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很毒
&十八簽文
陳遠陌被打昏了沒多久,就逐漸恢復意識。這倒不是對方下手輕,而是被晃醒的。
忍着後頸的疼痛,陳遠陌能感受到有兩個人將他抬了起來,然後移步至別的地方,雖然不知道去那裏,但肯定不是廟祝休息的廂房。
陳遠陌就這樣被人從小門抬出了觀音廟,由於觀音廟人很多,所以停留在小門的附近的馬車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而陳遠陌就被丟上了這輛馬車。
馬車朝着與金陵城相反的方向駛了半個時辰,在一處農家院前停下。陳遠陌被人從馬車搬進了屋裏,不輕不重的被丟在地上。
這麼一摔在地,陳遠陌就借着機會裝模作樣的醒來,他瞅了瞅周圍的環境,是一農戶家的裏屋,這裏八成是藍爺暫時藏身的地方。房裏包括藍爺在內,有七八個人,他們個個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練家子的人。
&小子!你到處瞎看什麼?!」一穿着半舊衣衫的男子大聲說道。
陳遠陌故作害怕,一臉的茫然,看着眼前六七個兇猛大漢,「你們是誰?抓我來這裏做什麼?」
不同於其他人的面目凶光,藍爺反倒是一副平平和和的樣子,問道:「這是我要問你的話了,你是誰?跟蹤我做什麼?」
&我沒跟蹤你啊。」陳遠陌自然不會承認,無辜的道:「你是不是誤會了?」
&爺,別聽這臭小子胡說,」一留着絡腮鬍子的大漢道:「他從觀音廟的後院一直跟着你,要不是我將他打暈,搞不好他就會去通風報信了!」
藍爺聞言,冷聲道:「你是徐家派來的吧?!」說着他從腰間抽出匕首來。
見藍爺準備要將自己滅口,陳遠陌也懶得裝可憐了,如今還是保命要緊,他抬起頭,神色鎮定,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你殺了我,我母妃不會放過你的!」
關於藍爺的身份,陳遠陌倒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回憶起細節,徐妃悄悄燒掉的藍色手帕,徐居振看到藍爺的畫像後就認定一切都是他所為,還有,藍爺明明已經藏起來了,卻突然出現在觀音廟。其原因是徐妃會來觀音廟上香,藍爺想計劃着見徐妃一面。
傳言徐妃在入宮前有一個戀人,兩人感情極深,卻被徐家棒打鴛鴦,生生拆散,想必那個戀人就是藍爺吧。
當陳遠陌說出「母妃」的時候,藍爺面色劇變,看陳遠陌的眼神瞬時複雜了許多,激動中帶着一絲仇視,「你……你到底是誰?」
丞相府的面子哪兒有皇室大啊,陳遠陌開口便道:「我乃皇甫慕,是皇上的第八個兒子,母妃是徐妃,要是殺了我,你們就等着誅九族吧!」
&你說皇子就皇子?我還是玉皇大帝呢!」絡腮鬍大漢可不信,他冷笑道:「相傳八皇子不過十二三歲,還是個傻子,瞧你怎麼也不是個傻子。」
陳遠陌看了一眼藍爺,輕蔑的說道:「傳聞的事情你們也信?外面還傳聞我母妃滿身銅臭,是喜歡斤斤計較的小心眼女子,可她真正為人如何,某些人應該很清楚。」
陳遠陌的一番言語讓藍爺動搖了,是啊,傳聞不一定屬實,他所認識的徐婉,是個爽朗愛笑,落落大方,不拘小節的女子,根本不是外面傳得那麼不堪。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得少年,見他穿着亮麗,談吐不凡,全身氣質並非普通人所有,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皇子?」藍爺問道。
