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保舉前兵部左侍郎陳新甲為新任宣大總督!」楊嗣昌的聲音在暖香閣里飄蕩。
「什麼……陳新甲?」
崇禎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這個名字他如何不記得,堂堂的前任兵部左侍郎,被自己親自下令革職回家不錄用的人。就是這個人給自己出了一個昏庸的主意,竟然讓岳陽去奉旨籌糧,然後惹出了一大串的破事,最後讓自己好不被動。當然了,崇禎是絕不會認為那些事是由於自己決策失誤造成的,他是天子,天子怎麼回犯錯呢?所以最後的黑鍋自然要有人背了,還有誰比出了這個主意的陳新甲長短大小更適合呢?
「楊愛卿,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嗎?」崇禎的臉色很難看,這個傢伙今天是怎麼了,往日裏做事不時挺合自己心意的麼,怎麼今天這麼魯莽,竟然提議一個被自己革職的官員去擔任宣大總督,難道我大明沒人了麼?
楊嗣昌早就料到今天提出這個提議回讓崇禎感到不快,他上前一步對崇禎躬身道:「皇上請暫息雷霆之怒,微臣尚有話要稟明皇上。」
看着楊嗣昌,崇禎緩緩從牙縫了噴出了一個字:「說!」
「皇上,臣之所以保舉陳新甲也是有私心的。」楊嗣昌不愧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他首先就想崇禎坦誠了自己的「錯誤」,皇帝都是愛面子的,加之崇禎皇帝向來又是剛硬急躁的性子。他最恨的就是別人欺騙他。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是很大度也很開明的,而且對大臣的一些小毛病很是能忍耐,他認為一個人若是沒有缺點是非常可怕的。這樣的人他也不會用。現在楊嗣昌向他坦誠了自己的「私心」,崇禎反倒很是讚賞他的這種做法,有什麼話你拿到明面上來說嘛,只要不危害到大明江山,其他的都好說。
崇禎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愛卿繼續講!」
聽到這裏,楊嗣昌心中一喜,他知道只要崇禎沒有當場把他趕出去這件事就已經成功一半了。
楊嗣昌在心裏組織好了一番言辭之後才說到:「皇上。臣以為陳新甲此人行事固然有些魯莽,但為人的能力還是有的。尤其是此人頗具御下的才能,微臣與陳新甲共事多年,多年來兵部被其打理得靜靜有條,足見其為人之能幹。此番盧象升前往河南剿匪,宣大無人主持可不行。臣思來想去也只有陳新甲這位曾經擔任過山西巡按御史,對宣大的情形也比較了解,加之又做了多年的兵部左侍郎的人擔任宣大總督倒也算是物盡其職。」
楊嗣昌講完後,崇禎一琢磨,卻也頗有些道理。山西地處抗擊韃子的前線,掄起緊張程度僅次於遼東前線,宣大總督的人選就得要那種知兵的人來擔任,可崇禎想來想去還朕想不有誰比陳新甲更合適的。
宣大鎮的重要性已經是毋庸置疑了。不管是滿清還是蒙古人都已經有過前科,要是派一個昏庸的人過去主持宣大防務的話恐怕用不了兩年就會又聽到滿清從宣大入侵的消息了。
想到這裏,崇禎的心中也浮現出了一個名字。「或許讓那個人去當宣大總督也是不錯的人選。」
只是這個名字剛一湧上他的心頭,崇禎的就趕緊搖了搖腦袋將這個名字驅逐出去,開什麼玩笑,自己只是給了他一道聖旨讓他籌糧他就敢扯虎皮做大旗的殺了一百多號人,要是這個人要是當了宣大總督整個宣大還不翻了天?更何況宣大總督這個位子向來都是由文人擔當,此人已經入了軍籍。怎能擔此重任,這和大明以文馭武的國策可是背道而馳的。
不過一想到這裏。崇禎的心中不由得一動,突然問道:「楊愛卿,良鄉、昌平之戰已過去大半個月,不知兵部封賞各有功將士的章程擬定了沒有?」
