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巨人之戰。
是兩具身高已超過尋常人十倍有餘的魁梧天神之間的戰鬥,其中一人全身鎧甲氣息詭異,另外一人則肌肉糾健眉目英武,兩者一跺腳便地動山搖,一揮手就風起雲湧,這種程度的廝殺世間人誰曾看過?
便是蕭遠山這樣見識多廣的老精怪都看的目瞪口呆,更不要說那些尋常的雷正家子弟,而比起他們歸墟子弟心中的震撼更深,因為他們沒想到雷萬鈞這廝居然也有神將的手段。
更讓他們震撼的則是,自己家的神將還落在了下風,要知道這可是他們所知的歸墟的底牌,過往無數年間,大荒或有叛逆,歸墟使用尋常手段都無法征服之際,只要出這一張牌就行,誰想到,如今這世道已大不一樣,連王牌都給人家打了。
轟——又一聲巨響襲來。
夏武雀直截了當的揪住那廝的脖子,當面一拳砸下,那廝頓時給打的腳步不穩,一個踉蹌,背靠上左邊的一座山,把山都記憶塌了些許,石塊翻滾煙塵瀰漫中,夏武雀再一腳踹上。
外人看來,這是兩個巨漢在蠻力廝殺,但只有交戰彼此才清楚,彼此的每一擊都是濃郁巫力的碰撞。
所以,每次碰撞時除了驚天動地的聲響外,還有熾熱的光芒閃耀。
歸墟,果然是歸墟,一出手就奪了我的落日弓!
夏武雀雖佔據上風心中卻還是怒火中燒,因為他的落日弓沒了!那可是師河伯贈給他的神器,是帶他穿越東海來到這大荒的船,失去落日弓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無法回去呢?夏武雀怒火中燒的鎖着還努力掙扎的對手,咆哮如雷的罵道:「一群卑鄙之徒,老子今日要碎裂歸墟!」
說着又是陣連環重擊,直接將對手打的飛出去好遠。
便是鐵人,受到這種打擊也要崩潰,對方雖然強健,但夏武雀的古巫攻擊太過犀利,連續幾下後,對方這次雖還能爬起來,卻已經有些站立不穩,不過那廝猶在納悶:「雷萬鈞,你從哪裏學來的手段?」
夏武雀給問煩了,罵道:「金烏!」一招手,之前被他射出後一直在邊上觀戰的金烏連忙飛回他身邊。
不想他的回答落在對方耳中,有了歧義。
對方目瞪口呆的問:「是金烏教你的?這是金烏?」
轉念一想,更驚:「金烏殘魂如何能這般存在?你這廝居然收服了金烏殘魂?」
「有何不可?」夏武雀冷冷的道,不想對方卻忽然大笑起來,道:「那又如何,你還不是靠落日弓才有這種機緣,但落日弓已為我歸墟所有,那你還有什麼辦法鎮住這金烏,難道你就不怕他的反噬嗎?」
世間的聰明人總是自信的。
充滿優越感的聰明人的自信更是非比尋常。
比如這廝,因為對這些世間難知的秘密有很深的了解,於是很快就自作聰明的找出了夏武雀能收服金烏的緣由來,於是對夏武雀的顧忌頓時消散,他大笑道:「想必你這似是而非的神軀手段也是來自落日弓吧,哈哈哈,難怪徒具其表。」
夏武雀就不服了,徒具其表也能把打的這樣?天下還有這種都給打的滿嘴是泥了還在得瑟的廢材?他正要上前撕裂這廝,對方又丟出一句:「既然已經摸清了你的底細,那就休怪本公無情了。」
「.。」
「且拿下你,將你鎮入歸墟煉獄,還我大荒一個朗朗乾坤!」對方正義感十足的說完後,大手一揮,身邊竟嗖一下飛開數道光影來。
緊接着這些光影閃爍間就形成了六尊門戶,然後從門戶出一涌而出又六尊和這廝一模一樣粗壯強大的巫者來。
七尊強敵,除了鎧甲顏色之外,居然連長相都一模一樣。
這七人分別為黑紅橙紫黃白青,一起走來時遮蓋遠天碾壓近土,並肩時之氣勢無以倫比,便是夏武雀都嚇了一大跳,蕭遠山等乾脆就尿了,因為他們知道夏武雀就算能殺的了其中一二,也不可能是對方這麼多人的對手。
「簡直是不要臉啊!」蕭遠山咬牙切齒的道。心中不禁悲憤,好不容易脫了金烏殘魂的苦海,有了新生,卻還是逃不過這厄運。夏武雀一敗,他們這些骨幹哪裏還有活路?