&本就是皇子,哪兒還用什麼證據?!」陳遠陌挺直身板,大聲道:「你們最好放了我,等我母妃發現我不見了,她定會派人來尋我,到時候你們誰都跑不掉!」
幾個大漢聽不得被人威脅,他們罵罵咧咧對藍爺道:「藍爺,就算這臭小子是皇子那又如何?反正他已經落在我們的手裏,哪怕我們把他殺了,到時候埋得隱秘點,誰會知道是我們做的?!」
陳遠陌對他們的話嗤之以鼻,「哼,今日母妃來拜觀音帶了多少侍衛你們知道麼?你們將我打昏,把我綁到這裏來,真的以為沒人看見?父皇是最疼我的,要是知道我命喪你們之手,他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會把你們找出來,五馬分屍!」
&大漢們見陳遠陌說的真真切切,怕是不假,要是真被皇室追殺,那幾乎逃脫不了,他們都是為藍爺賣命的,就向他問道:「藍爺,如今該怎麼辦?」
藍爺後悔的要命,還以為這少年是徐家的人,想着抓回來拷問一番,早知道就應該把人打昏了丟在一旁不管了。
現在時間緊迫,他不能因為眼前的這個八皇子而耽誤了自己的計劃,看着天色快到申時,他必須要離開了。
藍爺向大漢們道:「我現在必須要趕回觀音廟,你們一個人跟我走,其餘人看住他,別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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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內,徐妃在連靈的服侍下,稍作梳洗,用了黃夫人準備好的齋菜後,便在榻上小憩了一會。下午的時候,黃夫人派婢女前來,告知時辰已到,廟祝已在觀音廟內等候了。
徐妃來到觀音廟,此時廟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了,靠近廟門口的牆邊處,擺放着一個鏤空屏風,廟祝就靜靜的坐在屏風後。
徐妃走到觀音像前,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閉眼許願。
片刻之後,徐妃睜開雙眼,守在一旁的連靈立刻將前方燭台上的簽筒遞了過去。徐妃接過簽筒,上下搖弄着,不一會,一支簽從簽筒里掉出。
連靈將地上的簽撿了起來,交到徐妃的手中,然後扶着徐妃起來。
徐妃看了一眼這根細細的簽,簽是由普通的竹木製成,上面浸染着紅色,只不多時間久了,簽的顏色有些淡了,簽面上的最上端,寫着十八二字。
徐妃拿着簽來到牆邊廟祝的桌台前,還不等她開口說話,里側的廟祝問安道:「給徐妃娘娘請安。」
&來吧,」徐妃說着,坐在了桌台前的椅子上,她將簽放在桌上,道:「本宮求到第十八簽,還請廟祝解答。」
&喜徐妃娘娘,」廟祝從屏風的鏤空處遞出一手掌心那麼大的桃紅色紙頁,那是十八簽的簽文:「十八簽是『曹國舅為仙』,此乃上籤。」
徐妃接過了簽文,只見上面寫道:
金烏西墜兔動身,日夜循環至古今,
僧道得之無不利,士農工商各從心。
&簽文寓意如何,還請廟祝指點一二。」
廟祝道:「敢問徐妃娘娘為誰而求,求的又是什麼?」
徐妃回答:「自然是為本宮的兒子慕兒求的。」
&在下就要恭喜皇子殿下了,」廟祝道:「金烏指陽,玉兔指月,此卦陰陽消長之象,凡事遂意之兆也。」