楊嗣昌聞言後上前一步恭敬的從袖子裏掏出了一份奏章雙手遞給了崇禎說道:「啟稟皇上,兵部已然擬定出了章程,懇請皇上御覽!」
崇禎接過奏章匆匆看了一下,當快看完時,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這裏面怎麼沒有岳陽和其麾下應州軍將士的封賞啊?」
對於崇禎的這個問題,楊嗣昌也早有準備,他不慌不忙的說道:「回皇上話,關於岳陽此人和應州軍的奉上臣和兵部的各位同僚也很為難,按理說此人戰功卓著,確實應該對其進行褒獎,但讓微臣為難的是此人又太過囂張跋扈,若對其封賞太過又恐加劇其狂妄之心,是以臣也很為難,特地來恭請聖裁。」
原本楊嗣昌對岳陽的感官還是不錯的,有好幾次他都替他說了好話,但自從對盧象升起了提防之心後,楊嗣昌對岳陽也開始警惕起來。岳陽跟盧象升走得太近了,而且楊嗣昌還聽說這兩年來岳陽不但資助盧象升大量的銀錢輜重,有好幾次盧象升遇到困難時他都毫不猶豫的鼎力支持,在前些日子跟阿濟格打仗時,他更是一馬當先的充當了盧象升的急先鋒,這樣的人他自然要加以警惕。
崇禎沒有察覺到楊嗣昌話里的陷阱,他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後問道:「如今岳陽和應州軍所部在何處?」
「臣已然以兵部的名義命其返回山西原地駐防。」
「那也就是說如今他還是山西北路的參將囉?」
「回皇上話,正是!」
崇禎沉吟了良久這才緩緩說道:「這樣,你替朕擬一道明喻。岳陽如今還是鎮國將軍吧,就加授其為奉國將軍銜,再賞雪花銀兩千兩,其餘的部將也各升一級,就這樣吧!」
崇禎說完後。繞是以楊嗣昌的城府也不禁被嚇了一跳。心道:「我說皇上,咱不待這麼摳門的好不好,此次大戰岳陽可是斬首不下六千。如此大功在大明來說實屬上百年來都是少有的,你就賞了這麼點東西,你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寫了。這得有多恨他才能這樣做啊?」
看到楊嗣昌沒有回答,崇禎的臉一沉,「怎麼?朕的話愛卿沒聽清楚嗎?」
「臣不敢!」楊嗣昌嚇了一跳,趕緊下拜道:「臣已然聽清了,可……可……皇上。咱們如此賞賜是不是太薄了?」說到這裏,楊嗣昌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崇禎一眼。
「哼。雷霆雨露皆為君恩,他是朕的臣子,難道朕怎麼封賞他還賞出錯了嗎?就這樣吧!還有,你適才說的陳新甲起復就任宣大總督一事朕也應允了。讓他過幾天就啟程上任吧!」
楊嗣昌心中雖然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但他很了解自己這位老闆的脾氣,他要是決定了的事情是很少更改的,是以他也只能恭敬的說道:「臣遵旨!」
京城裏的消息永遠是最靈通的,崇禎下旨重新啟用陳新甲的消息還沒到傍晚便已經傳遍了整個北京城,原本門可羅雀的陳新甲家門前立刻又排起了一條條長長的隊伍,許多原本昨日還對他不理不睬的人立刻又腆着臉上門求見了……
崇禎九年九月十日渾源州鎮國將軍府
岳陽回到渾源州已經好些日子了,在這些日子裏,岳陽除了忙着安頓戰後事宜就是處理再出征期間留下來的諸多事物。雖然有海蘭珠幫他分擔了不少事情。但有些事是連海蘭珠也不好處理的,只有留到岳陽回來親自處理了,一直忙碌了大半個月這才把擠壓的事情處理完畢。
今天。難得空閒的岳陽帶着三個媳婦,帶着十多名侍衛換上了便裝從將軍府的後門溜了出來,走到了大街上。