對方七人全現身後,呼啦一下便圍着夏武雀衝來。
夏武雀想都不想趕緊後退,對方緊追不捨,途中,帶頭的那黑甲猖狂大笑:「雷萬鈞,你這廝能逼的我歸墟七子盡出也算本事,有種你就自爆,不然被生擒後的滋味可不好受。」
另外有人接口,以同樣戲謔的口氣道:「我歸墟下有無窮煉獄,專治你這等狂妄叛逆,雷萬鈞你一身本事來之不易,正好下去磨礪磨礪,過個十萬年說不定你還有機會成就巫神境界。」
這句話一出口,對方七個人都齊聲狂笑起來。
那副吃定了自己的嘴臉,讓夏武雀怒極,但他也很清楚,今天可謂他成就大道以來最大的危機,要是不能破解這局面,只怕真會和對方說的一樣,要給對方鎮壓在囚牢裏無數年也不得出。
第一次,應該是生平第一次,夏武雀對敵人產生了極大的忌憚。
果然是歸墟,居然有這樣超乎他想像的手段,難怪歸墟能統治大荒無數代,這等底蘊換做任何一個巫家都是無法抗衡的。
不過好在夏武雀在大荒其實並無牽掛,那雷正部等和他並無血緣,但人之所以是人,便是人性。
夏武雀就算在這種困境,也沒有說第一時間就拋棄那些並無血脈的雷正部等巫者,相反他首先想的還是保護好他們,最不濟也要讓他們安然退出。
所以夏武雀這個時候根本就沒和對方爭辯或者回擊,他急速後退至山口外後,立即下令蕭遠山等帶子弟遠遁。
「帶他們走,我在這裏抵達,能抵達多久是多久,要是不死,有緣再見。」
「主人.」
「走吧,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夏武雀怒喝道,隨即不再理會蕭遠山等,整個身軀就如山一樣堵在了那裏,對那七人傲然道:「若是有罪也是我雷萬鈞一人之事,你們要殺老子就拿出真本事來!」
「這個時候還想保全家族,哈哈哈。」
對方緩緩逼近,七人並肩走到狹窄處,邊上的幾個直接躍至路邊山頭上,雙足連點,從兩側包圍而來。
藏在夏武雀身後的雷正子弟等都嚇瘋了,無須蕭遠山再催,紛紛瘋狂後撤,他們來時氣吞山河,此刻狼狽倉皇,其中甚至有部分家族的子弟,想要拿雷正部的人頭換自家的安全,蕭遠山自然不會客氣,連罵帶殺,結果導致亂局更亂。
目睹這哭爹喊娘的奔逃場面,對方七人眼中有說不清的快意。
黑甲將從道中行來,獰笑着對夏武雀道:「你以為我們會對那些鼠輩直接出手嗎?真是好笑,只需拿下你,再傳出令去,自有整個大荒無數家子弟替我等去滅你族裔!讓你身在煉獄,千萬年不得出,讓你斷子絕孫,從此再無復起可能,這就是冒犯我歸墟的代價,後悔了嗎?」
七尊巨漢,黑紅橙紫黃白青。
一個人不是夏武雀的對手,兩個人,三個人,夏武雀就不會勝,尤其是他現在連落日弓都丟了。
這就是對方的底氣所在。
而對方其實一直也在迴避一個問題,那就是,堂堂歸墟子弟,居然要七人聯手,之前還要先出個陰招,才敢來對陣夏武雀,這是何等的可悲。
所以,在外人看來,夏武雀此戰雖然必輸,但已是英雄,只是這世界,終究是勝利者說了算的,只要夏武雀身死道消,雷正部再給除裔,過個十年誰還會記得這一出豪邁?
七人神思交流心意早定,隨着越走越近,身上都散出巫力之光,捲起可怕的颶風,眼看就要出手,並且還是極其不要臉的聯手一擊。
但就在這時,夏武雀雙目忽然一閃。
通曉古巫的他,對巫的理解,和巫力的分析超越一切對手。
就在對方聯手要戰之際,夏武雀忽然發現了一個非常詭異的地方。
那就是,對方氣勢雖強大,巫力極猛,可山口外的世界竟沒有受到一丁點的影響,比如他腳下那枚石子竟然動都沒動,而幾步之外的山口內早已經飛沙走石。
這一里一外,竟如兩個世界一般。
要是夏武雀一開始沒有想到掩護自己的部族撤退,只怕他也不可嫩更有這個的機會發現這種匪夷所思的詭異。
但現在.
發現這個不尋常之處後,夏武雀心中一動,立即開啟了天目認真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清楚,大壑和外界之間竟有一層虹光分割!
