉簪,臉上總是露出和藹的笑容,若不是眼中不時透着一股精明的目光那就完全象一個普通的商賈了,這些人就是剛趕到威海衛的范文程一行人了。
范文程接到了多爾袞的命令後就帶着隨從朝着大明趕來。他先是趕到了濟南卻撲了個空,後來才打聽到岳陽已經到了威海衛視察海港情況,一行人又風塵僕僕的趕到了威海衛。
當范文程一行人趕往海邊的碼頭時,並沒有發現在距離他們不過半里地的地方有另一行人正和他們擦肩而過,這些人里就有他要尋找的正主。
看着碼頭上絡繹不絕的工人,頭一次來這裏的范文程很是好奇,他攔住了一名匆匆路過的年輕人好奇的問道:「這位小哥,勞煩你問個事。」
這名年輕人看了看范文程,又看了看站在他周圍的同伴點點頭:「你問的,不過要快點。俺還有事要做呢。」
范文程道:「這位小哥,這碼頭匯聚了如此多的人,不知道何事如此匆忙?」
年輕人打量了一下范文程好奇的說道:「這位客人,你們是第一次到山東來的吧?」
「正是!」范文程和藹的笑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錠碎銀遞給了他並笑道:「我們都是剛從北方來的客商,到山東看看有什麼買賣是能做的,只是以往聽聞威海衛素清冷,怎的如今看來卻是與傳言不符啊?」
年輕人掂了掂手裏那錠碎銀滿意的笑了,同時有些得意的說道:「這位客官你說的那是去年的老黃曆啦。俺們威海衛以往確實冷清,畢竟自打嘉靖年間鬧了倭寇之後朝廷又開始禁海,這裏大部軍戶都開始逃亡這裏自然變得冷清起來。可去年岳侯爺入主山東後大力徵收商稅,推行新政並重開海禁。咱們這裏才慢慢有了人氣。不過要說真正興旺啊,還得是岳侯爺要在這裏興建碼頭才開始的,你看到沒有這裏那麼多人全都是在這裏幹活的,每天一百文錢一天一結從不拖欠。附近府縣的人都來了!」
「這麼大的地方全都是碼頭?」看着猶如一條長龍般的碼頭雛形,饒是范文程自詡見多識廣也不禁下了一跳。
「那是!」年輕人一臉的自豪,「要說岳侯爺那老天爺派來造福俺們山東百姓的。原本咱們威海衛的百姓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苦,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每到災荒之年就要有不少人要逃荒要飯直到來年才能回來,可如今岳侯爺來了那日子可就好過多了。不但下令官府出資修繕水渠挖水井,還給咱們發種子農具。到了如今農閒的時候還賞咱們口飯吃,你看看,即便是娘們每天都有五十文的工錢,男人通通一百文,這樣的好事以前俺就是做夢也不敢想啊。象岳侯爺既能打韃子又能治國的能人五百年也難得出一個啊,你說岳侯爺是不是老天爺派來的救苦救難的神仙?」
「哼!」
聽到這裏,站在范文程身後的一名一臉橫肉的隨從冷哼了一聲,正想說什麼卻陪一旁的同伴給趕緊拉住了。反觀范文程卻是面不改色,依舊和藹的笑道:「是啊……岳侯爺確實是大明的一名能臣,這點老夫也是即為佩服的。」
「是吧,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年輕人得意洋洋的指着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說道:「您看着吧,等到這碼頭建好,咱們這裏至少能同時停泊數百艘大船。好傢夥……到了那時候咱們就再也不愁沒有活幹了。」
對於小伙子的話范文程笑只是而不語,又指着遠處又軍士把手的地方問道:「小伙子,那邊一群人又是幹什麼的?」
年輕人一看隨口道:「哦……那裏啊全都是船塢,用來造船用的,咱們岳侯爺要重建威海衛水師呢。」
「重建水師?」范文程一聽這話,原本一直掛着和藹笑容的臉龐微微變了顏色。
「是啊……這有什麼不對麼?重開海禁嘛自然也要重建水師的,否則若是碰到海盜怎麼辦?」仿佛察覺到面前這位商賈的不對勁,年輕人不禁好奇起來。
「哦……沒什麼,老夫只是沒想到岳侯爺的步子邁得如此之大。」察覺到年輕人的好奇,范文程的臉上又重新擠出了笑容,只是這個笑容卻分外的勉強。
「好了,這位小哥麻煩你了,我們還要四處看看,你請自便吧。」
將這位年輕人打法走後,范文程又走了幾步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這時,一名隨從模樣的人湊上前來低聲對他說道:「范大人,這個岳陽太危險了,依我看我們不如找個機會把他給結果了吧,只要他一死區區明國就是咱們大清的囊中之物了!」
「蠢貨!」范文程眼睛一瞪:「岳陽若是如此好殺他也輪不到咱們來殺了,你可別忘了咱們來此的目的,若是耽誤了皇上的大事你就是死十次也不足為惜!」(未完待續……)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