此事的渾源州經過岳陽近兩年的治理,比起以前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由於經過了三四年的宣傳和推廣,水泥已經逐漸再山西北路推廣開,原本不少商家只是為了拍鎮國將軍的馬屁買了一些水泥回去。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種東西確實就象宣傳里說的那樣好用,無論是用來蓋房子還是修橋鋪路都是好東西。經過兩年的推廣和適應,水泥很快就在山西北路一帶熱銷起來。
水泥熱銷後,岳陽讓順寶的老子岳來福在渾源州開了一個水泥廠,專門供應渾源州一帶,為了對渾源州的容貌進行改善,他甚至還調撥了一大批水泥將渾源城內的所有街道都重新鋪了一遍,這樣一到雨季就再也不用發愁變成泥沼國了。這還不止,今年的六月份,從渾源州到應州的官道也全部用水泥重新修了一遍,這樣一來應州府和渾源州兩地的距離也被大大縮短,原本需要兩天的路程現在大車只需要一天,快馬只需要七個時辰即可抵達,這對於軍隊和物資的調動是非常有利的。
踩着腳下堅硬平整的道路,挽着岳陽手臂的玉瓏欣喜的笑道:「誒呀,這條路是啥時候修好的,人家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看着已經挽着髮鬢,卻依舊容顏依舊,蹦蹦跳跳依舊宛若一名小姑娘的玉瓏,岳陽心中不禁浮現出自己剛來到這個時空時第一眼看到玲瓏姐妹的情景。心中一陣柔情涌動,主動伸手樓主了她的小蠻腰笑道:「你總是呆在府里不出來,當然不知道啦,你要是再呆在家裏可就要變成宅女了。」
「宅女?」玉瓏一時聽不明白,有些不解的問道:「相公,什麼是宅女啊!」
岳陽隨口解釋道:「宅女嘛……就是成天呆在家裏,成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容易發霉的女人囉。」
一旁的玉玲奇怪的問道:「相公這話好生奇怪,女人家出嫁之後本來就應該在家裏相夫教子才是正經嘛,怎麼聽相公說起來卻像是很不好似地?」
「就是,相公的話很沒道理耶,虧你還是秀才呢。」有了姐姐撐腰,玉瓏一隻手在自己的粉臉上颳了刮,羞起了岳陽。
「呃……」
岳陽不禁啞然,他卻是忘了,這個年代的女人從小受到就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教育。他用現代的思想來衡量這個時空的女人豈不是雞同鴨講麼。
想到這裏,岳陽失笑着搖了搖頭,寵溺的再玉瓏挺翹的瓊鼻上颳了刮佯怒道:「你這個小丫頭。竟然取笑起為夫來了,看待會回去後為夫怎麼處罰你!一定要大刑伺候!」
「呀……相公最壞了!」玉瓏一聽粉臉立刻就紅了,對於大刑伺候這個詞玉瓏可不陌生,岳陽總是借用這個藉口「欺負」她和姐姐,每次被相公大刑伺候後兩姐妹總是會累得第二天爬不起來,想到這裏,玉瓏不禁嬌嗔的瞪了岳陽一眼。美麗的大眼睛仿佛要滴出水來。
對於玉瓏的白眼,皮厚的岳陽自然是全然無視。很是得意洋洋的走在了前頭。
看到岳陽不理自己,玉瓏氣得跺了跺玉足,咬了咬銀牙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看着玉瓏和岳陽猶如小孩般打鬧的樣子,深知兩人性情的玉玲和海蘭珠並不感到奇怪。臉上浮現出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跟了上去。
幾個人在大街上溜達了一會,岳陽就發現大街上出現了不少穿着軍服的軍士在大街上買東西,他們或是三五成群,或是成幫結隊,買的東西也大多是布匹、服飾或是糧油等日常用品,而街上賣東西的掌柜和夥計對他們也非常的熱情。
看到這裏,岳陽暗暗點頭,這些年渾源州由於收留了大量的流民,人口也由原來的不到二十萬變成了四十多萬。幾乎增加了一倍。不過由於發展的時間還不長,許多流民目前雖然能填報肚子,但購買力卻沒有增加多少。不過在渾源州。消費能力最大的群體不是流民也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軍士。