虹光之界的力量竟然滲透到了這裏,並且能固定於現實之中?這是怎麼回事?能夠從虹光之界裏直接汲取巫力的夏武雀當然明白,強大的不是區區一片虹光,而是這虹光根本就自成一個世界。
既然是一個世界。
那麼大壑和外界之間,就隔有一界。
而世間有什麼巫力,什麼巫術能穿透三界攻殺敵人?除非古巫!
心思動處,夏武雀本能的一彈指,清晰可見自己的巫力化為道箭矢般的凝聚存在,瞬間穿過那虹光之界,嗖一下就飛進了大壑。
這時對手已經衝來,迎着夏武雀,七人之力一閃,聯合壓在黑甲將身上,那廝渾身頓放炫目光輝,一拳就向夏武雀砸來。
但就在對方一拳將出之際,那廝忽然又收手了,對正全神防備的夏武雀冷冷一笑,道:「七個人虐你不算本事,且和你單打,來!」
說話時,那另外六個眼神交匯,隨即退出好遠,獨留黑甲一人站在那裏。
可夏武雀卻瞬間懂了一個更不可思議之處。
對方居然不能出大壑!
沒錯,對方剛剛不是真的要收手,而是他的力量完全打不透這屏障,所以才故作大方引誘自己進去!開啟着天目的夏武雀很清楚這一點,因為他剛剛感覺到了對方的作勢欲擊之際,那鎖定自己識海的意志是那麼的薄弱,薄弱到連區區一個低級巫正都不如,更沒有任何的力量。
要說這怎麼可能?卻是事實,唯一的原因就是,對方沖不破這屏障!
發現這一點的夏武雀,還不是太肯定,於是趕緊驗證,當即冷笑道:「現在做好漢?又忘記剛剛被老子打的像條狗一樣了?」
按着常理,對方頓時氣炸的情況下,反正是單挑,還不趕緊衝來?對方卻氣的渾身發抖但還在原地,只在那裏徒勞叫罵:「不過是試探你的本事底線,還真以為爺不是你對手?」
話雖如此,但他的行為已經出賣了他的心,那廝就是不出界!或者說,出不來!
這麼說,歸墟神將也有他的弊端?夏武雀不禁狂喜起來,再沒有什麼,比落在必死之局卻發現生機而令人開心的了,但又一個問題湧上心頭,自己能出入此界,是因為自己修的古巫,蕭遠山等又是為何?
還有個問題,大壑要是不修古巫就不得入的話,前人又是怎麼進入的呢?
心中藏着這個疑惑,夏武雀眉頭不禁微皺。
見他若有所思,心中有鬼的幾個歸墟將都有些急了,正在這時,夏武雀臂上金烏再現,嗖一下向遠方飛出,這個時候那些跑的哭爹喊娘的巫者們還沒走遠,被金烏一召喚,都紛紛回頭,見雷萬鈞和七尊對手對持,居然雙方還沒開打,不禁暈了。
接着,更讓他們發暈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雷萬鈞忽然轉身向這裏走來,就那麼淡定的把後背丟給了對方。
這算什麼?這算找死嗎?
每個人都幾乎預感到了下一刻,雷萬鈞會被背後撲來的對手打的支離破碎的場面了,可是,沒有.
「哼!」雷萬鈞就那樣走到他們面前,冷笑一聲,先出掌將幾個心思詭異的家族長者當場擊斃。
然後對他們淡然的道:「那些鼠輩無足為慮!」
你丫的落日弓那樣的神器都給人搶了,還在這裏裝逼?大家都傻乎乎的看着他,蕭遠山等心腹奴僕都不例外,夏武雀接着卻裝了更大的一個逼來。
他忽然回頭,天空中出現了一枚巨大的手掌。
那是貫穿夏武雀意志的巫力聚集,正是當時上邪破刑天殘魂時的一招的翻版,夏武雀不過學了個形,但他是古巫,哪怕只是形,威力也非同小可,就見天地間風起雲湧,那巨掌之上的巫力也越發磅礴。
下一刻,夏武雀厲聲道:「爾等鼠輩,以此為界,永不得出!」
令下,那巨掌罩着幾乎石化的那位黑甲子弟,當空拍下,轟隆一聲巨響,對方給打的當場支離破碎,其餘六個見狀都瘋了,怒吼着衝來,結果,一個個撞在虹光之界,世俗以為的大壑山口,當真又一個個摔了回去,真不得出!
所以子弟們頓時集體僵硬,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下個瞬間,蕭遠山帶頭直接就給夏武雀跪了,臥槽,無論是之前驚天一掌,還是這封山之令,都預示着主子完全就不是個人啊,他們能不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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