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錚端着盤子從屋裏走出來,在院子裏碰到了尋陽。
尋陽看看幾乎沒怎麼動的飯菜,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這都第幾次了,還懷着孩子,吃那麼點怎麼行?」
榮錚刷地挑起一邊眉毛,心說,關心就關心吧,你這一副以娘家人自居的口吻,你是不是站錯邊了?
「一吃就吐,那能怎麼辦?」榮錚嘆了口氣,「隔壁那家大嬸說是孕吐。」
尋陽譏諷地斜他一眼,「你這丈夫當的還真夠可以的,戰前有過這樣?」
榮錚搖頭,「沒有,可那大嬸說孕吐不一定什麼時候出現,有時早,有時晚。」
尋陽哼了聲,「你是信你媳婦還是信隔壁大嬸?」
榮錚揚眉,「這還用說嗎?」。
榮錚給他一個這我當然知道的表情。
尋陽嗤了聲,「你不是一向很能耐?連自己媳婦都哄不好,要你幹什麼?」
「你……」榮錚氣結,隨即古怪警惕地看着對方,「我一直都想問你,尋陽小叔,你對我媳婦是不是太過於關注了,你這樣很容易讓人多想的,畢竟她是你世侄媳婦。」
尋陽愣了愣,「這會知道叫小叔了。」
但卻並沒否認對自己媳婦關注的話,榮錚緊張道,「本來就是,不過,你這麼年輕,我們走在一起,人家只會認為是兄弟,小叔不是平白把你叫老了嗎?」。
「行了。」尋陽自己推着輪椅,「我進去看看。」
榮錚一步擋在前面,「不行,我的人我自己會管的,不老勞小叔操心。」
尋陽瞥了他一眼,「滾。」
榮錚不讓,「該滾的是你,你這個心懷不軌,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以後我就不准你們見面。」
尋陽捂着腦袋無奈嘆氣,「你還能更幼稚些嗎?成了親腦子都裝漿糊了,還是眼睛瞎了,趕緊讓開,我不跟你說了,跟你說話真費勁,胡攪蠻纏的……」
榮錚瞪眼,「誰胡攪蠻纏?分明是你心裏有鬼……」
尋陽也給他氣的不輕,「我有什麼鬼?我還就告訴你了榮小錚,他們母子兩對我很重要,我還就對他們母子兩關注了,你怎麼着吧?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聽了這話,榮小錚的眼睛都湧上了血絲,手中的盤子都恨不得砸到對方的頭上,咬牙切齒威脅,「你別以為我不敢,很重要?你終於承認了吧,我早就看出來了,在楚南,你就生出了歹心思,過分殷勤,這還不說,我們剛回來沒多久,你就追了過來,還在我的婚禮上搞出那麼一出,那時,你心裏肯定不好受吧,巴不得我成不了親,隨了你的意,見沒阻止成,你就賴在家裏不走了,隨時準備搞破壞……」
砰的一聲,榮錚托着的盤子被尋陽一抬手打翻在了地上,濺了榮小錚一身的湯水。
榮小錚氣得青筋暴跳,指着尋陽,「你是篤定我不敢怎麼着你是吧,你這個齷蹉的小人……」
一直離的遠遠的郭匡眼看兩人從文撕變成武撕了,趕緊上前,「小王爺,那個,你真的誤會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笨蛋。」尋陽說。
榮錚此時已經火氣沖天了,捲袖子,就要揍人,卻聽屋內傳來自家媳婦的聲音,「外面是尋陽公子嗎?我正說要去找你呢?快快進來……」
「好。」尋陽大聲應了聲,然後給了榮小錚一個挑釁的眼神。
舉着拳頭的榮小錚瞥了屋內方向一眼,不甘地放下拳頭。
尋陽意味深長地笑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和小叔一起進去。」
榮錚哼了聲,「我不去,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對她放心的很,但是,你最好給我小心些。」
尋陽呵呵笑着進了榮小錚他們夫婦兩的房間。
榮錚踹了旁邊樹一腳,氣呼呼地正要往外走時,只是腿就像生了根似的,怎麼就邁不開,後來,索性也不走了,輕手輕腳走到房門口,扒着門框,伸着耳朵,窺探裏面的動靜。
進去後的尋陽不由朝門口笑了笑,寶春給他上了茶水,然後坐到椅子上。
尋陽端着茶盞喝了口說,「赤城一戰,大勝,你該開心才是。」
寶春嘆氣,「原本我也這麼認為,可看到山裏的場景我實在是開心不起來,仗是打勝了,可卻是用屍體堆起來的,不管傷亡多大,可只要開戰,就避免不了,這兩天我一直在懊惱,若是那天我堅持或者直接下達命令讓他們搬出來就不會出現今天的慘劇了,也許我再勸上一句,金大哥就會放在心上……」
尋陽說,「沒有他們,還會有別的人家,這事沒法預料,豈能怪你,此次,北烏來襲,沒進得了城,已經是莫大的成功了,城中的百姓不知怎麼感謝你呢。」