&麼意思?」
&思就是說,皇子殿下將來定會萬事如意,事事順心,一生風調雨水,不會遇到大挫折。」廟祝解釋道。
&了不等於白說?光會挑好聽的講,」徐妃冷哼道:「慕兒乃皇上最疼愛的八皇子,自然不會有什麼糟心的事,我想問的是慕兒的未來。」
徐妃說的籠統,但廟祝還是聽懂了,他一陣見血的問道:「徐妃娘娘想問的是,假如有一日眾皇子奪嫡,八皇子殿下能否全身而退嗎?」
「……」徐妃沒有回應,這就表示默認了。她知道將未來的走向寄託於簽文是件愚蠢的事,可她也是個安心。
&方面徐妃娘娘請放心,」那廟祝胸有成竹道:「八皇子殿下才華出眾,能力超群,簽文上也說過,凡事遂意之兆。如果八皇子殿下對那個位置有期望想爭取,也定會如願所償。」
連靈頓時白了臉,沒料到廟祝居然該說出這等話來,這要是被傳出去,會大大的對自家娘娘不利,於是他尖着嗓子道:「話可別亂講!你這什麼破解簽啊?!一點都不靈驗。」
&果不靈驗,徐妃娘娘為何還會來此求籤?」廟祝不慌不忙的道:「徐妃娘娘從金陵遠嫁帝都,成為後宮妃嬪,又有受寵皇子傍身,娘娘聰明伶俐,自然懂得為自己算計,倘若有一日聖上去了,您最起碼也會為掙奪一個太后位置。」
這廟祝越說越離譜,連靈聽得身體極發抖,他拍着桌子罵道:「你……你居然敢詛咒皇上!簡直不要命了!」
&靈,你先閉嘴吧。」與連靈的激烈反應不同,徐妃倒是淡然許多,她微微皺眉,「你吵得本宮耳朵疼。」
&才……奴才……這就閉嘴。」連靈立刻將自己的音量變小,最後無聲,他恨恨的看着屏風的方向,恨不得現在就出去叫侍衛把這個逆賊給抓起來。
徐妃站起身,道:「今兒個黃夫人還說,新來的廟祝很靈驗,誰知算出來的事情差了十萬八千里。」哪怕所有皇子都死光了,皇帝也會從番地過繼新皇子來,畢竟大楚乃泱泱大國,怎麼可以讓傻子來當一國之君。
&妃娘娘何出此言?」廟祝問道。
&坑蒙拐騙之前也不先打聽一下顧客的狀況,」徐妃不願與他多費唇舌,轉身道:「看來還得讓黃夫人重新請個廟祝回來。」
那廟祝據理力爭道:「簽是徐妃娘娘您自己求的,我只不過是將簽文上的內容敘述一遍罷了。況且八皇子殿下有出息是好事,您何必惺惺作態呢。」
&肆!」這廟祝的話說的越來越過分了,徐妃冷聲道:「只不過是區區廟祝,居然敢對本宮指手畫腳?!」
連靈見主子生氣,腰板立刻挺直了,他掐着嗓子問罪道:「你冒犯了娘娘,還不快點滾出來跪着認罪,躲在屏風後面裝什麼裝啊!」
屏風內廟祝緩緩起身,邊向外走邊道:「既然徐妃娘娘覺得在下錯了,在下道歉便是,您可彆氣壞了身子。」
這句話說完,只見一個穿着黃色道袍的偉岸男子從屏風走出,那男子生得濃眉大眼,嘴角若有若無向上挑着,這男子正是之前綁走了陳遠陌的藍爺!
連靈覺得,男子勾起的嘴角就是十足的挑釁,他指着男子鼻子道:「你怎麼還不跪下?!我現在就去叫侍衛進來,好好治你的罪!」
&靈!」徐妃大聲打斷了他的話。
&娘……」連靈本想說出的話在看見徐妃的表情時,就全都卡在嗓子裏了。
徐妃直溜溜的看着眼前這個人,眼裏充滿了悲傷與難耐,仿佛失去力氣一般,全身都在顫抖着。
連靈腦袋靈光,一下就能嗅出氣氛的不對勁來,可他作為外人與下人,也不好插嘴,只好默默的走過去,攙扶這徐妃,以免她支撐不住倒下。
當被連靈碰觸到時,徐妃才回過神來,她道:「本宮沒事。」接着吩咐道:「連靈,你先出去吧,在門口守着,別放任何人進來,本宮與廟祝要好好的談談解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