由於岳陽厚待軍士的政策,但凡再岳陽麾下當兵,不但有軍餉拿,而且在當兵期間還可以免稅,更重要的是每次岳陽出征。那些跟隨岳陽出征的軍士總是回賺得缽滿盆滿,這次岳陽帶去了八千軍士兩千輜重兵。在出征期間這些軍士不僅拿的是雙餉,而且上頭還不時發下賞銀,因此這次回來後,許多腰包鼓鼓的軍士們也放開了手腳大手筆的採購東西,這些人自然也成了最受商家歡迎的群體。
正當岳陽一邊觀賞周邊風景一邊和身邊的三名媳婦調笑時,他沒想到再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上,正有幾雙眼睛在盯着他們。
一名穿着素色短衫,頭戴家丁帽的僕役正涎着臉對一名年輕書生說道:「少爺,您瞧,那幾個小娘子可真水靈,尤其是那個穿着藍色紗裙的那個娘們,高鼻樑,鵝蛋臉,皮膚又那麼白嫩,恍若畫裏的人似的。小的估計,這幾名小娘子既然敢拋頭露面,肯定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家的女人,說不定只是哪戶商賈家裏的小妾,少爺,不若咱們和他們商量一下,將這幾名小娘子轉賣給您,您看如何?」
這名年輕的書生約莫十八歲,頭戴四方平定巾,穿着一身青色長衫,面色白皙,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在他的旁邊還坐着幾名年紀和他差不多的書生。
「啪!」
只聽見一聲脆響,這名拍馬屁的僕役的左臉頓時就挨了一巴掌。這名書生叱喝道:「瞎了眼的狗東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什麼東西,下面的那幾名婦人也是你能非議的?你死了不打緊,可莫連累我和幾位仁兄。」
「侯兄說的是!」旁邊一名二十七八歲的書生也點頭道:「朝宗兄,你這個家奴確實也需要好好的管教管教了,吾觀那三名小婦人乍一看雖然穿着普通,可愚兄卻發現她們身上的布料很是罕見,似絲非絲,似布非布,異常的好看。愚兄雖未見過,但也知曉能穿戴此等衣裳之人絕非一般人,若是貿然招惹上此等人物說不定就會有殺身之禍。」
另一名書生也贊同道:「古兄說得對,此處並非金陵,我等出門遊歷卻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否則一個不好便會招惹禍端,殊為不智!」
「幾位兄台的話小弟謹記了!」這名年輕的書生朝這幾名書生一拱手,轉身又給了這名僕役一巴掌,這回打的卻是右臉,這下卻是兩邊都對稱了。
打完了之後這名書生又罵道:「你這該死的奴才,聽到我幾位兄長的話沒有,出門在外且不可惹是生非,否則什麼被人裝了袋子沉到河裏也是白死!」
這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僕役捂着火辣辣的臉龐,卻是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不過這名書生在打了自己這名僕役後對旁邊幾位同伴道:「古兄、朝宗兄,小弟管教不嚴,讓幾位見笑了,不過適才小弟觀那幾位婦人,確實是難得的佳人,那位走在中間的仁兄倒真是好福氣啊!」
「哈哈……」周圍幾位書生笑了起來,紛紛打趣道:「難得啊,大名鼎鼎久經風月換場的侯方域竟然也有動心的時候,這太陽莫非從西邊出來了?」
正在幾名書生相互打趣的時候,那位剛被他們最花花調戲的三名婦人卻是從下面走了上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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