寶春苦笑了下,「我也沒做多少,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尋陽搖頭,「若不是你提議要來,赤城估計早就淪陷了,赤城能得以保住,終究還是因為你。」
寶春說,「其實,這兩天我也想了很多,金大哥一家,說到底終歸還是因為戰爭,只要開打,就會有無數個金大哥一家,當然,往年也不少像金大哥這樣的人家死在了北烏的鐵騎下。」
尋陽端着茶杯點了點頭。
寶春望着門口說,「仗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你說北烏的太子是主和的?」
尋陽說,「據我了解,應該不是盲目的嗜殺之人,當然北烏骨子裏都有好戰的基因,他也不是個善茬。」
寶春不解,「那公子還要協助他?」
尋陽說,「比着其他人,不管是他的父皇還是韓瀟公主,他已算是主和派了,北烏有一統的野心,但天下局勢,還不到大統的時機,發動戰爭,只會造成傷亡和毀滅,北烏的太子是個明白人,應該是看清楚了這點。」
寶春點頭,「天下分久必合,合久不分。」
尋陽讚賞點頭,「你說的很對,不管是要合,還是要分,都需要時機,要到了火候,天時地利人和才能完成。」
寶春說,「那太子殿下,若真像公子所說,我們這次去,不介意幫他一把,助他登上大寶。」
草長鶯飛的大草原上,天空湛藍而高遠,一群飛禽低空驚起,遠遠而來的是一頭狂奔的羚羊。
羚羊的後面追着一隻獵豹,速度快如閃電,眼看就要撲上追捕的獵物,羚羊似乎察覺到了死亡的來臨,眼內滿是恐懼與絕望。
在獵豹撲上去的那一刻,突變發生了,一隻箭從高空飛來,剎那間刺入竄起的獵豹腹部。
獵物羚羊逃過一劫,跑的沒影了,眼看要美美飽餐一頓的獵豹卻倒在了草叢裏,蹬彈了幾下就不動了。
「一箭穿心,殿下好劍法。」不多會兒跑來一人,扛起那頭豹,滿眼敬佩地跑到一馬前,舉着獵物,看着馬上的年輕男子,沒敢對視,忙恭敬地垂下了頭。
那年輕男子下了馬,抽回了自己的箭說,「它撲上獵物那一刻,精力全集中在了獵物身上,對四周失去了警惕,這才讓追在後邊的我們有了可乘之機。」
那人說,「不過,還是殿下的箭法好。」
「好什麼,打打獵物還湊合。」被稱為殿下的人嗤笑了聲。
那屬下還想說什麼,就見後面來了一人,下了馬對那位殿下說,「主子,皇上的信件。」
那位殿下翻身上馬,「回大帳。」
一行人回到了大帳,屏蔽了左右,那殿下,斜靠在榻上,給自己倒了杯酒問,「說什麼?」
「說讓我們先不回京都,繞道去拿下赤城。」那人看着矮桌後面斜靠着的人。
「赤城?那不是大榮的地界?」
「正是,蔡宗帶了三萬兵馬,大敗而歸,被人家殺的不足五千人。」
「三萬?」那殿下端着酒杯起身走到了地圖前,看了會子,突然嗤笑了聲,「三萬去攻打一個不足幾千人駐守的小城,顯然意不在此,而在這兒。」
那人看了他家主子所指的地方哼了聲,「胃口倒是不小。」
「我那妹子大張旗鼓,志在必得地去了大榮,臨到最後,卻是被人狼狽殺了回來,差點小命不保,她不想着報復回來才怪,還打着給大榮以致命的打擊,到最後,卻損失了鷹族兩萬多人,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次肯定是公主唆使皇上讓我們去,她吃了大虧,她這是也不想讓我們好過,公主真是居心叵測,咱們不能去。」
「為什麼?」
「蔡宗三萬人馬,都被殺的毫無還手之力,我們這次是出來打獵,隨行,加上能調來的,統共才一萬人,沒有必勝把握,打不下,殿下準保又被她嗤笑。」
那殿下哼了聲,「阿仲,你記住,你家殿下我還從沒把我那心狠手辣的妹妹放在眼裏,她充其量不過是瞎蹦躂而已,我真正忌憚的是她身後的國師大人。」
阿仲點了點頭。
那殿下回頭看着地圖,又說,「一個窮的叮噹響的地方,那點人馬,竟能打敗我北烏鐵騎,真是讓人心驚,不可思議。」
「我打聽到,好像他們事先已經預料到襲擊,大榮的皇帝提早派了能人相助。」
那殿下摸着下巴,「能人?這樣說倒是說得通,大榮別看表面軟綿綿的,不得不說真是臥虎藏龍,那年我們去,你也看到了,追我們那人,武功甚高,還有給我治傷那女子,醫術也是神奇的很,大榮人才濟濟啊……」
阿仲頗有同感地點頭,「的確,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那位殿下說,「去,去會會那位能人,況且這一仗對我北烏極為不利,顏面盡失,是要找補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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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伏筆埋的是最長的,幾乎從文開始沒多久就埋下了,你們看出是誰了嗎?